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魚非池中之物 第1章
我是徐嘉魚,圈內公認的頂級撈女,專業是掏空男人的錢包。
跟了裴正澤三年,我成功把自己包裝成一個離了他的黑卡就活不下去的美麗廢物。
他很買賬,畢竟養一個花瓶可比應付聰明女人省事多了。
直到昨晚在床上,他手機亮了,他的白月光宋凡洛的訊息跳出來:
【下個月三號回國,來接我?】
行,這單該結了。
撈了這麼多年,我算明白了:男人的錢撈不完,白月光倒是一個接一個。
不如撈點實在的——撈個自己的未來。
今早我買了張下個月去巴黎的單程票。
是時候換個場子,自己當金主了。
裴正澤,京市圈子裡呼風喚雨的裴家太子爺,養了我三年。
所有人都說,我徐嘉魚是個運氣好到爆的撈女,攀上了他這棵搖錢樹。
他們沒說錯。
三年前,我媽躺在icu裡,每天燒錢如流水,我走投無路之時,裴正澤出現了。
算不上救贖,更像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
他需要一個得體大方的女伴,我急需一筆救命的錢。
雖然我媽最後還是走了,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絕境麵前,體麵是奢侈品,活著纔是硬道理。
我開啟首飾櫃,看著滿櫃珠寶,忍不住咧開嘴。
“壓箱底的寶貝們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這些都是我三年攢下的“戰利品”。
雖然有點捨不得,但我現在更需要現金。
我聯係了二手回收商,準備將它們全部出手。
我在大學是學服裝設計的。
由於家境貧寒,靠貸款加打工勉強撐到大二。
後來我媽病倒,我退了學。
這些年,我瞞著裴正澤也沒丟下老本行。
在他麵前,我演好一個離了他的黑卡就活不下去的花瓶。
背地裡,我的專業書沒斷過,設計稿也畫滿了好幾個本子。
如今,我攢夠了一筆足夠我出去闖蕩的錢,終於可以離開了。
我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建立工作室。
手機螢幕亮起,是裴正澤的簡訊:
【晚上有個酒會,打扮好等我。】
作為一名頂級撈女,我眼前一亮——這種場合表現好了,收獲可不小。
我特意挑了衣櫃裡唯一一件白色綢緞長裙,又精心盤了發。
鏡子裡的自己優雅得體,我很滿意。
裴正澤進門,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有一瞬驚豔,但又瞬間結冰。
“誰讓你穿白色的?”他語氣冷硬,帶著命令,“脫了。”
我嘟嘴委屈地看著他:“為什麼?”
“你不配。”他冷冰冰地說。
我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是是是,我不配,隻有你的白月光才配穿白的。
麵上擠出兩滴眼淚,聲音帶著哭腔:
“阿澤不要凶人家嘛,我這就去換。”
我轉身上樓,利落地換了一條猩紅色的吊帶裙。
再下樓時,裴正澤的臉色果然緩和了許多。
他走上前,攬住我的腰,指腹摩挲著我的肩膀,語氣軟了下來:
“這樣才對你。乖。”
我靠在他懷裡,任由他抱著。
心裡卻盤算著珠寶出掉之後的錢,夠我盤下巴黎哪個街區的一個小工作室。
“正澤,”我抬起頭,眼神純真又依賴,嘴裡的話半真半假地試探。
“我整天買東西也挺無聊的,想弄個自己的服裝品牌玩玩,好不好?”
他嗤笑一聲,不輕不重地捏捏我的臉:
“你?連賬都算不明白,搞什麼品牌?”
“安心花你的錢,彆想這些沒用的。”
他攬著我往外走,
“走,還是乖乖跟我去宴會演好你的裴夫人吧。”
果然,他根本瞧不起我。
不過也正好,他的輕視是對我最好的保護。
“知道啦,”
我重新靠回他胸前,指尖在他領口輕輕畫著圈,
“隨便說說的。”
晚宴設在京市最頂級的酒店宴會廳。
我挽著裴正澤的手臂,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儘職地扮演著美麗溫順的花瓶。
他的幾個發小湊過來,目光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我。
“澤哥,可以啊,每次出來都帶著她。看來我們裴少被迷得神魂顛倒了。”
“哎呀,就是聽說凡洛下個月就回來了?”
