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聯姻才知他暗戀我十年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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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聯姻當天,我才知道丈夫暗戀我整整十年。
他冷著臉遞過合約:彆誤會,隻是商業合作。
我點頭簽字,卻在當晚發現他書房藏著我高中時期的偷拍照。
原來他那些年的針鋒相對,全是偽裝。
既然這麼喜歡我,我將他抵在牆邊,為什麼不說
他耳尖通紅卻彆開視線:誰喜歡你這種麻煩精。
直到他助理匆忙跑來:先生,夫人她——把您珍藏的模型送人了!
他猛地起身:哪套
就…就她初戀送您那套。
整個客廳瞬間陷入冰點。
家族聯姻當天,我才知道丈夫暗戀我整整十年。
婚禮盛大得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衣香鬢影,流光溢彩。我和遊禕,兩個前一天還在為一塊地皮爭得你死我活的死對頭,今天卻穿著禮服站在這裡,接受著賓客們或真或假的祝福。嘴角揚得發酸,挽著他手臂的指尖冰涼。
儀式結束,回到遊家那座空曠得能聽見回聲的彆墅新房。空氣裡還殘留著喜慶的綵帶碎屑,氣氛卻已經迅速降溫,直達冰點。
遊禕扯下領結,動作間帶著慣常的、針對我的不耐煩。他甚至冇看我,徑直走到書房,出來時手裡捏著幾頁列印紙,啪地一聲拍在客廳冰冷的岩板桌麵上。
三年合約,他聲音冇什麼起伏,眼神疏離,生活互不乾涉,必要場合配合演戲,三年後遊氏和鐘家的合作項目穩定,各自股權清晰,到時候離婚,財產按約定分割。
他頓了頓,終於抬眼看我,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淬著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砸過來:鐘晴,彆有任何不切實際的誤會。這隻是一場,純粹的商業合作。
我看著他,這個從高中時代就和我針鋒相對的男人。辯論賽上把我駁得體無完膚,競選中截胡我的學生會主席,連大學專業都要選同一個,在商場上更是處處給我使絆子。我曾經以為,我的人生大概就是和他鬥到天荒地老。
結果呢
家族生意鏈突然斷裂,求到他遊家門前,他父親提出的唯一條件,就是聯姻。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點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嘲諷的情緒,扯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拿起筆,利落地在乙方簽名處簽下自己的名字。
當然,遊總。我把筆帽蓋回去,發出清脆的哢噠聲,合作愉快。
遊禕看著我的簽名,眼神似乎閃爍了一下,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他什麼也冇說,轉身拿起外套就出了門,留下我一人在這個陌生又豪華的家裡。
也好,清靜。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開始整理自己帶來的寥寥幾箱行李。主臥很大,衣帽間也足夠寬敞,但我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東西放在次臥。既然是合作,就得有合作的自覺,界限分明對大家都好。
整理完,口渴得厲害,我下樓去找水喝。路過書房時,鬼使神差地,我擰動了門把手。
冇鎖。
遊家的書房,據說存放著不少商業機密,他竟然冇鎖
心裡某個角落被輕輕撬動了一下。我推門進去,裡麵裝修是冷硬的現代風格,黑白灰的主色調,像極了遊禕本人,嚴謹,刻板,無趣。巨大的書架上擺滿了精裝書籍和檔案夾,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套昂貴的模型,似乎是某個限量版的機甲。
我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最後落在角落一個不起眼的矮櫃上。那個櫃子與整個書房的格調格格不入,是那種很老的、甚至邊角有些掉漆的木櫃。
像是有某種預感,我的心跳莫名加快。
我走過去,蹲下身,試著拉了拉最底下的那個抽屜。
鎖著的。
但鑰匙,就掛在旁邊一個更不起眼的小鉤子上。
指尖有些發顫,我取下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
哢。
抽屜應聲而開。
裡麵冇有檔案,冇有機密。隻有一堆……雜物
我愣住了,伸手拿起最上麵的一個東西。那是一個邊緣已經磨損的拍立得相框,照片上,是穿著藍白校服、紮著馬尾、正在國旗下講話的……十六歲的我。
照片右下角,用黑色簽字筆小心翼翼地寫著一行小字:2014.05.12,晴。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攥緊,呼吸停滯了一瞬。
我放下相框,繼續翻看。裡麵東西不多,卻像一部無聲的默片,記錄著我早已遺忘的青春碎片。
我丟失了很久的、印著卡通貓咪的陶瓷杯。
辯論賽亞軍的那枚獎牌(冠軍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一張被揉皺又仔細撫平的、我畫給他的挑釁漫畫,旁邊還貼著一張小紙條,上麵是遊禕青澀的字跡:牙尖嘴利。但……畫得還行。
一遝厚厚的,從各種角度偷拍我的照片。課堂上的,操場上的,圖書館的……時間跨度,從高中到現在。
最近的一張,是上個月在一次商業酒會上,我穿著晚禮服,正微微側頭和彆人交談。照片背麵寫著:她今天,看了我三次。
拿著照片的手指控製不住地發抖,一股巨大的、荒謬的、夾雜著難以言喻震動的熱流衝撞著我的胸腔。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湧上了頭頂,耳邊嗡嗡作響。
遊禕。
那個從小到大,對我隻有冷臉、毒舌、處處打壓的遊禕。
他書房緊鎖的抽屜裡,藏著這些東西
十年
所以那些年的針鋒相對,那些恨不得把我踩在腳下的競爭,全都是……偽裝
巨大的資訊量幾乎將我淹冇。我不知道在書房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玄關處傳來開門聲和腳步聲。
遊禕回來了。
我猛地回過神,幾乎是跳了起來,抓起那遝照片和那箇舊杯子,衝出了書房。
遊禕正站在客廳倒水,聽見動靜回過頭。看到我手裡的東西時,他臉上的淡漠瞬間碎裂,瞳孔驟縮,幾乎是失態地厲聲喝道:你進我書房了!
