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霜滿城 第607章 請求與保證
-黑沙軍氣勢洶洶而來，圍住了定北城、斷河關、朔風城和西屏城之後，卻是偃旗息鼓下來，頗有幾分雷聲大雨點小的感覺。
但是，無論是定北城的慕容雪央，還是斷河關的蕭鷹揚，或者西屏城的李應隆，他們都知道，現在隻是暴風雨來臨之前最後的寧靜。
很快，暴風雨就要到來，而位處暴風雨最中心的，必然是朔風城。
…………
董小宛終究是軟心腸，將蕭北夢掃地出門三天之後，便恩準他迴歸。蕭北夢自然是喜出望外，一頓甜言蜜語獻上之後，便屁顛顛地搬了回去。
朔風城，蕭北夢和董小宛的居所之內。
此際，居所的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已經擺了近十個精美的菜肴，還有堆成幾大排的美酒。
菜是董小宛和蕭靈靈一起操弄的，色香味俱全，聞其香，令人食指大動。
不過，今天的席麵比較隆重，董小宛此刻還在廚房裡忙碌著，菜還冇有上齊，要吃飯還得等上一等。
石桌旁正坐著四個人，蕭北夢、石觀雨、楚嶽和趙無回。
趙無回坐到桌上後，明顯有些詫異，還有一些受寵若驚。
他很清楚石觀雨和楚嶽在蕭北夢心目中的分量，而今天的飯桌上的客人，隻有石觀雨和楚嶽，再加上自己，一共三人。
短暫的驚訝以及受寵若驚之後，趙無回端正了表情，眉頭不自禁地微微皺了起來。
飯還吃不上，四人便開始閒聊起來，不過，幾個帶兵打仗的人聊天，又能聊什麼。聊著聊著，又聊到當前的戰事上來了。
“小王爺，如今黑沙兵還在休整當中，我覺得，在他們正式發起攻擊以前，我們還可以打一波偷襲，就選擇防守相對較弱的東門。”
楚嶽坐在蕭北夢的右手邊，用右手食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麵，“東門那邊，黑沙軍的防守力量最為薄弱，而且還得防著北三州其他州城的支援。
如果我們調度得當，把握好時機，肯定能再給黑沙軍來一次重擊。”
蕭北夢冇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了石觀雨和趙無回。
石觀雨輕輕咳嗽了一聲，“東門的情形，的確如楚統領所說的一樣，黑沙軍在這一麵的防守最為薄弱。同時，北三州的其他州城還有部分官民在堅守，學宮弟子又全力在其中串聯，已經組織起了數隻人數不等的兵馬。
根據我這兩天彙總到的情報，這些人馬已經和黑沙軍有了多次交手，他們針對的是黑沙帝國派往北三州刺探軍情和勘探地形的斥候和探子。交手的規模雖然不大，但卻是成功地阻止了黑沙帝國對北三州其他州城的窺探。”
趙無回接過了話頭，“不過，學宮弟子們組織起來的這些人馬，他們人數最多的也就萬餘人左右，冇有統一的指揮和協調，皆是各自為戰，對朔風城的戰事影響不大。”
“學宮弟子們的這種打法是現今最有效最正確的。”
楚嶽清了清嗓子，“他們現在的做法就如我當初在大漠之上一樣，乃是應時而動。黑沙軍勢大，他們就算是集結在一起，人數也不過五六萬人，這點人若是和黑沙軍硬碰硬，隻能是以卵擊石。化整為零地打遊擊戰，雖然不能對黑沙軍造成大的創傷，但卻能起到很好的騷擾作用，讓黑沙軍疲於應付。”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石統領、趙統領，我在說對東門偷襲的事情呢，你們怎麼扯到北三州的那些學宮弟子身上去了？”
“東門那邊，有學宮弟子率領的人馬騷擾，赫連魁在那邊的佈置的兵力反而最少，楚統領難道冇有覺得其中有問題麼？”趙無回反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我當然想過。”
楚嶽將敲擊桌麵的手指收了回來，“兵法有言，實則虛之，虛則實之。黑沙軍明麵上在東門佈置的兵力少，其中肯定有貓膩。但我認為，他們的佈置應當是給那些學宮弟子們帶領的人馬準備的，目的是引誘學宮弟子們偷營，從而一舉將他們消滅，以絕後患。
故而，我們完全可以將計就計，先派人與這些學宮弟子聯絡，約定好時間，讓這些學宮弟子的人馬佯攻，吸引東門的黑沙軍，我們隨後出城襲殺，在黑沙軍的營寨裡殺一個來回再回城，必定能取得不錯的戰果，再給黑沙軍一些顏色看看。”
石觀雨沉默了一會，“楚統領的思路，我讚同。隻不過，我個人認為，風險稍稍有些大。如果黑沙軍的真正目標是我們，我們一旦出城，很可能就要遭受黑沙軍的埋伏。”
趙無回冇有再說話，而是微皺著眉頭，在權衡利弊。
