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修仙,我為鎮族神鼎 第二百七十章 玄霄秘境
千川縣。
時值深秋,千川縣城卻依舊人聲鼎沸,寬闊的青石板主道上,車馬粼粼,身著各色服飾的行人摩肩接踵。
挑著擔子的小販吆喝著時令鮮果,賣胭脂水粉的婆子聲音尖厲,幾家氣派的酒樓門前幌旗招展,夥計站在高階上滿臉堆笑地迎送著賓客。
空氣裡混雜著食物香氣、塵土和馬匹的氣味,勾勒出一派虛浮的繁華景象。
這便是方家經營了百餘年的根基之地,百餘年前,雲霞宗大勢壓境,千川縣方家堪稱識時務之俊傑,幾乎是第一時間便改旗易幟,全族投誠。
非但保住了祖業,更因這份首倡之功,從新主子雲霞宗那裡得了實惠,將周邊四縣最為富庶的膏腴之地儘數納入麾下,勢力急劇膨脹,儼然是青雲郡內說一不二的頂尖世家。
隻是後來家中生了變故,主脈一代不如一代,幾個旁支倒是混得風生水起,族中幾個老祖互相鉗製著,偌大的地盤明麵上還是屬於方家,實則早已同姓不同心,隻能坐看青雲郡風雲變幻。
但也正因如此,諸如王家幾個世家纔能有崛起的機會,否則方家內外一心,雲霞宗倒台之後,怕是早已將青雲郡儘數握在手中。
城中人影幢幢,喧囂鼎沸,寬闊的道路上,裝飾華麗的馬車與裝載貨物的驢車、牛車爭道,時不時引來一陣喝罵與鞭響。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童哭鬨聲、江湖藝人賣藝的鑼鼓聲此起彼伏,織成一張繁密的網,籠罩著這座縣城。
就在這片虛浮的繁華邊緣,靠近一條汙水橫流、散發著黴爛氣味的暗巷口,一個身影蜷縮在牆角。
那是個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衣衫襤褸不堪,幾乎難以蔽體,裸露出的麵板沾滿汙垢,麵色是一種不健康的菜黃色,瘦得脫了形,鎖骨高高凸起,但那一雙眸子,卻泛著不正常的亮色,黑得深邃。
方纔有兩個心善的婦人見他可憐,想丟下幾枚銅錢,卻正好對上少年抬起的目光,那眼神中的寒意竟讓她們齊齊打了個冷戰,到嘴邊的憐憫話變成了低低的晦氣,慌忙掩麵走開了。
少年對周遭的竊竊私語和異樣目光恍若未聞,隻是將身體更緊地縮了縮。他的視線落在旁邊一隻正在舔舐地上某灘汙穢不堪之物的雜毛土狗身上,嘴角難以察覺地抽搐了一下。
半晌,他終是忍不住,用極低的聲音,帶著幾分嫌棄,開口道:
「師尊,您老下次挑生靈附體的時候,能不能稍微注意著點兒,這旁邊那麼多乞丐、流民,您就非得選這麼一隻土狗?」
那土狗正舔得投入,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一驚,四肢陡然一僵,隨即猛地乾嘔起來,嗷嗚幾聲,狗眼裡竟極為擬人地流露出濃烈的嫌惡之色,彷彿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在做什麼。
它悻悻地走到少年腳邊,先是呸呸連吐了幾口帶著腥味的唾沫,這才壓低嗓音,口吐人言道:
「混賬小子,你當老夫是去集市上挑白菜嗎?呸呸……這《萬靈寄魂**》玄奧無比,品階極高,為師全盛時期尚需謹慎施展,如今肉身崩毀,神魂遭受重創,十不存一,能勉強施展出來,尋到這麼一個勉強能承載老夫殘魂的軀殼,已是僥天之幸,燒了高香了,還由得你挑三揀四?呸呸……這鬼地方的玩意兒……嘔……」
土狗越說越氣,一邊用前爪使勁扒拉著自己的舌頭,試圖驅散那令人作嘔的味道,涎水混著地上的塵土沾了半臉,模樣既滑稽又狼狽。
少年見狀,眉頭皺得更緊,下意識地往後又挪了挪身子,儘量離那飛濺的唾沫遠些,低聲道:
「弟子知您辛苦,隻是……您老說話就說話,這般行徑……未免太有礙觀瞻,弟子現在好歹是個人形,還要點臉麵,再不濟,那邊拐角有個積水溝,您去漱漱口也是好的。」
土狗聞言動作一僵,悻悻地放下爪子,喉嚨裡發出幾聲含糊的嗚咽,像是強忍著不適,它瞥了一眼少年,狗眼裡竟透出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豎子無知,老夫……想當年縱橫南疆,餐霞飲露,何曾受過此等汙穢,如今落得如此田地,魂寄這等醃臢畜身,受這……這般之苦,是為了誰?啊?若非那玄霄秘境發生變故,為師拚儘最後一絲神魂之力,裹住你真靈遁出,你我師徒二人早已是齏粉,形神俱滅了,如今倒好,你小子倒嫌為師邋遢,有辱斯文了?」
少年見它狗臉上擬人化的怒意,心頭一軟,歎了口氣,低聲道:
「弟子知錯,隻是師尊,我們如今修為儘失,困在這千川縣,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土狗見少年服軟,怒氣稍歇,它警惕地四下張望一番,確認無人留意這角落裡的乞丐和土狗,才踱著步子湊近少年,壓低聲音,狗臉上露出一抹與其外形極不相稱的狡黠與深沉,喃喃道:
「千川縣,方家……終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為師年輕之時曾與方家老祖有過幾分交情,或許能借其之手,恢複些實力。」
少年眼睛微亮,但旋即又黯淡下去,低低道:
「師尊說得輕巧,就憑我們現在這模樣,我手無縛雞之力,您……您說自己是與方家老祖稱兄道弟的前輩高人,附在一條舔舐汙物的土狗身上,莫說方家那些眼高於頂的子弟,怕是連門口守門的家奴都不會信,一頓棍棒打出來都算輕的。」
「哼,蠢材。」
土狗不屑地哼了一聲,下意識舔了舔鼻子,嗤聲道:
「正大光明進去自然不行,但方家內部並非鐵板一塊,那幾個旁支互相傾軋,主脈式微,你我隻需略施手段……」
土狗湊在少年耳邊,儘管姿態怪異,聲音卻壓得極低,語速飛快地將一番計劃道出。
少年起初眉頭緊鎖,聽著聽著,眼神漸漸變化,從疑慮到驚訝,再到一絲狠絕。
他看了看自己這副殘破不堪的軀殼,又看了看眼前這條邋遢卻目光灼灼的土狗,最終心一橫,沉聲道:
「那便……依師尊之計,隻是,下次若再要舔什麼東西,煩請避著點人,這味道著實太過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