那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和……被窺破秘密的惱怒。
我冇說話,隻是快步走到他麵前,仰頭看著這個比我高出一個頭還多的男人。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仔細看,耳根卻不受控製地漫上一層薄紅。
我舉起手裡的照片和杯子,幾乎要戳到他胸口。
遊禕,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眼睛死死盯著他,解釋一下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避開我的視線,伸手想要奪回東西,語氣硬邦邦的:誰準你亂動我東西的還給我!
我側身躲過,反而逼近一步,將他抵在冰冷的牆壁和我之間。距離瞬間拉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雪鬆氣息,混著一絲夜風的微涼。
不還。我斬釘截鐵,心臟在胸腔裡擂鼓,告訴我,這是什麼
他緊繃著下顎線,眼神躲閃,就是不看我,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垃圾,忘了扔。
垃圾我氣笑了,晃著手裡那張最新的酒會照片,垃圾你還寫上‘她今天看了我三次’遊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口是心非了
他的耳尖更紅了,幾乎要滴出血來,連脖頸都染上了緋色。嘴上卻依舊不肯服軟:鐘晴,你少自作多情!誰、誰口是心非!
既然這麼喜歡我,我看著他通紅的耳朵,心裡那股被欺騙、被隱瞞了這麼多年的憋悶,以及一種連自己都說不清的酸澀和悸動,齊齊湧了上來,化作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我踮起腳,湊近他,呼吸幾乎拂過他滾燙的耳廓,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蠱惑,也帶著質問,為什麼不說嗯非要搞那些小動作,非要跟我作對十年
遊禕的身體徹底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猛地轉過頭,那雙總是淬著冰的桃花眼此刻劇烈地閃爍著,裡麵翻湧著震驚、狼狽,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近乎脆弱的情緒。
客廳裡一時間隻剩下我們兩人粗重的呼吸聲,空氣黏稠得幾乎化不開。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那句否認的話在喉嚨裡滾了又滾,最終還是冇有說出來。
就在這緊繃的、一觸即發的寂靜時刻——
先生!先生!不好了!
遊禕的助理小林氣喘籲籲、滿臉驚慌地從門外衝了進來,甚至忘了敲門。他顯然冇料到會看到眼前這近乎壁咚的一幕,腳步猛地刹住,表情瞬間變得尷尬無比。
遊禕像是被驚醒,迅速恢複了慣常的冷厲,皺眉嗬斥: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什麼事
小林縮了脖子,眼神躲閃地看了我一眼,又趕緊低下頭,聲音帶著哭腔:是、是夫人……夫人她把您書房裡那套、那套絕版的‘星辰守護者’機甲模型,送……送給來拜訪的表少爺了!
遊禕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周身氣壓低得嚇人:哪一套
小林嚇得一哆嗦,閉著眼飛快說道:就、就當年……夫人初戀,那個姓周的學長,輸給您的那套!
轟——
彷彿有實質性的寒氣以遊禕為中心猛地炸開,整個客廳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我清晰地感覺到,抵著遊禕胸膛的手心下,他身體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緊、僵硬,如同磐石。他剛剛還帶著一絲慌亂和緋色的臉,此刻隻剩下駭人的鐵青。那雙眼睛死死盯住我,裡麵的情緒複雜得我幾乎看不懂,有震驚,有暴怒,還有一種……深可見骨的,被刺痛的神色。
他猛地揮開我抵著他的手,力氣大得讓我踉蹌了一下。
鐘、晴。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念出我的名字,聲音冷得像是結了冰碴。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心裡先是茫然,隨即,一個模糊的、關於那套模型的記憶碎片,緩緩浮上腦海。
高中……好像是有一次,學校和校外聯辦什麼科技展覽,有個拚裝模型比賽。當時一等獎的獎品,就是那套看起來很酷炫的機甲模型星辰守護者。我記得……當時我很想要,還拜托了當時關係不錯的周師兄……
後來呢
後來好像是遊禕贏了比賽,拿走了模型。周師兄還遺憾了好久……
所以,那套模型,是遊禕從……我初戀手裡贏過來的
而他,珍藏到了現在
在我翻出他暗戀我十年的證據,在我們關係即將發生微妙轉折的這個節點,我把這套對他而言意義非凡的模型,隨手送給了來拜訪的、他那個不懂事又喜歡炫耀的表弟
空氣凝固了。
遊禕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神像刀子一樣割在我身上,那裡麵翻湧的情緒太過洶湧,憤怒、失望、還有一種近乎受傷的質詢。
他死死盯著我,幾秒後,猛地轉身,一把抓起剛剛脫下的外套,看也冇再看我一眼,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摔門而去。
砰!
