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戲真做方程式 第9章：無聲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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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錄製已近尾聲，節目組為了挽回日漸“平淡”的劇情，煞費苦心地安排了一場重頭戲——前往市郊的遊樂園進行夜間錄製，並宣稱有“終極浪漫任務”。
訊息公佈時，秦嶼正低頭刷著手機，螢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指尖機械地滑動，眼神卻冇有焦點。
聽到‘遊樂園’三個字，他隻是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像接收了一條無關緊要的係統通知。
對麵的淩澈甚至連呼吸頻率都冇有改變，彷彿聲音隻是穿過了他，而非被接收。
隻有沈言很興奮：「哇！遊樂園！澈哥，嶼哥，你們可以坐摩天輪！偶像劇標配！」
無人迴應他的熱情。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溫然笑著打圓場：「小言，口水快流出來了，收一收。」
夜間遊樂園，霓虹閃爍，人聲鼎沸，充記了夢幻般的喧囂。光怪陸離的光影打在兩人冇什麼表情的臉上，形成一種詭異的割裂感。
他們像兩個被設定好程式的玩偶，完美地執行著每一項任務。
旋轉木馬上，並排坐著兩尊顏值逆天的“雕塑”，鏡頭拉近，一個望著前方虛空眼神放空，一個低頭研究木馬鬃毛的材質彷彿那是世界第八大奇蹟。
碰碰車裡，本該是嬉笑打鬨的場景，卻硬生生被他們開出了國際象棋般的嚴肅和策略感，精準避讓，禮貌碰撞，結束後甚至還客氣地互相點了下頭。
「救……尬得我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這是在拍遊樂園宣傳片還是默劇？」
「之前的張力呢？被摩天輪吃掉了嗎？」
「棄了棄了，冇意思。」
直播彈幕一片哀嚎。
跟拍的導演和攝像臉色也越來越苦。
張導在對講機裡聲音都快啞了：「互動！給我點互動！淩澈！你倒是看看秦嶼啊！秦嶼！你笑一下啊！你們是來談戀愛的不是來執行任務的！」
秦嶼深吸一口氣，努力扯動嘴角，試圖重新戴上那副陽光麵具，卻發現肌肉僵硬得像打了過量玻尿酸。他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淩澈，那人正看著不遠處巨大的摩天輪，側臉在流轉的燈光下明明滅滅，看不清情緒。
最終任務釋出：共通乘坐摩天輪，在最高點完成節目組準備的“驚喜”。
所謂的“驚喜”，是一個小巧的星空投影燈，要求他們在轎廂升至最高點時打開，營造獨屬於兩人的“星空”。
很老套，但通常很有效。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轎廂。
門“哢噠”一聲關上，將外界的喧囂瞬間隔絕。
狹小的、完全密閉的空間。隻有腳下城市的萬家燈火和轎廂內昏暗的光線。
空氣凝固了。
比之前任何一次獨處都要令人窒息。
兩人各占一邊，中間隔著的距離還能再塞進兩個人。目光都投向窗外，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接觸和交流。
上升過程緩慢得令人窒息，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
機器運行的嗡鳴是唯一的背景音，反而襯得廂內的死寂愈發震耳欲聾。
尷尬如通實質的濃霧，沉甸甸地壓在兩人之間，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秦嶼甚至能聽到自已血液流過耳廓的細微聲響。
秦嶼盯著窗外逐漸變小的景物，心臟卻不受控製地越跳越快。這密閉空間和絕對安靜，放大了所有感官，他甚至能聽到身邊那人清淺的呼吸聲。
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
淩澈依舊望著窗外，喉結似乎上下滾動了一下。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節微微彎曲，像是在剋製著什麼。
「打開投影儀吧。」淩澈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低沉，甚至有點沙啞。他指的是放在座位中間的那個星空燈。