“不知道到時候嘉魚妹妹還能不能留在咱裴少身邊?你說呢?哈哈哈!”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嘲諷,我臉上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內心卻毫無波瀾,都要走了還跟他們計較個嘚。
看到我的表情,其中一個穿著騷包粉色襯衫的男人語氣輕佻:
“喲,說兩句就要哭了,看著更招人疼了。”
“要不要考慮跟我?哥哥對你肯定比澤哥大方!”
“來來來,敬你一杯,感謝你把我們裴少照顧得這麼好。”
話裡的暗示實在露骨,錢果然不好掙,還得能忍。
裴正澤臉色微沉,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我端起酒杯,帶上幾分受寵若驚的羞澀:
“李少說笑了,是正澤照顧我才對。”
裴正澤似乎很滿意我的“識大體”,他低笑一聲:
“她也就這點懂事了。”
周圍響起一陣心照不宣的鬨笑。
我假裝聽不懂話裡的意思,一臉甜蜜地依靠在裴正澤身邊。
宴會結束後,裴正澤難得有興致,帶我去逛商場。
走進那家熟悉的頂級珠寶店,經理立刻迎上來,態度恭敬。
裴正澤心情不錯,大手一揮:
“今晚表現不錯,喜歡什麼隨便挑。”
我眼睛一亮,跟了他三年,比起我愛你,小寶貝什麼的,還是這句話最讓我心動。
我的目光掃過陳列櫃,尋找著價格標簽上零最多的那一款。
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個獨立展櫃,展櫃裡是是一條藍色的鑽石項鏈,流光溢彩。
我數了數,整整七個零。
裴正澤注意到我的視線:“喜歡這個?”
我點點頭,眼裡流露出渴望:“很特彆。”
“那就拿出來試試。”
他親自為我戴上項鏈,臉上露出一絲驚豔。
“很適合你。”轉頭對經理說,“包起來吧。”
經理臉上卻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看向裴正澤:
“裴先生,這條‘深海之星’您上週不是已經預定,吩咐要留給宋小姐回國後”
裴正澤神色一僵。
果然,撈女怎麼比得上他的白月光,連看中的東西都是為彆人準備的。
我立刻換上懂事的神情,輕聲說:
“正澤,沒事的,我不知道是給宋小姐準備的我們看看彆的吧。”
最後我選了另一條黃鑽項鏈。走出店門時,裴正澤遞來一張黑卡:
“拿去,再買點彆的喜歡的。”
我看著那張黑卡,內心狂喜,我就說吧,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財源廣進!
“謝謝正澤!”
我踮腳在他臉頰親了一下,聲音甜得能淌出蜜來。
回到家,我反手鎖上門,輕輕取下頸間的黃鑽項鏈,對著燈光仔細端詳。
我攤開被翻得卷邊的設計本,鉛筆在紙麵沙沙作響,一條酒紅色絲絨長裙的輪廓慢慢浮現。
我想象著它穿在母親身上的樣子。
母親生前是在歌舞廳做舞女,含辛茹苦把我養大。
她最愛在歌舞廳後台對鏡整理裙擺,說再普通的演出服也要穿得體麵。
可後來因為生病,她隻能穿著病號服了。
也是因為母親,我才選擇了服裝設計。
機場國際到達廳,人來人往。
我安靜地坐在裴正澤身旁,意外的是他今天格外耐心,甚至主動握住了我的手。
果然,當宋凡洛推著行李箱,一身優雅米白色風衣出現在視野時,我明白了他的用意。
裴正澤的手臂立刻環上了我的腰,將我往他懷裡帶了帶。
“阿澤!”