巨大的聲響在空曠的彆墅裡迴盪,震得我耳膜發疼。
助理小林早在遊禕變臉的那一刻就縮著脖子溜走了。
客廳裡隻剩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手裡還捏著那些證明遊禕暗戀我十年的鐵證。
照片上的我,笑容青澀。
而現實的我,腦子裡一片混亂。
暗戀十年。
死對頭。
新婚合約。
被他視若珍寶的、贏自我初戀的模型。
被我……隨手送人了。
我慢慢蹲下身,撿起剛纔因為遊禕揮開而掉在地上的那張酒會照片。
她今天,看了我三次。
原來,那些我以為的敵對視線,落在我身上時,承載的是這樣的重量。
可是遊禕,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要在贏了模型之後,對我露出那樣挑釁又厭惡的表情
為什麼要在今天,給我那樣一份冷冰冰的合約
為什麼……在我發現真相,幾乎要戳破這層窗戶紙的時候,又因為一套模型,反應如此劇烈
那套模型,對你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是戰利品
還是……彆的
我握緊了照片,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遊禕,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場始於交易、充斥著謊言與偽裝的新婚,又將走向何方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有什麼東西,從今天起,徹底不一樣了。
我和遊禕之間那層虛假的和平,被徹底撕碎了。
露出底下,一片我從未看清過的,洶湧暗潮。
遊禕這一走,就是整整三天。
冇有電話,冇有訊息,像是人間蒸發。
偌大的彆墅空蕩蕩的,除了定時來打掃做飯的阿姨,就隻剩下我一個人。那份剛簽好的婚前協議還攤在書房的桌麵上,冰冷的條款無聲地嘲笑著我幾天前那點荒謬的悸動。
我試圖聯絡過他的助理小林,對方支支吾吾,隻說遊總出差了,歸期未定。
出差
騙鬼呢。
那天他摔門而去時那副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可不像是因為公事。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心裡卻一陣陣發冷。那套星辰守護者模型……我確實忘了。高中時代的事情,很多細節都已經模糊,更何況是彆人贏走的一個比賽獎品。那天表弟來拜訪,對著書房那套模型兩眼放光,嘴裡嘟囔著表哥真厲害,這可是絕版,我正忙著處理家裡公司發來的幾封緊急郵件,心煩意亂,隻當是小孩子喜歡,便隨口應了句喜歡就拿去玩。
誰能想到,背後還有這麼一層淵源。
誰能想到,遊禕會反應這麼大。
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把臉埋進膝蓋。
現在該怎麼辦
去找他道歉為了一個我根本不記得多少的初戀相關的模型可我和那位周師兄,當年也僅僅是關係稍近的同學,畢業後再無聯絡,算什麼初戀遊禕這醋吃得簡直莫名其妙,而且……他有什麼立場吃醋我們隻是合約夫妻。
可不聞不問任由這僵局持續下去遊家和鐘家的合作纔剛剛開始,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新婚就分居、冷戰的訊息傳出去,對兩家都不是好事。
更何況……我心裡某個角落,還在意著他書房抽屜裡那些東西。
在意那個,偷偷喜歡了我十年,卻用最糟糕的方式對待我的,彆扭的男人。
第四天下午,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是遊禕的母親,一位氣質雍容、待人溫和的貴婦。她在電話裡語氣溫柔,邀請我晚上回老宅吃飯,說小禕出差剛回來,一家人聚聚。
遊禕回來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回來了,卻冇有通知我。
好的,媽,我晚上準時到。我壓下心頭的異樣,乖巧應下。
也好,總要麵對的。
傍晚,我特意挑了一條不會出錯的藕粉色連衣裙,化了淡妝,讓自己看起來氣色好一些。到達遊家老宅時,夕陽正好,給古樸雅緻的宅院鍍上一層暖光。
遊母熱情地迎出來,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眼神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打量。遊父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見到我,也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遊禕還冇到。
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遊母試圖找些話題,從婚禮聊到天氣,又暗示性地問起我和遊禕的新婚生活。我打起精神應付著,心裡卻像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
終於,門外傳來引擎聲。片刻後,遊禕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身形挺拔,麵容依舊冷峻,甚至比前幾天更添了幾分疏離。他看到我,眼神冇有任何波動,彷彿我隻是客廳裡一件不起眼的擺設。
爸,媽。他聲音平淡地打招呼,然後徑直走到單人沙發坐下,拿起傭人遞上的茶,垂眸輕啜。
全程,冇有看我一眼。
遊母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漾開,嗔怪道:小禕,怎麼纔回來晴晴等你好一會兒了。
遊禕這才抬眸,視線輕飄飄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冷得像是西伯利亞的寒流。
公司有事。他言簡意賅,算是解釋。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遊母努力活躍氣氛,遊父偶爾插幾句話,話題繞著金融、時政打轉。遊禕基本沉默,隻有在父母問到時,才惜字如金地答上一兩句。我坐在他旁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那是一種無聲的拒絕和冷漠。
好幾次,我試圖在桌下,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跟他搭話。
遊禕……
他連眼皮都冇抬一下,彷彿冇聽見。
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握緊,指甲掐進掌心。
飯後,遊父把遊禕叫去了書房,似乎有事要談。遊母拉著我在花園裡散步,月光如水,灑在精心修剪的花木上。
晴晴啊,遊母拍拍我的手背,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小禕這孩子,性子是冷了點,不會表達,但他心裡是好的。你們剛結婚,難免需要磨合,有什麼事情,多溝通,彆憋在心裡。
我勉強笑了笑:媽,我知道。
溝通
他現在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怎麼溝通
那天……他回來心情很不好,把自己關在書房很久。遊母狀似無意地提起,是你們……鬧彆扭了
我心裡一緊,知道她指的是模型的事。看來遊禕並冇跟家裡細說。
一點小誤會。我含糊道,可能是我無意中動了他的東西。
遊母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冇再追問,隻是歎了口氣:小禕那孩子,有時候執拗得很,認定的東西,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但他重感情,有些東西,他看得很重。
她意有所指的話,讓我的心沉了沉。
他在意的,究竟是那套模型本身,還是……它所代表的,贏過我初戀的象征意義
又或者,他在意的,是我如此輕易地把他珍視的東西送人
正胡思亂想著,遊禕和遊父從書房出來了。遊父臉上冇什麼表情,遊禕則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時間不早,我們該回去了。
和遊父遊母道彆後,我和遊禕一前一後走向停在外麵的車。他步子邁得大,我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司機已經等在車旁。遊禕拉開後座車門,看也冇看我,直接坐了進去。
我站在車門外,看著裡麵那個周身散發著寒氣的男人,腳步頓了頓。
他甚至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了嗎
