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賢夫[七零] 第8章
江雲希一行人重新回到拖拉機停靠點的時候，已經臨近1點。
一瞅見他們幾人的身影，孫鐵柱立馬從地上蹦起來，笑嗬嗬地迎上去。
“叔、嬸、雲景哥、雲希妹子，你們來啦，馬上就可以走了，快上車，位置都給你們留好了。”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時不時瞥向走在最後的江雲希。
江雲希察覺到他的視線，朝他禮貌地笑了笑，隨後腳步一挪，躲到了江雲景的身後。
“謝了。”
江雲景看了眼孫鐵柱給他們一家人提前留好的位置，發現後車鬥靠近駕駛位的角落，被人墊上了一層稻草乾。
他眸光幽深了一刹，跟孫鐵柱道了聲謝。
他雖然不喜孫鐵柱粘在妹妹身上的視線，但考慮到妹妹目前的身體狀況，若回家路上能坐得稍微舒服點，自然是好的。
路上，他替妹妹防著點孫鐵柱就是了，江雲景想。
臨近發車，拖拉機後車鬥裡基本坐滿了人，這使得靠近駕駛位角落的幾個空位愈發顯眼了。
江雲希上車的瞬間，就感覺車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那些人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關心，或是嫉妒無聲地凝結在一起，像是要把江雲希看出個洞來。
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江雲希沒有多餘的心力理會他們，安靜地盯著腳下，隨家人上了車，坐到墊好乾稻草的角落後，她便閉目休息了。
落在車上某些人的眼裡，被家人嬌寵著的江家小女兒，慣會是自持矜貴與驕傲的，儼然一副目中無人的嬌小姐做派。
江家一家人的容貌在整個向陽村是出了名的好看，尤其是江雲希，如同從話本子裡走出來的女妖精似的，目光流轉之間，極輕易地就將人的心魄勾了去。
村裡乃至大隊上的人都認為，正是因為出眾的皮囊，江雲希才會被徐向凜盯住不放的。
不僅身體不好，還被“瘋狗”盯住不放，想到這，車上那些與江家關係親近的人，此時則不免在心中暗暗為江雲希感到可惜。
汪娟蘭也無暇理會車上人的各種心思，伸手將女兒江雲希攬入懷中，好讓她靠著自己，安穩地休息一會兒，同時另一手拿著蒲扇給她扇風。
徐徐的涼風拂麵而來，江雲希皺緊的眉間逐漸舒展開來，她依賴地又往汪娟蘭的懷裡窩了窩。
江雲景則和父親江恒遠一樣，分坐在她們的兩邊，用健壯高大的身體，為她們隔絕掉周圍的擁擠。
——
回村途中，江雲希被拖拉機“噔噔噔”的動靜吵得睡不著，但母親汪娟蘭身上的味道讓她眷戀不已。
由此，她閉著眼，貪戀地嗅著汪娟蘭身上淡淡的香氣，嘴角仍不自覺微微上揚。
一路顛簸，等下了車，江雲希的耳畔仍舊縈繞著拖拉機的聲音，屁股也快被顛麻了。
她這還是有乾稻草做緩衝的情況，家裡其餘三人的屁股甚至是直接挨著車麵一路顛簸過來的。
可看著爸媽以及大哥除了臉熱紅了一些，再無其他異樣時，江雲希默默收回了揉自己屁股的手，然後歎了口氣。
果然，她現在的身體底子和一般人相比，還是差了些。
想到這，江雲希邊走邊在心中盤算起以後鍛煉的事情。
頂著午後的烈陽，從村口往裡走了大約十來分鐘，江雲希就已經是一身虛汗了，整個人彷彿被一團潮濕厚重的水霧包裹著，呼吸也開始變得愈發沉重。
