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修仙,我為鎮族神鼎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夜談
子時過半,萬籟俱寂,路家宗祠旁的書房內,卻仍亮著一盞燭燈。
燭火將路四通略顯疲憊的身影投在牆壁上,隨著火苗輕輕晃動。
他將一份族務卷宗合上,抬眼望向窗外,隻見夜色濃稠如墨,唯有零星蟲鳴,更襯得屋中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輕輕叩響,路四通眉峰一蹙,那門扉便自行開啟。
一名身著灰衣的修士閃身而入,快步走到書案前,躬身開口道:
「稟家主,山外有一人持此玄石信物拜見。」
路四通聞言望去,心中已然明瞭,抬手將那玄石攝入掌中,沉默片刻,低聲道:
「領他到那處青鐵礦洞之中,我隨後便到。」
「是。」
那灰衣修士沉聲應道,躬身領命,悄然退去。
路四通沉寂片刻,揮手掃滅燭光,身形一閃,已然融入夜色當中。
……
薑曄山腹地,一座廢棄的青鐵礦洞之中。
燭光勉強驅散了石窟內沉甸甸的黑暗,卻驅不散那股混合著泥土,鐵鏽和隱約血腥的陳腐氣息。
黑褐色的水珠從岩頂裂隙滲出,滴落在積水窪中,泛起圈圈混亂的漣漪。
路四通凝視著對麵的陌生麵孔,隻見青年一身暗紅勁裝,緊裹著精悍的身軀。
他麵容棱角分明,一道淺疤自左眉骨斜劃至頰邊,給那副俊秀的麵容,平添了幾分戾氣。
築基初階的靈壓並不刻意張揚,卻帶著幾分久經淬煉的殺意鋒芒,讓石窟內的空氣都顯得粘稠了幾分。
青年抱拳,動作看似恭敬,但下頜微揚的眼神裡,那絲倨傲卻如何也揮之不散。
「在下屠萬裡,奉長輩之命前來。」
路四通聞言心頭一緊,路家久與池刹門來往,自是清楚池刹門內,屠冉兩姓勢大,而此人既是姓屠,其身份不言自明。
他臉上瞬間堆起恰到好處的熱絡笑容,側身還禮,衣袖帶風,恭敬道:
「原來是屠賢侄,不知長老有何指示,竟勞賢侄親至?」
屠萬裡拱拱手,沉聲道:
「家主不必多禮,聽聞路家近來在王家的屋簷下,日子似乎……不甚順心?」
路四通心中一凜,麵上卻適時露出一抹苦笑,輕歎一聲,無奈道:
「賢侄說笑了,我路家一介附庸,不過是仰仗主家鼻息過活,些微瑣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倒是貴宗,最近以雷霆手段拿下柴桑,聲威震動四方,實在令人欽佩不已。」
屠萬裡聽得受用,麵上不自覺揚起一絲笑意,輕聲道:
「家主過譽了,柴桑於我池刹而言,不過探囊取物罷了,我家長輩以為,青雲郡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卻由王、方、林、洛這幾家日漸守成、暮氣沉沉的家族把持,著實可惜,若能換上一番新氣象……」
屠萬裡並未繼續說下去,但路四通卻能明顯感覺到,對方**裸的野心,幾乎不加掩飾。
他低垂著目光,沉吟片刻,謹慎道:
「王家在青雲郡經營近百年,樹大根深,枝繁葉茂,恐非易與之輩,況且,貴宗剛剛經曆柴桑之戰,雖大獲全勝,難道不需時日休養生息,鞏固既得之地麼?」
屠萬裡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輕嗤一聲,搖頭道:
「路家主是明白人,豈不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正是要趁熱打鐵,方能奠定勝局,我池刹弟子,從不知畏戰二字該如何寫。」
他神色不改,語氣卻愈發沉凝,低聲道: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我家長輩有意在青雲郡下一盤大棋,需要可靠的朋友襄助,若路家願意在關鍵時刻……行些方便,待他日青雲郡格局重塑,路家便不再是仰人鼻息的附庸,而是我池刹門的座上賓」
路四通沉默下來,腦中飛速盤算著。
在他看來,屠萬裡的言辭雖然犀利,卻始終隻提奉長老之命,絕口不提宗門整體意誌,這其中的微妙差彆,耐人尋味。
他沉吟片刻,斟酌道:
「我路家一介螟蛉小族,能得貴宗如此青眼厚愛,路某感激不儘……隻是,此事關乎路氏全族上下數百口的生死存亡,路某不得不慎之又慎,不知……貴宗計劃如何著手?」
屠萬裡似乎早料到有此一問,不慌不忙,自儲物戒中,翻手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赤紅如血的玉牌,令牌中央刻著一個淩厲的屠字,沉聲道:
「具體時機與步驟,屆時自會有人前來詳細告知,路家如今隻需留意王家及其心腹附庸的動向,必要時,散佈些真真假假的流言,便已足夠。」
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抖,那枚赤紅令牌便帶著一道微弱的紅光,輕飄飄地飛向路四通,旋即輕笑道:
「此物乃是我屠家信符,事成之後,必有靈契為證,確保路家所得之利,絕不遜於今日王家所予的十倍、百倍。」
路四通深吸一口氣,伸手接過令牌,他明白,這令牌一接,路家便被綁在了池刹門的戰車之上,一旦王家有所察覺,路家,勢必遭受王家的怒火。
可這些年來,路綿煙屢屢用那水鏡向他訴苦,見著女兒日漸失卻了笑容,再想到自己更是親手殺了長子,來平息王家的怒火,這些年來路家遭受的冷眼與針對,一幕幕畫麵自眼前掠過……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將令牌緊緊攥在手心,下定決心,沉聲道:
「既蒙貴宗如此看重,路家,願效犬馬之勞,隻是……萬事需縝密,望貴宗後續,能予路家些許轉圜準備之機,以免誤了大事。」
屠萬裡擺擺手,輕笑道:
「路家主是聰明人,我池刹門行事,自有章法,便無需家主費心了。」
待到屠萬裡離去之後,路四通獨自站在石窟中央,許久未動。
他反複摩挲著手中那枚冰冷徹骨的赤玉令牌,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
「池刹門……」
他低聲呢喃著,神色沉靜,緩緩道:
「你們是急於擴張的惡狼,視我路家為可驅使的反犬,欲以殘羹冷炙驅策,去撕咬舊主……卻不知,犬亦有牙,亦能撕裂狼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