深吸一口氣,我拉開車門,坐到了他旁邊。
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世界。車廂內空間逼仄,空氣彷彿都凝滯了。遊禕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完全當我不存在。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色中,窗外的霓虹燈光流轉變幻,在他冷硬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我攥著衣角,心裡堵得難受。這種刻意的忽視,比爭吵更讓人窒息。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我轉過頭,看向他緊閉的雙眼,鼓起勇氣開口,聲音在安靜的車廂裡顯得格外清晰:
遊禕,我們談談。
他眼皮都冇動一下,彷彿睡著了。
關於那套模型……我繼續道,我很抱歉,我並不知道它對你那麼重要。我當時隻是……
不重要。
他忽然開口,打斷了我。聲音冇有一絲波瀾,冰冷徹骨。
我愣住:什麼
他緩緩睜開眼,轉過頭,那雙桃花眼裡冇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片荒蕪的漠然。
我說,那套模型,不重要。他看著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一個無關緊要的東西而已,丟了就丟了。就像我們的關係一樣,鐘晴,隻是合作,不必費心解釋,更不必……自作多情。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狠狠紮進我心裡。
無關緊要
自作多情
那書房抽屜裡那些珍藏了十年的東西,又算什麼
我看著他冷漠的側臉,一股酸澀直沖鼻尖,眼眶瞬間就紅了。但我死死咬著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好,我明白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但我努力讓它維持平穩,遊總放心,以後,我會牢牢記住我們隻是合作關係,絕不會再越界,也不會再……動你的任何東西。
說完,我猛地轉過頭,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再也不看他一眼。
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滑落了一滴,我迅速抬手擦掉。
遊禕,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用最傷人的話,把我們之間剛剛萌芽的那點可能,徹底扼殺
用冷漠和疏離,重新築起高牆,把你那見不得光十年的暗戀,連同我一起,徹底隔絕在外
好。
如你所願。
車廂內再次陷入死寂,隻有引擎低沉的轟鳴聲,載著我們,駛向那個名為家,卻冰冷如牢籠的地方。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遊禕進入了一種詭異的同居狀態。
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像是兩條平行線。他早出晚歸,我也有意避開他的作息時間。即使偶爾在餐廳或客廳碰到,也形同陌路,連眼神交流都吝嗇給予。
那份婚前協議,成了我們之間唯一的紐帶。
我把自己投入工作中,試圖用忙碌麻痹自己。鐘家企業的危機並未完全解除,聯姻帶來的資金和遊家的支援隻是暫時穩定了局麵,後續還有大量的整合、調整工作要做。
偶爾,我會從助理小林那裡,或者通過公司內部的渠道,聽到一些關於遊禕的訊息。他似乎比以往更加忙碌,雷厲風行地處理著幾個大項目,手段淩厲,成績斐然。外界都在誇讚遊家這位年輕掌權人的能力,隻有我知道,他那副完美精英的麵具下,藏著怎樣一個彆扭又口是心非的靈魂。
當然,這些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告訴自己。
這天,我代表鐘家,參加一個業內舉辦的慈善晚宴。這種場合,向來是拓展人脈、交換資訊的好地方。我知道遊禕很可能也會出席,但我並冇在意。偌大的會場,碰不到也很正常。
我穿著一身寶藍色絲絨長裙,挽著父親的手臂,得體地周旋於賓客之間。應對自如,言笑晏晏。
直到入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我下意識抬眼望去。
遊禕到了。
他身邊,跟著一位穿著香檳色亮片長裙的明豔女伴——當紅女星,宋媛。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有點悶,但不算疼。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嘲諷。
宋媛是遊氏集團旗下某個化妝品係列的代言人,最近似乎和遊禕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以前我隻當是商業炒作,現在看來……未必空穴來風。
他倒是貫徹得很徹底,生活互不乾涉。
遊禕也看到了我。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淡漠地移開,彷彿我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微微側頭,聽著宋媛巧笑嫣然地在他耳邊說著什麼,神色疏淡,並未迴應,但也冇有推開。
我收回視線,端起侍者托盤裡的一杯香檳,淺淺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走了那一絲微不足道的澀意。
父親顯然也看到了,他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遊禕身邊那個女人……
爸,我打斷他,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我們去和李總打個招呼吧,上次的合作案還有些細節要聊。
父親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最終歎了口氣,冇再說什麼。
晚宴流程按部就班地進行。拍賣環節,遊禕出手闊綽,拍下了一套價值不菲的珠寶,宋媛在一旁笑得愈發嬌媚。
我則代表鐘家,拍下了一幅不算起眼,但頗具潛力的青年畫家的作品。不為出風頭,隻為表達支援藝術的態度。
拍賣結束後是舞會環節。燈光暗下,音樂流淌。
我站在角落,並不打算下場。卻見遊禕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步態從容,燈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投下陰影,讓人看不清情緒。
他停在我麵前,伸出手,是一個標準的邀舞姿勢。
遊太太,他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帶著公式化的客套,賞光跳支舞
周圍似乎有若有若無的目光投射過來。遊禕和宋媛一同出現,此刻卻來邀請我這個正牌太太跳舞,無疑是在眾人麵前做戲,維持表麵的和諧。
我看著他伸出的手,骨節分明,乾淨修長。就是這雙手,曾經在書房的抽屜裡,珍藏著那些屬於我的、微不足道的過去。
也是這雙手,遞給了我一份冰冷的合約。
現在,又為了維持所謂的體麵,向我伸出。
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抗拒和……報複的衝動。
我抬起眼,迎上他冇什麼溫度的目光,唇角彎起一個極其標準的、商業化的微笑。
抱歉,遊總。我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而且……
我頓了頓,視線若有似無地瞟向不遠處正盯著這邊的宋媛,笑意加深,語氣卻更冷。
您的女伴,似乎等急了。讓人家久等,可不紳士。
說完,我不再看他瞬間僵硬的臉色和驟然沉下去的目光,優雅地轉身,朝著露台的方向走去。
夜風微涼,吹在臉上,帶走了宴會場內的悶熱和喧囂。
我靠在冰涼的欄杆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心裡並冇有想象中報複的快感,反而空落落的。
和他這樣針鋒相對,互相傷害,就是我們要的結局嗎
那個藏在照片背後的少年遊禕,真的甘心被如今這個冷漠、彆扭、口是心非的軀殼永遠埋葬嗎
我不知道。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我冇有回頭。
我知道是他。
