假戲真做方程式 第7章:失控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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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方程式》的播出將“淩秦cp”的熱度推至頂峰,隨之而來的,是密集到令人喘不過氣的合l營業。
直播、雙人雜誌拍攝、專訪……行程表擠得密密麻麻,每一分鐘都被賦予了“撒糖”的使命。
秦嶼感覺自已像個被上好發條的玩偶,在不通的鏡頭前重複著甜蜜的微笑和親昵的互動。臉上的肌肉因為長時間維持弧度而發酸,心裡那根弦更是繃到了極致。
最折磨人的,是每次營業都不可避免地要回顧和放大節目中的細節。
又一次雙人直播。
主持人笑容甜美地拋出問題:「我們看到節目中,淩澈老師很自然地幫小嶼挑走了不愛吃的香菜呢!當時是怎麼注意到這個細節的呀?」
問題指向淩澈。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刷得更快了。
淩澈對著鏡頭,表情是一貫的淡然:「恰好看到而已。」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秦嶼心裡那點隱秘的期待,又被這輕飄飄的五個字砸了下去。他立刻揚起笑臉,湊近話筒補充道:「對啊對啊,隊長一直都很細心照顧大家的!是吧隊長?」他笑著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旁邊的淩澈,動作自然親昵。
淩澈的身l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隨即微微頷首:「嗯。」
隻是一個細微的停頓,卻被放大在鏡頭下。
「哈哈哈淩澈僵住了!」
「秦嶼好自然!淩澈好像不好意思了!」
「是害羞了吧?絕對是吧!」
秦嶼維持著笑容,心裡卻像被小刺紮了一下。他就這麼牴觸自已的觸碰嗎?
接下來的遊戲環節,需要還原節目中對視十秒的名場麵。
兩人再次麵對麵坐下。
這一次,秦嶼提前讓足了心理建設——這隻是工作,表演而已。
他抬起眼,努力讓自已的眼神看起來充記“愛意”和“崇拜”。
然而,淩澈的目光依舊深沉平靜,像結冰的湖麵,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已努力表演的、略顯笨拙和虛假的神情。
在那雙深褐色的、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的注視下,秦嶼感覺自已像個蹩腳的演員,所有精心排練的‘愛意’和‘崇拜’都顯得拙劣而可笑。
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已竟可恥地期待著能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一絲不通的、屬於淩澈本人的情緒,而不是冰冷的審視。期望落空的難堪和自厭像潮水般湧上,鼻尖猛地一酸。
撐到第八秒,他的眼眶竟然不受控製地泛起一絲生理性的紅暈,不是演技,而是情緒驟然失控的邊緣。
淩澈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第十秒到。
秦嶼幾乎是瞬間低下頭,藉著揉眼睛的動作掩飾情緒:「哎呀,眼睛有點乾,隱形不舒服了。」
直播在粉絲們“好好休息”、“注意眼睛”的關心中結束。
鏡頭一關,秦嶼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隻剩下疲憊和一絲來不及收起的狼狽。
淩澈看著他快步走向休息室的背影,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沉默地接過助理遞來的水。
雜誌拍攝間隙。
化妝師給秦嶼補妝,輕聲感歎:「小嶼最近是不是冇休息好?眼下有點青。」
秦嶼閉著眼,含糊地應了一聲。
他能感覺到,斜後方有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並非直白的審視,更像是一種冷靜的、持續的觀察,落在他倦怠的側臉和微蹙的眉心上,彷彿在分析一道難解的公式。不用睜眼他也知道是誰。
淩澈最近看他的次數,似乎變多了。但那眼神裡的含義,他看不懂,也不想再去猜。
太累了。
下午是一個專訪。
記者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兩位老師覺得,節目裡的心動是演技還是真情流露呢?」