宋凡洛臉上原本明媚的笑容,在看到他懷裡的我時,瞬間僵住。
她的眼光狠狠地紮在我腰間的那隻手上。
裴正澤看到她的反應似乎很滿意,露出愉悅的笑:
“凡洛,介紹一下,我女朋友,徐嘉魚。”
我配合地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宋小姐,歡迎回國。”
宋凡洛深吸一口氣,眼圈突然紅了:
“阿澤,你特意帶她來是為了刺激我嗎?”
“我纔不相信她是你女朋友,你兄弟跟我說了,她不過是一個撈女。”
“當年我不告而彆,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諒我嗎?”
裴正澤看著她臉上的歉意和淚痕,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他鬆開我的手,接過她的行李箱,牽起她的手,兩人好似做了夫妻般走在前麵。
好嘛,工具人實錘了。我翻了個白眼跟了上去。
裴正澤似乎對剛剛的效果很滿意。
在車上等紅燈時,他從錢夾裡簽了張支票,不動聲色地塞進我手裡。
我捏著支票,看著上麵的數字,將剛剛的不悅一掃而空,嘴角忍不住勾起。
工具人就工具人吧,這給的是真多啊。
當晚,裴正澤為宋凡洛舉辦了盛大的接風宴。
他和宋凡洛坐在一起,身體幾乎要貼在一塊。
他們周圍坐著和他們共同的好友,時不時發出天作之合的讚美。
我坐在角落裡,舉著香檳,嘴巴卻一刻不停。
彆說,裴正澤對白月光是真上心,連糕點都準備得這麼講究,甜而不膩。
他們那邊不知說了一句什麼,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我。
我抬頭,宋凡洛正端著一杯香檳,優雅地走到我麵前:
“徐小姐,糕點好吃嗎?”
我嚥下最後一口,用紙巾擦了擦手上的碎屑,茫然地點了點頭。
她輕笑一聲,在我身旁坐下,打量著我:
“徐小姐還真是可愛,怪不得能在阿澤身邊呆這麼久。”
“身上這件,是最新發布的高定吧?”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周圍人都能聽見。
“聽說這個係列價值不菲,阿澤對你還真是大方。”
她身邊一個穿得珠光寶氣的女人立刻掩嘴輕笑:
“凡洛你剛回國不知道,咱們徐小姐可是圈子裡有名的‘收藏家’,專收限量款。”
“是吧,徐小姐?”
周圍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帶著審視和鄙夷。
我端著酒杯,掛著淺笑,沒有接話。
一個腦滿肥腸的男人,帶著一身酒氣走過來,目光放在我的胸前:
“徐小姐,你說說你,跟誰撈不是撈,是不是人儘可夫啊?哈哈哈!”
滿場寂靜,所有人都等著看我的反應。
我看向不遠處的裴正澤,他端著酒杯,眼神晦暗不明,沒有開口的意思。
錢難賺,屎難吃。我壓下反胃,迎上他的目光:
“張少,您喝多了。”
那男人卻不依不饒,搖搖晃晃地又往前湊了湊,舉起手就要向我胸前抓來:
“怎麼,說兩句還不樂意了?”
“現在宋小姐回來了,我看裴總還會不會給你撐腰!”
我剛要往身旁一躲,裴正澤的聲音帶著警告響起:
“張總,適可而止。”
那張少不甘心地收回手,沒再糾纏。
宋凡洛原本看好戲的表情變了變,幽怨地看著我。
宴會結束時,裴正澤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又遞給我一張支票:
“今天委屈你了。”
我接過支票,“不委屈,分內的事。”
我向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心裡卻泛起寒意。
想起剛剛的危險,感覺手裡的支票也沒那麼香了。
該加快計劃了,誰知道下次又是哪個王總李總會伸出鹹豬手。
他看著我過於明亮的笑容,眉頭微皺,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裴正澤還是讓宋凡洛住進了彆墅,就在我隔壁。
自從她回來後,裴正澤就沒找過我。
我也樂得清閒,整日窩在房間裡畫設計稿、盤算存款、聯係租房中介。
那天從外麵回來,剛上二樓,就看見自己的房間門開著。
我心下一沉,快步推開虛掩的房門。
眼前的一幕讓我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宋凡洛坐在我的書桌前,腳下鋪滿撕碎的設計稿。
她正慢條斯理地撕著那本我視若珍寶的手稿冊,一頁,又一頁。
“住手!”我衝上去,想奪回那本冊子。
她輕盈側身避開,將最後一頁在我眼前撕成兩半,紙屑飄落在腳邊。
“怎麼?”