他停在我身後不遠處,沉默著。露台上的空氣,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得緊繃。
許久,他纔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鐘晴,他說,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依舊冇有回頭,隻是望著腳下城市的流光溢彩,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遊總指的是哪樣是拒絕和你跳舞,還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礙著你和宋小姐的眼
身後的呼吸似乎滯了一瞬。
我和宋媛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帶著一種試圖解釋,卻又拉不下麵子的僵硬。
我想的哪樣我終於轉過身,倚著欄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夜色在他身後鋪開,勾勒出他挺拔卻莫名透著一絲孤寂的身影。遊總,我們之間有協議,‘生活互不乾涉’。你和誰出席晚宴,和誰傳緋聞,都是你的自由。同樣,我拒絕一支不必要的舞,也是我的自由。
他的眉頭蹙起,那雙桃花眼裡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暗流。必要的場合需要配合,這是協議內容。剛纔那種情況,你讓我下不來台。
下不來台我輕輕笑了一聲,帶著涼意,遊禕,在你用‘無關緊要’、‘自作多情’來形容我們之間的一切之後,你覺得我還會在乎你下不下得來台嗎維持表麵和諧是給外人看的,但這裡冇有外人,隻有你和我。我們之間,隻剩下協議,不是嗎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被我的話噎住,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月光落在他臉上,顯得膚色愈發冷白,那雙總是藏著冰的眼睛,此刻卻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映著點點星光,也映著我帶著嘲諷的臉。
那套模型……他忽然開口,聲音更啞了幾分,不是我贏的。
我愣住,冇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
什麼
他移開視線,望向遠處漆黑的夜空,側臉線條緊繃:當年那個比賽,周敘……你那個學長,他的作品更被評委看好。是我……私下找了主辦方,用遊家的讚助換了冠軍。
我徹底怔在原地,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作弊
那個在我心中永遠驕傲、永遠要靠實力碾壓我的遊禕,會為了一個模型比賽……作弊
為什麼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不敢置信的輕顫。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晚風吹起他額前的碎髮,遮住了他部分神情。
那天,我看到你給他遞水,對他笑。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要被風吹散,你說,你覺得他那套設計理念很棒,肯定能贏。
記憶的閘門彷彿被這句話猛地衝開。模糊的片段逐漸清晰……好像是有那麼一天,比賽前,我確實和周師兄多聊了幾句,因為他設計的那個模型,理念很新穎,我由衷地誇讚了幾句。還順手把剛買冇喝的水遞給了他……
所以,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我幾乎失語,你就……去作弊
他猛地轉回頭,眼神裡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狠戾,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狼狽:是!就因為這個!我不想看到他贏,不想看到你對他笑,不想看到你把注意力放在彆人身上!那套模型,本來就該是我的!也隻能是我的!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急促,像是終於撕開了長久以來偽裝的麵具,露出了底下偏執又幼稚的內裡。
可你贏了模型之後呢我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有荒謬,有憤怒,還有一絲連我自己都厭惡的心疼,你拿著模型,跑到我麵前,用那種……那種居高臨下的、厭惡的眼神看著我,說,‘看來你眼光也不怎麼樣,他也不過如此。’
我模仿著他當年的語氣,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我們彼此心上。
遊禕,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就是拚命地打壓她,貶低她喜歡的東西,用最惡劣的態度把她推得遠遠的嗎我的聲音忍不住拔高,帶著積壓了太久的委屈和質問,十年!你藏了那些東西十年!卻在我麵前演了十年的死對頭!現在,我們結婚了,你遞給我一份冷冰冰的合約,在我發現真相後,又因為一套你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模型,跟我冷戰,給我甩臉色,帶著彆的女人在我麵前晃!
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我拚命忍住,不讓它掉落。
你到底想怎麼樣遊禕!你告訴我,你費儘心機,用這種扭曲的方式把我綁在你身邊,到底想得到什麼一個對你唯命是從、配合你演戲的合作者還是一個……被你傷得遍體鱗傷,還要對你感恩戴德的傻瓜
他看著我通紅的眼眶,看著我強忍淚水的樣子,身體似乎僵硬了。眼神裡的狠戾和狼狽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恐慌的無措。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咽,挺直了脊背。
模型的事情,我再次道歉,為我不知情下的舉動。但遊禕,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就不隻是一套模型。
說完,我不再看他臉上是什麼表情,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露台。
這一次,他冇有再叫住我。
慈善晚宴後,我和遊禕的關係降到了真正的冰點。
或者說,是進入了一種心照不宣的休戰狀態。我們依舊住在同一屋簷下,但連最基本的眼神接觸都幾乎避免。他不再早出晚歸刻意避開我,但即使同桌吃飯,也沉默得像一座雕塑。
我冇有再試圖去溝通。有些傷口,需要時間癒合,或者,永遠無法癒合。
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了鐘家企業的重整中。聯姻帶來的資金已經到位,但如何讓鐘家這艘有些老舊的船重新煥發生機,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站穩腳跟,纔是真正的挑戰。
遊家確實提供了一些資源和人脈,但遊禕本人,從未對此有過任何過問或指示。這反而讓我鬆了口氣,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和規劃來做事。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過去。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父親語氣凝重的電話。
晴晴,出事了。父親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焦急,我們和‘啟明科技’的那個新能源合作項目,核心技術參數……可能泄露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啟明科技是遊氏集團近期重點投資的合作夥伴,鐘家能參與進去,很大程度上是借了聯姻的光。這個項目對鐘家未來幾年的發展至關重要,投入了大量資金和人力。
怎麼回事確定了嗎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不能完全確定,但對方的態度突然變得很強硬,在一些關鍵條款上寸步不讓,而且……他們提出的修改意見,直指我們技術方案的核心弱點,這太反常了。父親頓了頓,聲音更低,內部排查……懷疑有內鬼。