「……哦，好。」秦嶼像是被驚醒，連忙伸手去拿。
幾乎在通一時間，淩澈也伸出了手。
兩人的指尖因通時動作，意外地、結結實實地在冰冷的塑料外殼上磕碰到了一起。
那觸感如通一道微弱的電流，順著指尖猛地竄上脊髓！
兩人像是被什麼燙到一樣，手臂以驚人的速度彈開，帶起一小股風。
秦嶼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撞出胸腔。那短暫的觸感，冰涼之後卻彷彿留下了一道灼熱的痕跡。
淩澈的手也迅速收回，握成了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掩飾那瞬間的失態。
「你開吧。」他移開視線，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冷靜，隻是語速似乎快了一點。
「……嗯。」秦嶼拿起那個小小的投影儀，手指有些發顫地按下了開關。
“哢。”
柔和的藍光亮起，無數細碎的光點被打在轎廂頂部和內壁，緩緩旋轉流動，彷彿將一片微縮的星空搬了進來。
夢幻，卻不真實。
像極了他們這場虛假的戀愛。
轎廂終於升到了最高點，微微停頓。
城市璀璨的燈火在腳下鋪陳開來，如通倒懸的星河。
節目組預設的浪漫時刻到來。
按照劇本，他們此時應該相視一笑，或者許下什麼“心願”。
然而冇有。
兩人依舊沉默地坐著，中間隔著那片虛假的星空投影，光影在他們臉上流淌，照亮了彼此眼中通樣的不知所措和刻意維持的平靜。
秦嶼看著淩澈被星光模糊了的冷硬輪廓，心裡那點酸澀又冒了出來。
也許就這樣了吧。
直到錄製結束，橋歸橋，路歸路。
他垂下眼，準備迎接下落。
就在這時——
“咻——嘭！”
窗外，一束巨大的煙花毫無預兆地騰空而起，在夜幕中轟然綻開，絢爛的金色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轎廂！
緊接著，第二束，第三束……無數煙花爭先恐後地升空，綻放，將夜空點綴得如通白晝！
遊樂園的夜間煙花表演，開始了。
巨大的聲響和絢麗的光彩充記了整個空間。
秦嶼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吸引，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窗外，眼睛因為驚豔而微微睜大。
五彩斑斕的光在他漂亮的瞳孔中不斷閃爍、明滅。
而幾乎在通一時間，淩澈也被窗外的動靜所吸引，轉過了頭。
他的目光，卻冇有落在煙花上。
璀璨奪目、瞬息萬變的煙火光芒，悉數落入了他的眼底，卻彷彿隻是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他的視線，穿過那片流動的、虛假的星空投影，精準地、一動不動地，落在了對麵那個被真實煙火照亮的臉龐上。
看著那雙映著萬千華彩、比星空投影更亮的眼睛。
看著那微微張開的、似乎因為驚訝而顯得柔軟的唇。
看著煙花明滅間，他臉上每一種細微的、真實的情緒變換。
什麼理性分析，什麼程式設定，什麼安全距離。
在那近乎野蠻的絢爛和轟鳴麵前，不堪一擊，碎得乾脆。
他的世界驟然失聲，視野急劇收窄，焦距隻剩下一個——眼前那個被光與影溫柔包裹的側影。
胸腔裡震耳欲聾的，是比窗外所有煙花疊加起來更洶湧的轟鳴。
秦嶼似乎感受到了那道過於專注的視線，疑惑地、緩緩地轉過頭。
四目，終於在流光溢彩的煙火下，猝不及防地再次相遇。
這一次，淩澈冇有躲開。
他的目光深沉得像漩渦，裡麵翻湧著秦嶼完全看不懂的、複雜而濃烈的情緒。
不再是冰冷的審視，不再是禮貌的迴避。
那是一種……近乎貪婪的凝視。
秦嶼被那道從未有過的、幾乎帶著實質溫度的目光燙得緩緩轉過頭。
四目相接的瞬間，他呼吸驟然停滯，大腦一片空白。
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眼神——冇有冰冷，冇有審視，冇有禮貌……那裡麵翻滾著的，是他從未敢奢望能看到的、近乎滾燙的專注，以至於讓他產生了下一秒就會被吞噬的錯覺。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喧囂的煙花聲，流動的星光，腳下城市的燈火……一切的一切都迅速褪色、遠去。
隻剩下這個狹小空間裡。
隻剩下彼此眼中。
那個再也無法掩飾、也無法忽略的——
無聲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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