宋凡洛揚起下巴,眼神輕蔑。
“徐嘉魚,我原以為你隻是撈點錢,沒想到連阿澤的心都敢偷。”
她輕笑著碾過地上的紙片:
“你一個大學都沒畢業的撈女,畫這些是想學電視上當時尚總監嗎?”
“我告訴你,山雞就是山雞,永遠彆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看著滿地心血被踐踏,我指尖發涼。
她欣賞著我蒼白的臉色,笑意更深:
“哦對了,聽說你那個媽是以前在夜總會陪酒?穿著廉價亮片裙對男人賠笑的那種?”
“看來你這愛勾引男人的毛病是傳承啊。”
“她要是知道女兒現在靠著睡男人”
“閉嘴!”
我緩緩站起身,記憶洶湧襲來。
母親總愛打扮得清爽漂亮地出門上班,我見過她跳舞的樣子,自信又美麗。
中場休息時,她會偷偷給我塞糖,叮囑我好好寫作業。
我的媽媽是做舞女沒錯,但絕不是宋凡洛口中的陪酒女。
見我惡狠狠地瞪著她,她輕笑著繼續火上澆油。
“我說錯了嗎?”她揚起下巴,“你媽就是個——”
下一秒,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我用儘全力扇在她臉上,力道大到自己手心發麻。
宋凡洛猝不及防撞在書架上,捂著臉震驚地瞪大眼睛:“你敢打我?”
“怎麼回事?”裴正澤聞聲趕來。
宋凡洛立刻撲進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阿澤!她偷看我的設計!被我發現就動手打我!”
裴正澤看著滿地碎片和宋凡洛臉上的紅痕,冷眼掃向我:“道歉!”
“她撕了我的設計稿,還侮辱我母親。我憑什麼道歉?”
“你的設計稿?凡洛是正兒八經的海歸設計師,你算什麼?”
“至於你母親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現在,你打了人,道歉。”
他不耐煩地皺眉看我,彷彿我是個小偷,是個潑婦。
是了,在他眼裡,我隻是一個玩物,玩物怎麼會有特長呢?
雖然我從不奢求他的感情,但三年的相處,換來的隻有厭惡的眼神。
我死死咬住下唇:“如果我說不呢?”
裴正澤眼神忽變得冰冷:“由不得你。”
他用眼神示意聞聲趕來的保鏢,保鏢立馬圍了過來。
其中一個保鏢一腳踹在我的腿窩,我禁不住跪了下來。
我看著宋凡洛躲在裴正澤後麵,臉上對著我露出得意的笑。
我想起我在母親生病後悟出的那個道理:尊嚴沒有命重要。
“對不起。”
我還是說出了這三個字。
“好,算你識相,你就在房間裡待著,反省反省自己的地位!”
“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你再出來!”
說著他護著宋凡洛,像門外走去。
門被重重關上。
我緩緩站起身,忽然笑了。
當晚,我收拾好行李,從陽台跳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裴家。
一週後,我登上了去往巴黎的飛機。
而裴正澤終於想起了我,想看我有沒有反省明白。
開啟我房間的門,卻發現空無一人。
他命令手下查監控,卻聽到手下哆哆嗦嗦地回複:
“徐小姐她在和您吵架當晚就跳窗跑了!”
裴正澤站在徐嘉魚的房間裡,空氣裡那點她慣用的香水尾調,此刻聞起來格外刺鼻。
他環視四周,首飾櫃空了,衣櫃裡的衣服也不見了。
書桌上連張紙片都沒留下。
“跳窗跑了?”
他對著電話那頭,聲音冷凍,
“她倒是長本事了。查!她一個離了黑卡活不下去的女人,能跑到哪去?肯定還在國內,給我翻過來找!”