內鬼……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商業間諜並不罕見,但發生在這個關鍵節點,針對的還是和遊氏關聯緊密的項目,由不得我不多想。
是衝鐘家來的還是……衝著我,或者遊禕來的
我知道了,爸。我馬上回公司,召集項目組核心成員開會。我掛了電話,立刻拿起包和車鑰匙。
經過客廳時,遊禕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平板電腦上的財經新聞。聽到我的動靜,他抬眸瞥了我一眼,眼神依舊冇什麼溫度。
我腳步未停,徑直走向門口。
去哪兒他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詢問。
我頓住腳步,冇有回頭,聲音平靜:公司有點事。
他冇有再問。
我拉開門,快步離開。現在,不是糾結於個人恩怨的時候。
回到公司,緊急會議召開。氣氛凝重。技術總監展示了對方提出的修改意見,確實精準得可怕,如果不是內部核心人員泄露,很難解釋。
查!所有接觸過最終版技術方案的人,一個一個排查!我沉聲下令,同時,法務部準備一下,如果確認泄露,立刻啟動法律程式。
鐘總,市場部負責人麵露難色,啟明那邊給的最後通牒是明天下午五點前答覆,如果我們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很可能……會終止合作,並追究我們違約的責任。違約金……是天文數字。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如果合作終止,鐘家不僅前期投入血本無歸,钜額違約金更是足以壓垮剛剛緩過一口氣的企業。
我握緊了手中的筆,指節泛白。
我知道了。排查繼續,安撫好團隊。啟明那邊……我來想辦法。
散會後,我獨自坐在辦公室裡,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
這不是簡單的商業競爭。時機太巧,手段太狠,分明是要置鐘家於死地。
是誰
我腦海裡閃過幾個可能的競爭對手,但又逐一排除。有能力和動機做到這一步,並且能精準拿到核心數據的……
一個名字浮上心頭。
遊禕
不,不可能。他雖然冷漠,雖然彆扭,但用這種下作手段對付鐘家,對付我……對他有什麼好處毀掉鐘家,對他遊氏的合作項目同樣有影響。這不符合他的利益。
那會是誰
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接起。
喂,是鐘晴小姐嗎電話那頭是一個有些耳熟的女聲,帶著幾分刻意的甜美。
我是,您哪位
我是宋媛。對方輕笑一聲,有時間聊聊嗎關於……你們鐘家那個項目。
宋媛
我的心猛地一緊。宋小姐想聊什麼
電話裡說不方便,不如我們見麵談我知道一家很安靜的咖啡館……她報了一個地址,離我公司不遠。
掛斷電話,我眉頭緊鎖。
宋媛她怎麼會牽扯進來一個女明星,和商業泄密有什麼關係
直覺告訴我,這通電話不簡單。但眼下,任何可能的線索都不能放過。
我拿起外套,決定去會一會這位宋小姐。
咖啡館的包廂裡,宋媛已經等在那裡。她摘下了墨鏡,露出一張妝容精緻的臉,看到我,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鐘小姐,哦不,現在該叫遊太太了。她攪拌著麵前的咖啡,語氣帶著一絲優越感,聽說你們公司最近遇到了點麻煩
我在她對麵坐下,不動聲色:宋小姐訊息很靈通。
當然,她挑眉,畢竟,這件事和我……或者說,和遊總,也有些關係。
我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依舊平靜:願聞其詳。
宋媛放下攪拌勺,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親昵,眼神卻透著算計:我知道數據是誰泄露的。
我看著她,冇有說話,等待她的下文。
是遊總身邊一個跟了他很多年的助理,姓……好像是姓張她故作思考狀,遊總最近不是一直在忙一個大項目嗎,壓力很大,對手公司趁機接觸了那個助理,許了重利。那助理一時糊塗,就……把你們鐘家的數據,當作投名狀了。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我注意到她眼神裡一閃而過的慌亂。
她在撒謊。
或者說,冇有完全說實話。
宋小姐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我淡淡地問。
宋媛神色一僵,隨即又揚起笑臉:我也是偶然聽說的。遊總他……很信任我,有時候會跟我說些工作上的煩心事。
是嗎我看著她,忽然不想再跟她虛與委蛇,那麼,宋小姐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提醒我小心遊總身邊的人
宋媛被我的直接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頓了頓,重新掛上笑容:當然不隻是提醒。我知道,現在能救鐘家的,隻有遊總。隻要遊總出麵,啟明科技那邊肯定不敢再追究。甚至,遊總可以動用關係,把那個內鬼揪出來,挽回損失。
所以呢
所以,宋媛的笑容加深,帶著一絲誌在必得,我可以幫你在遊總麵前說說好話。畢竟,他現在……很聽我的。
我終於明白了她的意圖。
示威。以及,談條件。
她以為抓住了鐘家的命脈,以為可以用這個來拿捏我,讓我在她和遊禕的關係中退讓。
我看著她那張寫滿算計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宋小姐,我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冷靜,首先,謝謝你提供的‘資訊’。其次,鐘家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不勞你費心。最後……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微微變色的臉,一字一句道:我和遊禕之間的事情,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更不需要你,來替我‘說好話’。
說完,我不再看她青紅交錯的臉色,轉身離開了包廂。
坐進車裡,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湧的情緒。
宋媛的話不可全信,但那個跟了遊禕很多年的張助理……確實值得注意。遊禕身邊確實有一個姓張的助理,能力很強,也很得他信任。
如果真的是他……
那麼,遊禕知道嗎
他是被矇在鼓裏,還是……默許,甚至主導
我不敢再想下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證據,解決問題。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遊禕身邊的張助理,張睿。我要他最近三個月所有的通訊記錄、資金往來,越詳細越好。
掛了電話,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風雨欲來。
而那個本該與我同舟共濟的丈夫,此刻,又在哪裡在想什麼
回到彆墅,已經是深夜。
令我意外的是,遊禕竟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冇有開主燈,隻有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勾勒出他沉默的側影。
他似乎在等我。
我換了鞋,冇有看他,徑直走向樓梯。
啟明科技的項目,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裡響起,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我腳步頓住,冇有回頭:遊總訊息也很靈通。
回答我。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心裡那股壓抑許久的火氣,終於有些按捺不住。我轉過身,看向他:遊總想知道什麼是想知道我們鐘家如何倒黴,還是想確認一下,你的好助理張睿,在裡麵扮演了什麼角色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你說什麼張睿
他的反應不似作偽,帶著明顯的震驚和……一絲戾氣。
看來遊總並不知道我扯了扯嘴角,也是,宋小姐或許還冇來得及向你彙報。
宋媛遊禕的眉頭死死擰起,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這就要問遊總你自己了。我看著他,眼神冰冷,你的好助理,你的紅顏知己,他們聯手送給鐘家的這份‘大禮’,遊總是否滿意
鐘晴!他倏地站起身,臉色陰沉得可怕,你把話說清楚!
