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修仙,我為鎮族神鼎 第二百零二章 天機
攬月山,疊雲峰。
此峰不甚高,亦不甚險,隻是層層疊疊,盤曲而上,遠望便如雲絮堆疊,自生一種縹緲姿態。
山間常有薄霧繚繞,晨光夕照之際,雲影山光相映,不知是雲疊成了山,還是山化作了雲,故此得名。
王承穎自雙目受創以後,便從原先攬月峰腳下的彆院搬來了此處,一是看重此地清淨,遠離塵囂,山氣澄和、雲霧滌心,利於養傷靜修。
二來,則是此峰雖不及攬月峰高聳險峻,卻位處東方,每日可清晰觀見清晨第一縷晨曦紫氣,輔以采氣秘法,對他修煉目中神通、恢複瞳力裨益極大。
此時天光已暗,雲海翻銀,王承曦一襲青衫禦風而行,身形在雲靄中時隱時現,不過片刻已飛臨疊雲峰上空。
他按下遁光,輕飄飄落於半山一處天然青石平台上,此處地勢略平,雲霧卻愈發濃重,濕寒之氣貼著石壁草木蔓延,才剛落地,衣袂袍角已綴上層層細密白霜,寒意直透肌理。
他抬眼望去,隻見一座小院依著山勢巧築而成,黛瓦覆頂,白牆斑駁,四周以紫竹細籬鬆鬆圍就。院門虛掩,未設任何禁製符文,亦無護院法陣流轉的光華,彷彿隻是尋常山居。
然而王承曦靈覺微動,已感應到院中兩股熟悉的氣息,一道沉靜如深潭映月,一道清銳似鬆間寒泉。
王承曦尚未叩門,那兩頁門扉卻無風自動,自行敞開,見此情形,他輕輕一笑,邁步走進院中。
但見院中陳設很是簡單,石桌兩側,王承穎與王承澈似是早已等候多時,見其走近,紛紛躬身行禮道:
「兄長。」
王承曦目光疾掃,見王承穎今日未覆素綾,一雙眸子雖稍顯疲憊,眼底卻隱有清輝流轉,周身氣息沉凝如山淵,再不似先前那般虛浮散亂。
他心下暗驚,麵上卻不顯,隻揮手示意二人免禮,輕笑道:
「哦?穎弟的傷……可是無礙了?」
王承穎直起腰,並未掩飾,點點頭,低聲道:
「並未痊癒,隻是稍有好轉,恢複了些許能力罷了。」
一旁王承澈已提起案上陶壺,為三人斟上靈茶,茶湯碧綠,熱氣氤氳間散出淡淡清靈之氣,顯非凡品,他放下茶壺,輕聲開口道:
「兄長可是為了霧凇嶺一行而來?」
王承曦眉峰微挑,接過茶盞,卻不就飲,隻是指腹摩挲著溫熱的杯壁,沉吟片刻後方纔頷首,沉聲道:
「正是,眼下叔父閉關未出,仲父所慮雖有道理,但霧凇嶺那一處……牽扯甚深,風險太大,一個不慎,恐招致反噬,屆時……」
王承曦話語一頓,並未繼續說下去,但其言下之意,王承穎二人又怎會不知。
石桌上茶香嫋嫋,院外雲氣無聲流淌,偶有山鳥掠空,其聲孤寂。
三人沉默良久,終是王承澈輕歎一氣,神色黯然,低聲道:
「兄長可知……我王家即將大禍臨頭?」
「大禍臨頭?」
王承曦神情驟變,持盞的手指微微一僵,比之方纔更多了幾分沉凝,他強壓下心頭驀然湧起的不安,沉聲追問道:
「澈弟何出此言?家中近日雖有些紛擾,但根基猶在,何至於……」
王承曦本欲深究,卻忽然想起,王承穎的目中神通……似是可窺天機,連忙轉頭,便見王承穎淡淡點了點頭,低低道:
「兄長所料未錯,正是我日前所望見的未來……」
聽王承穎親口承認,王承曦心中震蕩不休,畢竟當初若不是王承穎有所預感,他如何能在池刹門手中撐到王家眾人趕來。
念及於此,王承曦強行壓下心頭驚濤,調息良久,方纔輕聲開口道:
「穎弟且細說,這禍端……從何而來?」
王承穎沉默一瞬,抬頭望向頭頂彎月,搖了搖頭,低聲道:
「禍非起於蕭牆之內,卻源於我王家近年驟增的運數……我窺見的,是一道自九天垂落的劍光。」
「其勢煌煌,宛若天罰,攜堂皇滅殺之威……那一劍,僅一擊,自我王家祖祠而起,方圓千裡,六縣疆域,城池、村鎮、山野、生靈……儘成齏粉,三江奔流之水,頃刻冰封,滾滾波濤凝滯如死,綿延攬月山脈,皚皚一如北境雪原,方圓千裡,再無生機,不見活人……」
王承曦聽著其描繪的言語,口中酸澀難解,連忙飲下幾口靈茶,可心間鬱氣卻難以疏解。
「劍光……」
王承曦喃喃重複,喉嚨乾澀,沉聲道:
「如此滅頂之災……穎弟,你既已窺見,為何不早日稟明仲父,告知於我?我等也好早作籌謀,或避或擋,何以直至今日,方纔吐露?」
麵對兄長的詰問,王承穎眉峰緊蹙,臉色似乎又蒼白了幾分,嘴唇微動,尚未開口,身旁的王承澈卻已輕輕按住他擱在石桌上的手,率先接過話頭,輕聲道:
「兄長,切勿錯怪穎哥。」
王承澈看向王承曦,眼神澄澈而坦然,沉聲道:
「此事非是穎哥有意隱瞞,實乃天機因果,玄奧非凡,牽一發而動全身。何時能言,對何人言,言至何種程度,皆非隨心所欲,自有其冥冥之中的定數製約。」
王承穎聞言,緩緩點頭,眼底流轉的金輝似乎都黯淡了幾分,低聲道:
「澈弟所言無錯,我目力初複,所見本就模糊破碎,若貿然泄露,非但於事無補,恐反會引動因果鏈變,或使災劫提前降臨,或生出差池,演化出更不可測的禍端,那時……我等纔是真正的萬死莫贖。」
王承曦沉默片刻,眼中凝澀未散,點點頭,輕聲道:
「是我心急了,天道渺渺,因果迴圈,確非我等能肆意乾涉,隻是我王家近年雖勢大,卻也謹守本分,治下萬民無不稱頌,何至於引來如此禍端?穎弟可能看清那劍光源自何處?又是因何而起?」
王承穎搖搖頭,低聲道:
「看不清,那道劍光的本質太過純粹淩厲,我隻能見其勢,難辨其源,隻知是金水相生的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