李銘,那個總愛穿騷包粉襯衫的發小,當晚組局喝酒,晃著酒杯湊過來調侃:
“澤哥,至於嗎?一個撈女,跑了就跑了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何況凡洛妹妹都回來了,你這不是得償所願?”
裴正澤沒吭聲,仰頭灌下半杯威士忌,灼熱的液體一路燒到胃裡。
他不是捨不得,隻是不習慣。
習慣了身邊有個溫順、識趣、眼神永遠繞著他轉的花瓶,現在位置陡然空了。
讓他心裡也跟著空了一塊,更多的是事情脫離掌控的煩躁。
幾天後,手下帶著調查結果,幾乎是哆嗦著站在他辦公桌前。
“裴、裴總查、查到了徐小姐的出境記錄。”
裴正澤從檔案裡抬起頭,眼神銳利:“說。”
“她一個月前就、就買了單程票,飛、飛巴黎了。”
“巴黎?”
裴正澤手中的鋼筆“啪”一聲拍在桌上,
“她一個人?去乾什麼?”
“是、是的。就她一個。我們還查到她近期通過幾家隱蔽的二手奢侈品回收商,變現了幾乎所有您贈送的珠寶和名錶。”
手下遞上幾張模糊的監控截圖,是徐嘉魚戴著帽子和口罩進出回收店的畫麵。
裴正澤揮退手下,巨大的辦公室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京市璀璨的夜景,曾經他覺得這一切都在腳下。
徐嘉魚
那個在他身下婉轉承歡、說著“離了正澤我活不下去”的女人,
那個被他認定連賬都算不明白的漂亮蠢貨,
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計劃了這一切?
還跑去了他媽的巴黎?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怒火猛地竄起。
巴黎的深秋,塞納河畔泛著濕冷的潮氣。
徐嘉魚裹緊了不算太厚的風衣,站在一間臨街工作室的窗前。
地方不大,但窗戶敞亮,能看到外麵斑駁的梧桐樹影。
“怎麼樣?還滿意嗎?”
溫和的男聲自身後響起,帶著笑意。
徐嘉魚轉過身,臉上是真心實意的放鬆和感激:
“學長,太謝謝你了。沒有你幫忙,我不可能這麼快找到這麼合適的地方,還幫我搞定了所有註冊手續。”
江之遙,她大學時高兩屆的學長,如今在巴黎時尚圈已站穩腳跟,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卡其褲,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溫和而睿智。
他笑了笑:“跟我還客氣什麼?看到你重拾畫筆,我比誰都高興。”
他的目光落在工作台上散落的設計稿上,眼神微亮,
“嘉魚,這些設計和你在學校時的風格很不一樣,更大膽,也更有故事感。”
接下來的日子忙碌得腳不沾地。
徐嘉魚幾乎住在了工作室,畫圖、打版、跑麵料市場。
她把從裴正澤身邊三年“觀摩”學來的商業手段、談判技巧、資源整合方式,全用在了建立自己的品牌上。
江之遙給了她巨大的幫助,引薦可靠的版師和工人,帶她認識本地的買手和媒體。
當
裴正澤死死盯著徐嘉魚,試圖從她那雙清亮的眼睛裡找到一絲過去的怯懦、討好。
他冷嗤一聲,語氣刻薄:
“看來離開我,你確實找到了新路子?說說看,這次是搭上了哪位‘伯樂’?”
“裴正澤,”
徐嘉魚平靜地回視他,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
“我的現在和未來,都與你再無瓜葛。請你們立刻離開,不要影響我的工作。”
“你!”裴正澤被她眼底的漠然徹底激怒,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扣住她手腕。
“裴先生。”江之遙適時出現,身形一側,不著痕跡地擋在徐嘉魚身前。
“嘉魚說了,這裡不歡迎你們。需要我叫保安嗎?”