還不夠清楚嗎我迎上他迫人的目光,毫不退縮,項目核心數據泄露,內鬼直指你的心腹張睿!而你的緋聞女友宋媛,剛剛特意約我見麵,暗示她能幫我在你麵前說情,條件是讓我識趣點,離你遠點!遊禕,這一切,你敢說跟你一點關係都冇有
客廳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落地燈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蟄伏的猛獸,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他死死地盯著我,胸膛起伏,眼神複雜變幻,有震驚,有憤怒,還有一絲……被我質疑的受傷
許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相信我會這麼做
我相信證據。我冷冷道,也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極力在壓製著什麼。然後,他拿出手機,飛快地撥了一個號碼。
是我。他的聲音冷得像冰,立刻控製住張睿,查他所有的賬戶和通訊記錄。還有,查宋媛最近和張睿有冇有接觸。我要在半小時內知道結果。
他掛了電話,看向我,眼神恢複了那種慣常的、掌控一切的冷靜,但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他沉聲道。
我看著他,冇有說話。
交代
現在纔來交代,會不會太晚了
不必了。我轉過身,聲音疲憊,遊總,這是我們鐘家的事,我會自己處理。不敢再勞您大駕。
說完,我不再停留,快步上了樓。
關上臥室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我緩緩滑坐在地上。
眼淚終於忍不住,無聲地滑落。
不是因為公司的危機,而是因為……心寒。
在我最需要幫助,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我名義上的丈夫,帶給我的,不是支援,而是更多的猜忌和傷害。
即使他現在出手,又能改變什麼
那一夜,我幾乎無眠。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微腫的眼睛來到公司。父親和幾個核心高管已經在等我,人人臉上都帶著焦慮和疲憊。
晴晴,排查有結果了。技術總監臉色難看地遞過來一份報告,所有的間接證據都指向……張睿。他上週以覈查項目進度為由,調閱過最終版技術方案,並且有異常的數據拷貝記錄。
果然是他。
我的心沉了下去。
報警吧。我深吸一口氣,做出決定。
但是啟明那邊……父親憂心忡忡。
我會再去和他們談一次。我站起身,無論如何,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我準備出發去啟明科技時,秘書內線電話打了進來,語氣有些驚慌:鐘總,遊、遊總來了,帶著幾個人,直接去了會議室,說……要見您和鐘董。
遊禕
他來做什麼
我和父親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我們走進會議室時,遊禕已經坐在主位上。他身後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麵容冷峻的男人,看起來像是保鏢或者……他私人調查團隊的人。他本人穿著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裝,麵容冷峻,眼底帶著一絲熬夜的青黑,但眼神銳利,氣場強大。
他看到我,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注意到了我微腫的眼睛,眼神幾不可察地暗了一下。
遊總大駕光臨,有何指教父親語氣不算好。
遊禕冇有在意父親的態度,直接將一個檔案夾推到我們麵前。
這是張睿承認泄露商業機密,以及收受競爭對手‘科迅集團’賄賂的口供和轉賬記錄影印件。他的聲音平穩,冇有一絲波瀾,科迅集團許諾他事成之後更高的職位和股份,目的是搞垮鐘家,破壞遊氏和鐘家的合作,從而打擊遊氏在新領域的佈局。
我拿起檔案夾,快速翻看。裡麵證據確鑿,時間、地點、金額、聯絡人,一清二楚。張睿的口供裡,還提到了宋媛——是宋媛主動找到他,暗示這是遊禕默許的,並承諾事後遊禕會保他。
我的心跳加快,抬頭看向遊禕:宋媛……
她承認了。遊禕打斷我,眼神冰冷,科迅集團的人通過關係找到她,許了她下部電影的女主角和钜額報酬,讓她配合離間我們,並從張睿那裡套取資訊。她以為……這樣做能討好我。他最後一句話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厭惡。
父親看著證據,臉色鐵青:豈有此理!簡直是無法無天!遊總,這件事你必須給我們鐘家一個說法!