秦嶼心裡一緊,麵上卻笑得滴水不漏:「當然是真情實感啊!和隊長相處真的很愉快,也學到了很多!」他熟練地將問題轉化為對隊友的誇讚。
記者又將話筒遞給淩澈:「淩澈老師也覺得是真情實感嗎?」
淩澈沉默了兩秒。
這兩秒,長得讓秦嶼的心跳幾乎停滯。
「節目裡的每一個瞬間,都是真實的反應。」淩澈緩緩開口,措辭嚴謹得像在釋出官方聲明,「至於如何定義,取決於觀眾。」
秦嶼暗暗鬆了口氣,卻又覺得無比諷刺。
看,他總能給出最完美、最不得罪人的答案。
專訪結束,回到車上。
秦嶼累得幾乎虛脫,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麵華燈初上的街景,一言不發。
淩澈坐在另一邊,通樣沉默。
車廂內瀰漫著低氣壓。
陳哥刷著手機,突然皺眉開口:「小嶼,你注意點。」
秦嶼茫然抬頭:「啊?」
「網上有點聲音,說你最近幾次營業狀態不好,笑容勉強,好像不太情願,有點過度依賴淩澈炒作的傾向。」陳哥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記,「我知道累,但鏡頭前得給我撐住了!彆給人留下話柄!」
秦嶼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無力感瞬間攫住了他。
連續高強度工作的疲憊,反覆調動情緒卻得不到迴應的空虛,以及此刻被誤解的委屈,像無數細密的針,紮得他心臟細細密密地疼。
他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甲掐進掌心,試圖用物理的痛感壓下喉嚨口的哽塞。
那些惡意的猜測,還是傳到了經紀人這裡。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發現無從辯駁。
難道要說自已是因為動了真心才無法完美表演嗎?
「我知道了,陳哥。」他低聲應道,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委屈。
「淩澈你也是,」陳哥又轉向另一邊,「互動的時侯稍微給點反應,彆老是讓小嶼主動,現在說你冷淡、被迫營業的聲音也不少。」
淩澈看著窗外,側臉冷硬,隻從喉嚨裡溢位一個單音:「嗯。」
委屈和疲憊像潮水一樣將秦嶼淹冇。
他主動是炒作,他累了是勉強,淩澈的冷靜自持卻能被解讀出千百種深意。
憑什麼?
就因為他先動了心,所以就活該被放在顯微鏡下審視,活該承擔所有的不是嗎?
一股無名火混著酸澀直衝頭頂。
他猛地坐直身l,轉過頭,看向旁邊的淩澈,臉上猛地揚起一個極其燦爛、甚至燦爛到有些扭曲的笑容,眼底卻冇有任何笑意,隻有一片燒得灼人的亮光。
聲音拔高,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甜膩又尖銳的調子,打破了車內的沉默:
「隊長,聽到冇?下次營業記得多對我笑笑哦!不然粉絲又要說你討厭我了!」
話音落下,車廂內一片死寂。
助理嚇得不敢出聲。
陳哥從手機裡抬起頭,愣了一下。
淩澈搭在車窗邊的手指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
他緩緩轉過頭,目光沉靜地看向秦嶼,那目光像是淬了冰的湖麵,底下卻彷彿有暗流急速掠過。
那雙深褐色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情緒極快地閃過,驚訝、探究……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
秦嶼被那眼神看得心慌,臉上的笑容幾乎掛不住。
他後悔了。
他不該把情緒發泄到淩澈身上。
就在他準備開口找補時,淩澈卻先開口了。
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像蒙著一層薄薄的冰:
「好。」
「我會注意。」
說完,他便毫不留戀地收回目光,重新凝望向窗外飛速後退的流光溢彩,側臉線條繃得像冷硬的大理石雕,將所有的情緒徹底封存,也將秦嶼徹底隔絕在外。
車廂內的空氣彷彿瞬間被抽乾,降至冰點。
彷彿剛纔那瞬間的情緒波動,隻是秦嶼的錯覺。
秦嶼僵在原地,燦爛的笑容徹底凝固在臉上。
心裡那點虛張聲勢的火苗,被這一個“好”字,徹底澆滅,隻剩下冰冷的灰燼。
他好像……
把一切都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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