江雲景看到她這般，便提出揹她回去，被她拒絕了。
拋下一句後世經典的那句“華國女人一生好強”，江雲希攢足一口氣，繼續獨立前行。
好在，江家的房子距離村口，並不算太遠。
終於看到記憶中的院子，江雲希長舒一口氣，再多走幾分鐘，她真怕自己暈在半路上。
這個時間點，其餘人都還在各自屋裡午休。
江明關、周梅英如今都健在，江家並未分家，江家三代還住在一個院子裡。
從院門開門進去，正對著的是江家堂屋，堂屋的正廳是江家人平時吃飯、會客的地兒，堂屋正廳的右邊是臥室，住了江明關、周梅英倆老人，左邊則是廚房。
堂屋外的兩邊，是東廂房和西廂房。
東廂房的三間房住了大房江恒遠一家六口：
江恒遠、汪娟蘭夫妻帶著小兒子江雲燦住一間，江雲景、江雲峰合住一間，江雲希住一間。
西廂房的其中兩間住了二房江恒忠一家三口，剩下一間是江恒燕之前住著的。
江恒燕出嫁後，她的這間房間，江明關和周梅英依然為她保留著，家中的其餘人對此也表示讚同。
聽到院裡的動靜，各屋裡的人陸續迎了出來，每個人見了江雲希都麵露喜色。
“好好好，平安回來就好，能平安回來就好！你回來了，家裡的大夥兒就都能睡個踏實覺了！”
周梅英說著說了，聲音哽咽，眼圈也紅了，她握著江雲希的手，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孫女住院的這兩天，周梅英和江明關那是吃不下，睡不好，下了地去乾活，心裡亦始終憂心著孫女。
江明關雖然沒開口說什麼，但眼裡的高興是顯而易見的。
“真好，這下我們一家人就又是整整齊齊的了！”
羅文芳笑著擡手抹了把眼角的淚，然後挽住汪娟蘭的手說道。
妯娌倆目光相對，雖然沒有再多說什麼，但都能理解對方此刻的喜極而泣。
“奶奶、爺爺、二叔、二嬸，還有二哥，你們放寬心，醫生說我已經沒事了的，過幾天我就又可以去田裡給你們送水了。”
出事前，在田裡忙活的人的補給水、補給糧，大多都是江雲希送去的。
“不著急，這陣子由奶下廚，好好給你補補身子。”
周梅英邊說邊牽著江雲希往堂屋裡進，堂屋的八仙桌上，有鍋綠豆湯，是周梅英一早熬出來的，現在放涼了，就等著江雲希回來喝。
進到堂屋，在場的家人對江雲希又是一陣關心，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喝了綠豆湯。
待到江雲希回房休息後，其餘人留在堂屋一起商量了一下江雲希答應徐向凜求娶的事。
若是江雲希不願嫁，江家人是打算，哪怕跟徐家拚個頭破血流，也要護下她。
可如今，他們見自家孩子是真心願意嫁，心中自然是糾結的。
一方麵，徐向凜本人以及他的家庭條件確實是極為出眾優質的，若是江雲希嫁給他，至少生活條件上，會是好的。
此外，江雲希這條命也是徐向凜救回來的。
另一方麵，他們也是擔憂江雲希會受欺負，畢竟徐向凜行事太瘋了，那可是條會拿刀對著自己後娘脖子的“瘋狗”。
最終商量來商量去，他們一致決定，先觀望觀望，趁這段時間，好好考驗考驗徐向凜，再做決定。
商定完這件事，也差不多快到下午上工的時間，江家的主要勞動力們便出發去田裡了。
一路折騰，江雲希回了房間後，顧不上細細打量房間內的擺設，用濕毛巾簡單擦了擦身上的汗，便很快躺倒在了木板床上。
江雲希身體一沾上床榻，疲倦轉瞬擊昏大腦，整個人陷進了沉沉的夢鄉。