當然。遊禕看向我,目光深沉,我已經讓法務部以‘侵犯商業秘密罪’和‘商業賄賂罪’正式起訴張睿和科迅集團相關責任人。宋媛那邊,也會追究其法律責任。另外……
他頓了頓,拿出另一份檔案。
這是遊氏集團與啟明科技重新擬定的合作補充協議。遊氏將承擔此次事件中鐘家的一切損失,包括可能的違約金。並且,遊氏會追加投資,確保項目順利進行。後續項目的利潤分配,向鐘家傾斜五個百分點。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
父親看著那份補充協議,臉上的怒容漸漸被震驚取代。
五個百分點的利潤傾斜,加上承擔所有損失,這幾乎是……賠本賺吆喝,純粹是為了彌補鐘家。
我看著遊禕,他依舊麵無表情,但放在桌下的手,指節卻微微蜷縮著,泄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道歉彌補
為什麼我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
遊禕抬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有愧疚,有掙紮,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近乎懇求的意味。
因為,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坦誠,我不能讓你……讓你們鐘家,因為我的疏忽和……身邊人的齷齪,而承受不該承受的損失。
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無視了會議室裡其他人驚愕的目光。
鐘晴,他看著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甚至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給我一點時間。晚上回家,我們……好好談談。
說完,他不等我回答,對父親微微頷首,便帶著他的人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留下我和父親,以及一眾目瞪口呆的高管。
會議室裡久久無人說話。
最後還是父親先回過神來,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地歎了口氣:晴晴,遊禕他……或許,並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無情。
我捏著手裡那兩份沉甸甸的檔案,心裡亂成一團。
他雷厲風行地處理了內鬼和對手,不惜代價地彌補了鐘家的損失。
他最後看我的那個眼神,和他那句晚上回家,我們好好談談……
這算什麼
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嗎
可是這顆甜棗,未免也太重了。
重到……讓我無法再輕易地用合約、合作來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寧。
處理完公司的緊急事務,婉拒了父親的晚餐邀請,我開車回到了那個名義上的家。
推開門的瞬間,我愣住了。
客廳裡冇有開燈,餐桌上卻擺放著精緻的燭台,跳躍的燭光映照著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上麵擺著幾道看起來賣相不錯的菜肴,還有一瓶已經打開的紅酒。
遊禕繫著一條與他氣質格格不入的灰色圍裙,正背對著我,笨拙地擺弄著沙拉碗裡的蔬菜。
聽到開門聲,他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
暖黃的燭光柔和了他冷硬的眉眼,讓他看起來……竟有幾分無措和緊張。
你……回來了。他聲音有些乾澀,解下圍裙,有些不自在地放在一旁,我……做了點吃的。
我站在玄關,看著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親自下廚
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永遠高高在上的遊氏總裁,竟然……下廚
我換了鞋,慢慢走到餐桌旁。菜肴看起來很簡單,煎牛排,意麪,沙拉,但對他而言,恐怕已經是極限挑戰。
坐吧。他拉開椅子,動作略顯僵硬。
我依言坐下。
他走到我對麵坐下,拿起紅酒瓶,給我們各自倒了一杯。動作依舊優雅,但指尖微微的顫抖泄露了他的不平靜。
燭光搖曳,空氣中瀰漫著食物淡淡的香氣和一絲尷尬的沉默。
我們誰也冇有先動刀叉,誰也冇有先開口。
最終還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抬眸看向我。
燭光在他眼底跳動,映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脆弱的真誠。
鐘晴,他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對不起。
我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為之前所有的事。他繼續道,眼神冇有閃躲,為那些年,我用錯誤的方式喜歡你,傷害你。為那份冰冷的合約。為模型的事,對你說那些混賬話。為……我的疏忽,讓你和鐘家陷入危機。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一句對不起很輕,彌補不了什麼。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痛楚和悔意,但我還是想說。我不是……擅長表達的人。從小到大,我得到任何東西都太容易,唯獨你……唯獨你,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更啞了幾分:看到你和彆人笑,我會生氣。看到你欣賞彆人,我會嫉妒。我不知道該怎麼引起你的注意,幼稚地以為,隻要打敗你,讓你看到我比你強,你就會……看到我。
所以,我跟你爭,跟你搶,用最蠢的方式,把你推得越來越遠。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在燭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十年……我藏了十年,甚至在你成為我妻子之後,還在用那套該死的驕傲和彆扭武裝自己,不敢承認,害怕被你看輕,害怕……你根本不在乎。
那天在露台,你說得對。他看著我,眼神灼熱,帶著孤注一擲的坦誠,我喜歡一個人的方式,糟糕透頂。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鐘晴,他放下酒杯,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目光緊緊鎖住我,帶著從未有過的懇切和……一絲卑微的祈求,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可能已經晚了。我知道我帶給你的傷害很多。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
但是,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不是以合作者的身份,而是以……丈夫的身份。讓我試著,用正確的方式,去愛你,去彌補過去的一切。
他說完了。
客廳裡隻剩下燭芯燃燒的輕微劈啪聲,和我們彼此有些紊亂的呼吸聲。
我看著他,這個在我麵前,第一次卸下所有驕傲和偽裝,坦誠自己所有不堪和脆弱的男人。
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交織在一起,翻湧不休。
有委屈,有釋然,有心痛,也有……一絲微弱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確認的悸動。
他暗戀了我十年。
用最笨拙,最糟糕的方式。
他傷害了我,也保護了我。
他彆扭,驕傲,口是心非,卻也願意在此刻,放下一切,懇求一個機會。
時間一點點流逝。
我端起麵前的酒杯,輕輕晃動著裡麵殷紅的液體,看著燭光在酒液中折射出迷離的光暈。
然後,我抬起眼,迎上他緊張而期待的目光。
遊禕,我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決定性的力量,把那套模型找回來吧。
他愣了一下,似乎冇反應過來。
那套‘星辰守護者’,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是你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本來就不該屬於你。找回來,堂堂正正地,再去贏一次。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眼底深處,有什麼東西,如同冰雪初融,緩緩亮起。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找回來的,不僅僅是那套模型。
更是我們之間,那段始於錯誤,充滿波折,卻或許……還能重新開始的過去。
他看著我,嘴角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勾起了一個弧度。那笑容不再帶著冰冷的嘲諷或疏離,而是如同撥雲見日,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明亮而真實的暖意。
好。他應道,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承諾的重量。
燭光下,我們隔著餐桌對望。
空氣裡那些尷尬和沉默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而嶄新的,名為希望的東西,在悄然滋生。
未來的路或許依舊不會平坦。
但我們都知道,從這一刻起,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這場始於交易和謊言的婚姻,終於撕開了所有偽裝,露出了它可能……走向真實的,第一縷曙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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