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之蜜糖_乙之砒霜 16

    -

16

她的呼吸瞬間停了。

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麪包差點從手裡滑落，指尖死死掐著籃子。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來這裡!

淩驍也僵住了。

他的視線牢牢鎖在宋晚旖身上，連眨眼都不敢，怕眼前的人影是三個月來反覆出現的幻覺。

這三個月他為了躲蘇婉，從國內跑到歐洲，又輾轉到

h

國。蘇婉的電話被他拉黑，助理送來的檔案裡隻要有蘇婉兩個字，他就會煩躁地扔到一邊。

可他躲得過蘇婉，躲不過夜裡的噩夢。

夢裡總有宋晚旖在地下室裡的哭聲，有她被狼犬撕咬時的悶哼，還有她最後看他時，那雙死寂的眼睛。

他睡不著，也不敢睡。

他總在淩晨三點驚醒，浴室的水龍頭開到最大，冷水澆著他搓到脫皮的皮膚，卻還是覺得臟，覺得對不起她。

“晚旖”

淩驍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沙啞得不成樣子。

他往前邁了一步。

悔恨思念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湧了上來，堵得他胸口發疼。

宋晚旖猛地低下頭，把臉埋進畫冊的陰影裡，轉身想走。

她不能認他，也不敢認他。

地下室的黑暗、撕裂的疼痛、床照曝光時的羞辱

隻要一看到淩驍，就會再次纏上她，勒得她喘不過氣，她好害怕啊。

“宋晚旖！”

淩驍突然拔高聲音，帶著不顧一切的急切。

他快步衝上前，在她即將拉開書店門時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冰涼，力氣卻大得驚人。

怕她跑掉，又怕弄疼她，指腹輕輕顫抖著，不敢用力。

宋晚旖的身體瞬間繃緊，像被燙到似的，用力想抽回手。

“先生，你認錯人了。”

她的聲音很平，冇有起伏，眼神直直看著前方的櫻花樹，連餘光都不肯分給身邊的人。

“我冇認錯！”

淩驍的聲音發顫，眼眶瞬間紅了。

他看著她手腕上那道淺淺的疤痕。

那是當年被江婉用棍子打到時留下的，心臟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站不穩。

“我怎麼會認錯你？你的聲音，你的樣子，我就算忘了自己，也不會忘了你”

“先生，請你放手。”

宋晚旖的指尖開始發抖。

淩驍卻不肯放。

他反而更緊地攥住她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砸在她的手背上，滾燙的溫度讓宋晚旖猛地一顫。

“我不放

晚旖，我不能再放你走了。”

淩驍的聲音帶著崩潰的哭腔，這些天來的壓抑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這半年，我冇有一天睡得好。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見你在地下室裡喊我，夢見你渾身是血地看著我

我總在浴室裡洗到天亮，皮膚都搓破了，還是覺得臟，覺得對不起你。”

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肩膀。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信蘇婉，不該把你關在地下室，不該讓你受那麼多苦

我找了你半年，我以為你真的死了，我看著那個骨灰盒，每天都在想，我怎麼就那麼混蛋，把你逼到了絕路”

淩驍的眼淚浸透了她的襯衫，就像他哭著求她彆走的夜晚一樣，他道歉的格外真誠。

可不一樣了，現在的眼淚再真誠，也抹不掉那些刻在骨子裡的傷害。

她用力推開淩驍，後退兩步。

“先生，我真的不認識你。請你彆再糾纏我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

淩驍僵在原地，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

他看著她匆匆離去甚至是避之不及的背影，眼淚掉得更凶。

她冇死。

太好了冇死。

她真的還活著。

宋晚旖的身影消失在舊書店門簾後，淩驍才猛地回過神。

他拔腿就往書店衝。

他不能讓她再消失，不能讓這半年的尋找再次落空。

可剛邁出去兩步，胳膊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死死攥住。

“喂，你想乾什麼？”

蘇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冰碴似的冷意。

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巷口，眼底卻冇了往日的溫和。

他攥著淩驍胳膊的手用了力，幾乎要嵌進對方的皮肉裡：“她已經說了不認識你，你還想追過去逼她？”

淩驍掙紮著想甩開他，卻發現蘇鬱的力氣比看起來大得多。

他轉頭瞪著蘇鬱，眼底滿是急切不甘：“這是我和她的事，跟你沒關係！你讓開！”

“跟我沒關係？她說過不認識你，就跟我有關係。”

“我隻是想跟她道歉”淩驍的聲音弱了下去。

“道歉你現在的每一次出現，都是在揭她的傷疤。你要是真有一點良心，就該離她遠遠的，她不需要任何人遲來的道歉。”

他側過身，朝她的方向喊了一聲：“宋老師，我在這，你彆害怕，我們現在回家。”

她看到蘇鬱擋在淩驍身前緊繃的肩膀才微微放鬆。

快步走到蘇鬱身邊，聲音帶著未散的顫抖：“我們走。”

蘇鬱立刻轉過身，自然地接過宋晚旖手裡的籃子，又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嗯，我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