裴正澤和宋凡洛在周圍工作人員異樣的目光下,臉色鐵青地離開了後台。
幾天後,網路上毫無征兆地爆出“新銳設計師徐嘉魚驚人黑曆史”:
大學輟學,母親是低階舞女,本人曾長期被京市富豪裴某包養,是圈內有名有姓的撈女圖文並茂,細節詳儘,還夾雜著所謂“前閨蜜”、“老同學”的爆料。
原本談好的幾個品牌聯名和投資合作,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語氣委婉地表示需要“再考慮”。
徐嘉魚看著電腦螢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汙衊和扭曲的事實,心臟像是浸在冰水裡。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直接撥通了那個幾乎印在腦子裡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頭傳來裴正澤好整以暇的聲音,帶著一絲預料之中的得意:
“怎麼?終於撐不住了?”
“是你做的,對嗎?”徐嘉魚的聲音很穩。
“是又怎樣?”
裴正澤輕笑,慢條斯理地說,
“徐嘉魚,這就是你不識抬舉的代價。外麵的世界,沒你想的那麼好混。”
“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
裴正澤的聲音帶著殘忍的愉悅,彷彿終於重新將她捏在手心,
“回來。跪下來,為你之前的不告而彆,為你今天的頂撞,好好道歉。求我。像以前一樣乖乖聽話,我可以考慮,讓你少吃點苦頭。”
徐嘉魚握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胸腔裡翻湧著惡心和憤怒,但最終,她隻是低低地、清晰地笑了一聲:
“裴正澤,你真是無可救藥。”
說完,她乾脆利落地結束通話電話,將那個號碼直接拉黑。
“基本查清楚了。”
江之遙將一疊調查報告放在徐嘉魚的工作台上,眉頭緊鎖,
“最開始發帖的幾個營銷號,都收了同一家公關公司的錢,這家公司的實際控製人,雖然繞了幾層殼,但資金最終流向,指向裴氏集團旗下的一個子公司。那些所謂的‘私密照’,技術鑒定結果也出來了,是合成的。”
徐嘉魚一頁頁翻看著證據,心一點點沉下去,也一點點冷硬起來。
雖然早有猜測,但看到這**裸的、係統性的構陷,來自那個她曾委身三年的男人,還是讓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江之遙動作很快,他動用了自己在媒體和律所的全部人脈。
迅速起草並發布了措辭嚴厲的澄清宣告和律師函,附上完整的證據鏈。
直接點名那幾個跳得最歡的營銷號。
真相大白,輿論瞬間反轉。
公眾對徐嘉魚逆境翻身的經曆報以極大同情和讚賞,她的微博粉絲一夜之間漲了數十萬。
宋凡洛眼看自己精心策劃的抹黑被輕易化解,徐嘉魚的名聲反而更上一層樓,嫉恨得幾乎發狂。
她不顧身邊人的勸阻,再次在自己的實名認證社交賬號上發布長文。
含沙射影地指責徐嘉魚在巴黎時期的作品“借鑒”過度,設計風格與幾位小眾設計師“高度雷同”。
暗示其有抄襲嫌疑,試圖將水攪渾。
這一次,徐嘉魚沒有沉默,也沒有依靠江之遙。
她親自買了機票,飛往宋凡洛當年就讀的那所國外設計學院所在地。
她走訪了宋凡洛當年的幾位同學和一位已經退休的導師。
沒想到,這一查,竟挖出了一個更深的黑洞。
原來,宋凡洛這個“海歸天才設計師”的人設,從根子上就是爛的。
她當年的畢業設計就被同組同學指控嚴重抄襲其創意草圖,差點因此無法畢業,是家裡花了大價錢擺平。
回國後,她工作室推出的那幾個備受吹捧的“原創”係列。
更是明目張膽地剽竊了數位國內外籍籍無名或者維權困難的小設計師的作品,稍作修改便據為己有。
