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修仙,我為鎮族神鼎 第二百五十九章 派係之爭
癘行山脈,其內千峰如墨,萬壑生煙。
此地尋常飛鳥不敢渡,走獸儘絕跡,唯有一些適應了毒障的妖蟲怪植,在死寂中窸窣作響。
池刹門,便深藏於這百瘴山脈腹地的一處巨大山穀之中。
穀口不見恢弘牌樓,唯有兩座天然生成的漆黑石山,狀如交錯獠牙,構成一道狹窄而險峻的入口。
石山上爬滿了深紫色的毒苔,苔蘚間隱約有陣法符文流轉,與山穀周圍彌漫的濃稠毒瘴氣息交融,若非熟知路徑之人,絕難窺見這宗門所在。
越過穀口,視野豁然開朗,但間殿宇樓閣依山勢而建,高低錯落,飛簷翹角,點綴於蒼翠之間。
琉璃瓦映著天光,流雲繞梁,偶有白鶴掠空,更添幾分出塵之氣。
時有身著各色服飾的弟子或禦劍低飛,或結隊穿行,衣袂迎風,神情肅然,顯然宗門規矩嚴謹,氣象井然。
宗門大殿位於穀中最高處,氣勢恢宏,殿頂靈燈長明,清輝灑落,將光滑如鏡的青金石地麵照得澄澈如湖。
殿內氤氳著陳年靈木的淡香,靈氣充盈,雖氣氛凝重,卻不失一方仙家洞天的莊重與底蘊。
然而,在這片看似祥和的靜謐之下,無形的靈壓卻在暗中湧動交鋒。
大長老冉燭端坐上首,身著一襲暗紫色玄袍,麵容清臒,膚色白皙,不見絲毫老態,唯獨那雙眸子,深邃如古井寒潭,難以見底。
池刹門的宗主閉關衝擊金丹中階,至今已有數十年,期間一應宗門事務,皆有冉燭代管,而他也有意無意,扶持了數名同族修士,以至於九大長老之中,光是冉姓,便足有三名。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右手拇指那枚象征著宗主權柄的黑玉扳指上輕輕摩挲。
片刻後,他緩緩抬眸,目光淡然地掃過下首眾人,將各異神態儘收眼底,這才沉聲開口道:
「柴桑戰事已畢,伏羅殿暫退,但宗門此番損耗亦是不輕,當務之急,乃是消化戰果,穩固新得的柴桑之地,妥善撫恤傷亡,恢複宗門元氣。」
「如今庫府維係已顯艱難,且柴桑郡內諸多世家尚未真心歸附,此時……若是啟戰端,怕是不妥。」
掌管刑賞、度支的三長老厲山立即微微頷首。
他坐在冉燭下首,儼然亦是其擁躉,其身穿一件赭石色的寬大錦袍,體型微胖,麵皮白淨,下頜留著三縷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長須,介麵道:
「大長老明鑒,戰損撫恤,宗門日常用度,皆需海量靈石,柴桑郡新附,人心浮動,當以懷柔安撫為主,催繳歲貢亦需時日緩衝,若逼迫過甚,恐生變亂……」
他話音未落,對麵席位上,一位麵色赤紅,身形魁梧如鐵塔的漢子已按捺不住。
此人生得豹頭環眼,虯髯如戟,渾身肌肉虯結,正是戰堂長老屠洪。
隻見他倏然起身,聲若洪鐘,反駁道:
「三長老此言,未免太過誇張,我池刹門正攜大勝之威,理當一鼓作氣,豈能坐守觀望,眼看青雲郡那塊肥肉而無動於衷?此刻周邊諸郡皆驚懼於我宗兵鋒,正是一舉拿下青雲郡的天賜良機,若等他們緩過氣來,結成同盟,屆時再想動手,代價何止倍增?」
坐在此人上首的四長老屠猙,此時方纔緩緩調整了一下坐姿,他身形甚至比屠洪更為高大,即使坐著,也給人一種山嶽般的沉重壓迫感。
屠猙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下首眾人,又緩緩收斂,投向上首的冉燭,沉聲道:
「大長老的顧慮……自有道理,宗門經此一役,確實需要休整,隻不過我宗與伏羅殿血戰,實力受損之事,周邊勢力豈能不知?若我宗此刻顯出疲態,退縮不前,纔是真正的取禍之道,必引來群狼環伺。」
他話鋒一轉,沉聲道:
「反之,若我宗能挾此大勝之威,再下一城,拿下青雲郡,非但能儘補此戰損耗,宗門實力可躍升一個台階,更能徹底震懾宵小,讓伏羅殿短期內絕不敢再起覬覦之心,此乃以攻代守,將主動權牢牢握於手中的上策,若是一味固守,隻會坐失良機,陷宗門於被動。」
一位坐在冉燭這邊稍靠後位置,身穿藏青色繡有風雲紋路長袍的老者輕咳一聲,吸引了殿中目光。
正是外務長老司徒嵐,其看似麵容儒雅,但眼中不時閃過的精光顯示其並非易與之輩,此時淡淡一笑,輕聲道:
「屠洪長老雄心可嘉,然則欲速則不達,我宗新得柴桑,如小兒吞象,尚未消化,根基未穩,若此時貿然進攻青雲,一旦受挫,或是陷入僵持,則柴桑新附之地必然生變,屆時,內有叛亂,外有強敵,伏羅殿若趁機反撲,我宗腹背受敵,危如累卵,當以穩為主,徐徐圖之,方是長久之計。」
屠洪聞言,嗤笑一聲,滿臉不屑道:
「司徒長老總是這般瞻前顧後,那青雲郡除了兩個金丹氏族之外,皆非鐵板一塊,內部傾軋比我們隻強不弱,一團散沙罷了,正該趁此大勝之勢,一舉收服。」
坐在屠猙下首,一位一直沉默寡言、身穿灰袍,麵容陰鷙的老者此刻也幽幽開口,猶豫道:
「宗門規矩,賞罰分明,然戰端一開,耗費巨大,若久戰不下,庫府空虛,撫恤無著,必生內亂,三長老之憂,不無道理。」
……
殿中爭執不下,目光或明或暗,最終都彙聚到了端坐上首的冉燭身上。
冉燭沉默著,目光垂落,大殿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他再次抬頭,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最終在屠猙臉上停留一瞬,緩緩開口道:
「宗門元氣確需恢複,當下首要,仍是休養生息,徹底穩固柴桑,對青雲郡……不可妄動刀兵,打草驚蛇。」
「但……亦不可全然放下,即日起,由外務堂與戰堂聯手,加強對青雲郡的滲透與探查,隻是要切記,在柴桑郡局勢徹底穩定之前,莫要起任何衝突。」
他站起身,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凜然之意,傳遍大殿,沉聲道:
「此事,非一派一係之私務,關乎宗門興衰,望諸位以宗門利益為重,各司其職,通力協作,若有誰因內部傾軋而誤了大事,休怪……宗規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