夢裡，她變成了一縷孤魂，以孤魂的視角看到自己出車禍後，連人帶車都葬送在了火海。
聽到她的死訊，爺爺江明關當場暈厥過去，進了一趟搶救室，再出來時，整個人的人氣都散了一半。
江雲希坐在爺爺江明關的病床邊，想要為他擦去眼角的淚，指節觸及的刹那，她的靈魂穿過了病床上老人的臉龐。
陰陽相隔，他們爺孫皆是肝腸寸斷。
黎明破曉的時刻，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爺爺顫抖著手，親自拔去了氧氣麵罩，而無法阻止。
她看著爺爺呼吸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吃力，越來越極限，最終在一聲痛苦的歎息裡，走向了消逝。
她沒了，她爺爺最後一絲活下去的理由和信念也跟著沒了。
“爺爺！不要！”
江雲希夢中驚坐起，呼叫聲引來了守家的周梅英和汪娟蘭，開門進來，一左一右坐到她跟前。
“怎麼了？希希。”
汪娟蘭問她話的同時，周梅英擡手靠了靠她的額頭：
“哎呦，一腦門的冷汗，希希這是做噩夢了？”
兩道柔和的聲音，將江雲希從痛苦的夢境裡拉了出來，眼前從一片混沌逐漸轉為清晰，入目是汪娟蘭、周梅英兩張擔憂的臉。
江雲希長長吐了一口濁氣，說了聲“我沒事”，緊接著轉移話題道：
“媽、奶奶，是不是到時候，該去給爺爺他們送水了？”
“這事你不用操心，待會兒由奶去送。”
周梅英擺擺手，拒絕道，而後仍是不放心地問她：
“真沒有哪裡不舒服？”
江雲希搖搖頭，一手挽住周梅英，另一手挽上汪娟蘭，邊說邊朝她們眨巴眨巴眼睛，惺忪的小臉透著她這個年紀獨有的俏皮勁兒：
“媽媽、奶奶，看在我這麼可愛動人的份上，就讓我出去透透氣吧～”
“你呀你，就跟麻雀似的，半天都關不住。”
汪娟蘭輕輕點了下她額頭，嘴上說著嫌棄，語氣裡滿是寵溺和溫柔。
“媽——”
“奶奶——”
江雲希左右開弓，撒嬌地搖了搖她們的手臂，腦袋來回蹭著她們。
“知道了，你陪奶去。”
“奶你最好了~”
聞言，江雲希眼睛瑩潤發亮，靠到周梅英肩頭嬌聲道。
周梅英強壓下要上揚的嘴角，撇過頭對自己的大兒媳道：
“阿蘭，你也勞累好幾天了，你就在家歇著，晚飯等我回來做。”
“娘，我不累的，晚飯還是我來做吧。”
“怎麼，我的話不好使？”
一聽大兒媳這話，老太太不樂意了，眉頭一蹙，沉聲道。
“讓你歇著你就去歇著，你過來是當我兒媳的，又不是來做老牛的。”
不等汪娟蘭說話，老太太便一錘定音，敲定了這事兒。
“聽話！”
“知道了，娘。”
汪娟蘭知道家婆是心疼自己，柔和的笑意隨即在她眉宇間漣漪開來。
江雲希睡了一覺，早上編的辮子被睡散了，柔軟的碎發粘在她的臉頰、耳朵上。
她晃晃母親汪娟蘭的手，吐出的一句話裡帶著好幾個彎：
“媽~我想你幫我梳頭~”
閨女的聲音糯糯軟軟的，滿是對她的依賴，汪娟蘭看著她的神情愈發溫柔起來，嘴上卻道：
“你個小懶鬼，起來，娘給你梳。”
“媽~你最好了~”
話落，正給她整理床鋪的周梅英吃味地哼了一聲，道：
“希希，你剛才還說奶最好了！”
“哎呀，看我這嘴，我奶奶和我媽都是最好的~全、世、界、最、好！”
三人嘻嘻鬨鬨，屋裡時不時傳出笑聲，忽而被外麵的一道女聲打斷：
“蘭妹子，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