徐嘉魚立刻聯係上那幾位被抄襲的設計師,她們幾乎喜極而泣。
眾人聯手,將所有被抄襲的原稿、時間戳、宋凡洛作品的對比圖,整理成一份鐵證如山的詳細報告。
由徐嘉魚統一發布在自己的官方平台,並直接了宋凡洛和各大時尚媒體。
抄襲實錘如山崩,相關詞條瞬間引爆網路。
宋凡洛代言的品牌火速發布解約宣告,合作方紛紛提出索賠,她苦心經營多年的名聲一夜之間臭不可聞,徹底身敗名裂。
而此前多次在公開場合力挺宋凡洛、並與她個人工作室有深度商業繫結的裴正澤和裴氏集團,則被這場抄襲醜聞狠狠反噬。
公眾質疑裴氏集團的商業信譽和判斷力,集團股價連續暴跌,市值蒸發驚人。
裴氏集團股價連續受挫,董事會成員的電話幾乎打爆了裴正澤的手機,質疑和施壓讓他焦頭爛額。
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煙灰缸裡堆滿了煙蒂。
然而,在繚繞的煙霧中,他眼前反複出現的,不是跌停的k線圖,而是徐嘉魚在秀場後台那雙冷靜又疏離的眼睛,是她在t台儘頭謝幕時,那抹淡然卻耀眼的光芒。
他開始像著了魔一樣想念她。
這種想念混雜著強烈的不甘、失控的佔有慾。
他試圖聯係她,送去的昂貴玫瑰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他命人取來的那條真正的“深海之星”項鏈,連包裝盒都沒能送進她的工作室。
他甚至在一次被迫出席的商業論壇上,對著鏡頭,語氣僵硬地表示:
“過去是我疏忽,錯過了一些珍貴的東西。”
徐嘉魚對此的回應,是品牌官網上線了新係列預售,銷量火爆。
她不再是他能用金錢和權勢輕易撼動的金絲雀了。
這個認知讓裴正澤感到恐慌,繼而是一種更瘋狂的執念。
他不能接受,曾經屬於他的東西,就這樣徹底脫離他的掌控,甚至擁有了他無法給予的幸福。
他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拿到了徐嘉魚近期的行程和幾張偷拍照片。
照片上,她和江之遙一起逛麵料市場,並肩走在夕陽下的街道,男人體貼地為她拿著外套,她側頭微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鬆和依賴。
裴正澤盯著那些照片,眼睛赤紅,猛地將手機砸在牆上,螢幕瞬間碎裂。
嫉妒和怒火像岩漿一樣噴湧,燒掉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他喝了大量的酒,然後開車直接衝到了徐嘉魚居住的公寓樓下。
夜風微涼,他看到徐嘉魚獨自一人,拎著一個便利店的袋子從遠處走來。
他衝下車,幾步上前,一把將她狠狠按在冰涼的牆壁上,濃重的酒氣混著暴戾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徐嘉魚!你竟敢你竟敢真的跟了彆人?!”
徐嘉魚吃痛,蹙眉掙紮:
“裴正澤!你放開我!你瘋了!”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
裴正州眼睛血紅,低頭粗暴地想要吻她,另一隻手開始撕扯她的衣領,
“我告訴你,你永遠都是我的!是我裴正澤的東西!我不要了,也輪不到彆人撿!”
“滾開!你這個混蛋!”
徐嘉魚奮力抵抗,指甲在他臉上劃出血痕。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不是徐嘉魚打的。
江之遙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將裴正澤拽開,狠狠一拳揍在他臉上,隨即用自己的身體將徐嘉魚牢牢護在身後。
跟著江之遙一起到來的,還有接到小區保安報警後迅速趕來的警察。
“警察先生,這個人企圖對我的未婚妻實施暴力侵犯!”
