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修仙,我為鎮族神鼎 第二百七十四章 淵崖道門
方家內宅,僻靜庭院。
沐浴更衣後的少年,褪去了滿身汙垢,換上了一襲雖不華麗卻乾淨整潔的青布長衫。
然而,衣衫之下的身軀依舊瘦骨嶙峋,寬大的袍袖更顯得他空落落的,麵色是一種久經磨難的菜黃色,唯有那雙眸子,黑沉如夜,深不見底,與這副孱弱的皮囊格格不入。
他站在一麵光可鑒人的銅鏡前,靜靜審視著鏡中陌生的自己。
指尖劃過鏡麵上凹陷的臉頰和凸起的鎖骨,觸感冰涼。
這具身體,不僅饑餓勞頓到了極致,更深層的是氣血兩虧,元氣大傷,猶如一盞即將油儘燈枯的殘燈。
彆說踏上修煉之途,便是想恢複成普通健壯少年的體魄,恐怕都需要漫長時間的精心調養和大量滋補。
「這副身子……還真是麻煩。」
少年低聲自語,眉宇間掠過一絲無奈,根基損毀至此,想要再踏上自己最為熟悉的神藏道,難如登天。
「哼。」
軟榻之上,那隻皮毛依舊有些雜亂、但明顯被擦拭過的土狗,聞言掀了掀眼皮,狗嘴裡還叼著半根從庭院裡啃來的嫩草莖,含糊不清地哼道:
「麻煩?能撿回條命就不錯了,現在倒嫌這肉身不堪大用?」
它吐掉草莖,用前爪嫌棄地扒拉了一下嘴角,狗臉上擬人化地流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色,繼續道:
「你切記住,肉身不過是廬舍,破敗些,總好過魂無所依,世間道途萬千,神藏道走不通,便走煉氣法門,煉氣不成,還有觀想術、符籙道、靈契術……總有適合你的法子,關鍵是你那心氣,彆先自己給泄了,心氣一散,萬事皆休。」
少年轉過身,看向榻上那看似憊懶的土狗,眼神複雜,低聲道:
「弟子明白,隻是師尊,方家雖然答應了弟子的要求,可非得讓弟子一同進入秘境當中,憑弟子現在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能耐,一旦進去,怕是難以活著出來,更遑論完成師尊的交托了。」
土狗聞言,狗眼裡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它懶洋洋地在軟榻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用後爪撓了撓耳後,才慢悠悠地口吐人言道:
「慌什麼?毛毛躁躁,成何體統,為師既然讓你應下,自有為師的道理,方家那些人,在這片地界上經營數百年,個個精得像鬼一樣,豈會輕易相信一個突然出現的乞兒空口白話獻上的計策?如今答應讓你這獻計者一同進入秘境,一石三鳥罷了。」
它頓了頓,狗眼中銳光一閃,繼續道:
「一來是試探你的虛實,看你是否真有本事,還是信口雌黃,二來,也是將你扣為人質,免得在外搞什麼小動作,這三來嘛,萬一你在裡麵不幸隕落,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清除一個知曉內情的螻蟻,毫無損失,乾淨利落。」
少年臉色微白,他何嘗不知這其中凶險,低聲道:
「弟子正是憂心於此,秘境之中,危機四伏,方家之人也未必安好心,弟子如今手無縛雞之力,豈不是任人魚肉?」
「蠢材。」
土狗嗤笑一聲,狗臉上滿是嫌棄,冷聲道:
「誰告訴你,進去之後就一定要靠蠻力廝殺了?」
它說著,竟站起身,在軟榻上踱了兩步,雖然依舊是那副土狗形態,皮毛雜亂,但這一刻,它脊背微挺,卻莫名多了幾分淵渟嶽峙、智珠在握的氣度。
「聽著,小子,方家如今看似接納我們,實則戒備森嚴,這庭院四周,明裡暗裡至少有四道神識在監視。」
少年心中一凜,他並未感應到任何監視,但師尊神魂強大,即便如今殘存一絲,寄居畜身,其感知也遠非自己可比。
「那師尊,我們該如何應對?」
土狗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少年,附耳道:
「無需應對,這恰巧是我們的機會,方家以為將我們牢牢掌控,反而會放鬆警惕。他們需要你進入秘境,至少在達成目的前,會保證你的基本安全,為師這兩日已經找到了方家族庫所在,隻需費上一些時日……」
少年眼中光芒閃爍不定,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與悸動,沉聲道:
「弟子明白了,險中求存,亂中取利,一切,但憑師尊吩咐謀劃。」
土狗聞言,狗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它重新趴伏下來,看似慵懶,但一道細微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已直接傳入少年腦海,帶著一種久違的肅穆,低低道:
「很好,心氣未失,靈台未泯,便尚有可為之地,老夫當年執掌淵崖道門刑律,賞善罰惡,見識過的各色功法、奇術秘技,可謂如恒河沙數,尋常的打坐煉氣、導引靈機的法門,於你這具爛泥般的軀體而言,進境緩慢都算是好的,更多是虛不受補,反而可能加速肉身崩潰。」
它狗嘴未動,聲音卻如洪鐘大呂,直抵少年神魂深處:
「今日傳你的,便是老夫早年遊曆一方殘破古界時,偶得的一篇法訣,名為《蟄龍潛幽訣》,此訣品階不明,來曆成謎,其核心奧義,不在煉化,而在蟄藏。」
言罷,也不見它有何動作,少年便覺一股晦澀複雜的資訊流湧入腦海,像是一種直指大道的意蘊傳承,包含了行氣路線、觀想圖景以及種種呼吸吐納的微妙法門。
這法門看似簡單,實則內蘊玄奧,尤其是那種將自身視為幽穀,斂氣藏神的理念,與他過去所知的任何一種修煉法門都大相徑庭。
少年閉目凝神,仔細體悟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方纔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那沉鬱的黑色似乎更加深邃了一些。
他對著軟榻上的土狗,鄭重地躬身行了一禮,恭敬道:
「多謝師尊賜此妙法,弟子定當勤修不輟,早日有所成,不負師尊再造之恩。」
土狗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重新叼起那根草莖,嚼了嚼,含糊道:
「少說這些虛的,活下去,纔是對為師最好的報答。」
說罷,便不再理會少年,自顧自地假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