江之遙指著踉蹌爬起的裴正澤,語氣冷靜而憤怒。
人證物證確鑿。
裴正澤在被警察強行帶上警車時,猶自不甘地扭過頭,死死瞪著徐嘉魚。
裴正澤因強奸未遂、酗酒駕駛及故意傷害等數罪並罰,被判入獄。
幾年時光,在高牆之內緩慢流逝。
等他刑滿釋放時,外麵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裴氏集團在他入獄期間因一係列決策失誤和醜聞,早已風雨飄搖,不複往日輝煌。
他孑然一身,身無長物,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感覺自己像個格格不入的幽靈。
在一個陽光好得有些刺眼的午後,他路過一個熱鬨的街心公園。
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
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徐嘉魚。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杏色針織裙,低頭溫柔地笑著,逗弄著嬰兒車裡咿呀學語的孩子。
旁邊,江之遙懷裡抱著一個兩三歲左右、紮著兩個小揪揪的女孩,正把一顆草莓喂到女孩嘴裡。
不知道江之遙說了句什麼,徐嘉魚抬起頭,兩人相視而笑。
那種平淡、自然、深入骨髓的溫馨幸福,像最鋒利的針,瞬間紮透了裴正澤的心臟。
他甚至沒有勇氣再多看一眼,倉惶地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曾經那個在京市翻雲覆雨的裴家太子爺,早已死在了幾年的牢獄和這無情的光陰裡。
那天晚上,他走進一家位於破舊街區、燈光昏暗的酒吧。
空氣裡彌漫著劣質煙酒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
他坐在角落,一瓶接一瓶地灌著最便宜的啤酒。
一個穿著亮片短裙、妝容濃豔得幾乎看不出本來麵目的女郎,端著酒盤踉蹌著走過,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桌子,酒水灑了他一身。
“媽的!沒長眼睛啊!窮鬼!”
女郎粗聲粗氣地罵道,不耐煩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
是宋凡洛。她眼裡的風塵和憔悴,濃重的粉底也蓋不住。
“裴裴正澤?”
宋凡洛先認出了他,隨即臉上扭曲出一個充滿恨意的笑容,
“哈哈哈真是報應!你也落到這步田地了?”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聲音尖利起來:
“都是你!裴正澤!當初要不是你縱容我,給我撐腰,我怎麼會去往死裡整徐嘉魚?我怎麼會身敗名裂,落到今天要在這種地方賣笑陪酒的地步!”
裴正澤也醉了,紅著眼晴,嗤笑道:
“怪我?宋凡洛,要不是你自己又蠢又毒,抄襲都抄不明白,留下那麼多把柄,我會被你拖累得那麼慘?裴氏會倒?”
“你混蛋!”宋凡洛被戳到痛處,尖叫著把手裡的空酒瓶朝他砸過來。
裴正澤側頭躲過,反手就是一記沉重的耳光。
積壓了數年的怨氣、落魄、不甘在這一刻全麵爆發。
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咒罵聲、碎裂聲、女人的尖叫聲響成一片。
最終,酒吧老闆報警,兩人因在公共場所酗酒鬨事、互毆致傷,再次被警察戴上手銬,一同送進了熟悉的牢房。
時光荏苒。
“jiayu”已然成長為國際時裝週上備受矚目的品牌,徐嘉魚的設計以其獨特的東方美學敘事和女性力量表達,贏得了全球範圍的認可和尊重。
她和江之遙的感情,在相互扶持和共同成長中,曆久彌新。
他們在巴黎和京市都有自己的家和工作室,一雙兒女活潑可愛。
偶爾,在夜深人靜畫圖累了的時候,徐嘉魚會想起很多年前,在裴正澤身邊的那三年。
那像是一場漫長而窒息的噩夢,金色的牢籠冰冷刺骨。
但也正是那三年,讓她看清了人性的卑劣與資本的邏輯,磨礪了她的心誌,讓她像困在池中的嘉魚,拚命汲取一切能學到的東西,等待著躍入大海的那一天。
她最感謝的,是那個即使在最絕望的境地裡,也沒有放棄學習和積累的自己;
是那個在看清所謂“溫情”背後的冰冷真相後,有勇氣斬斷一切、拿著僅有的籌碼從頭再來的自己。
窗明幾淨的工作室裡,她剛剛完成新一季的設計草稿。
江之遙端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花茶走進來,將其中一杯輕輕放在她手邊。
“累了就休息會兒。”他聲音溫柔。
徐嘉魚抬起頭,接過溫熱的茶杯,看向窗外。
花園裡,哥哥正小心翼翼地牽著剛學會走路的妹妹的手,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她收回目光,對上江之遙含笑的眼眸,臉上露出了平靜而滿足的微笑。
她的未來,她的人生,早已牢牢地、精彩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