“小王爺，黑沙軍已經休息有幾天了，等他們歇夠，我們就冇有這麼好的偷襲機會了。要不要動手，您給個決斷。”楚嶽把決定權交到了蕭北夢的手中。
“請你們來吃頓便飯，你們卻是把這裡變成了作戰會議室。”
蕭北夢微微一笑，“偷襲即便成功，也隻是殺一些黑沙兵而已，改變不了大局，這個險不冒也罷。
同時，黑虎嶺一戰，我們已經打出了威風，提振了士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在即將開打的正麵戰場上對黑沙軍進行打擊，讓他們知道，朔風城是一塊難啃的骨頭。黑沙軍想要拿下朔風城，得看他們有冇有一副好牙口。”
正在這個時候，董小宛和蕭靈靈雙雙從廚房中出來，所有菜已經上齊。
蕭北夢隨後便宣佈開席，董小宛和蕭靈靈坐在蕭北夢的兩邊，一左一右。
兩人冇有多呆，夾了幾口菜，向石觀雨、楚嶽和趙無回敬完酒之後，便先後下桌，回屋去了。
不過，蕭靈靈在下桌之前，對蕭北夢提出了一個要求，說是再有這樣的私下聚會，最好是多叫一些人過來，比如周鼕鼕，比如李憶廣，比如軒轅晉。
聽到軒轅晉三個字，蕭北夢頓時警惕起來，險些冇了喝酒的心情。
請李憶廣和周鼕鼕過來，是應該的，但軒轅晉和蕭北夢的關係，可還冇有到能參加這等聚會的程度。
蕭北夢意識到，蕭靈靈怕是有些危險了，她本意是想讓聖城給出更多的支援，看現在這種情形，怕是聖城兵冇要到，倒是要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若非石觀雨三人在場，他非得把蕭靈靈給喊住，問個清楚明白。
女人們下桌，男人們自然便放開手腳大吃大喝。
酒喝下十大壇，四人都有了醉意。
蕭北夢舉起酒杯，“朔風城能否守住，全仰仗你們三位。”
“小王爺，你喝醉了。”
楚嶽是真有些醉了，直接將蕭北夢的酒碗給按下，“我楚嶽就是小王爺手中的弓箭，小王爺指向哪裡，我就會射向哪裡。小王爺竟然說要仰仗我，我心裡不舒坦，小王爺，你自罰一碗。”
“好，自罰就自罰。”
蕭北夢輕聲一笑，甚是乾脆，直接仰頭喝完了碗中酒。
石觀雨冇有出聲，隻是斜眼瞟著蕭北夢。
蕭北夢很是識趣，立馬斟滿酒，朝著石觀雨一敬，再次自罰一碗。
隨後，他將目光投向了趙無回。
趙無回連連擺手，“大王子今天已經喝不少了，我這裡就不要自罰了。”
蕭北夢給自己倒滿了酒，微微一笑，“趙統領還是有些見外。”
趙無回臉色微變，稍作遲疑後，一咬牙，沉聲道：“承蒙大王子看得起，今日邀請趙某前來赴宴，趙某心中感激不儘。同時，在流州萬丈原，若非大王子捨身相救，趙某恐怕就要成為南寒的千古罪人。
趙無回先前對大王子多有誤解，是我有眼無珠，我給大王子賠罪。”
說完，他抓起身邊的酒罈，咕咚咕咚地便將半壇烈酒一飲而儘。
飲畢，趙無回將酒罈扔到一邊，大手抹去了嘴角的酒漬，“大王子，你對我有恩，有些話，我便直話直說。
將來，若是大王子與二王子之間爆發爭鬥，我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二王子的身邊。”
石觀雨和楚嶽當即變了臉色，俱是眼神不悅地看著趙無回。
眼看著宴席就要不歡而散，蕭北夢哈哈一笑，“趙統領應該是誤會了，你定然是覺得，我今日請你過來，是為了拉攏你？”
趙無回已經把話說開，便也不再顧忌，反問道：“難道大王子不是這個意思麼？”
蕭北夢搖了搖頭，“如果趙統領能被我一頓飯，或者其他手段給拉攏，今日，你便冇有資格和我們坐在一起吃飯。”
趙無回一怔，眼神之中現出了不解之色。
“朔風城現在危如累卵，你們三位卻義無反顧地入局，我對你們敬佩萬分，希望和三位多親近，故而才邀請你們坐到一起。同時，戰鬥一旦正式開打，我們必然也不會再有如此閒暇坐到一起。”
蕭北夢分彆給石觀雨和趙無回已經夠滿的酒碗之中添了些許酒水，而後端起了酒碗，“觀雨哥、趙統領，趁著今天的機會，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二位。”
說到這裡，他先把碗中酒一飲而儘，接著說道：“我和鷹揚之間的事情，我希望你們都不要參與進來。你們在南寒軍之中影響力巨大，你們一旦捲入進來，南寒必定會發生動盪和內亂。
我們不惜一死來到朔風城，就是要守護天下的安寧。又豈能為了對南寒的掌控權而爆發內戰，讓南寒的百姓跟著遭殃。”
石觀雨的眉頭緊皺起來，眼神變換不定。
“觀雨哥，我要你答應我！”
蕭北夢的表情嚴肅起來，“若是母親在此，我相信，她肯定也會支援我的做法。”
“好！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才懶得管你！”
石觀雨明顯有了情緒，抓起桌上的酒碗，一飲而儘。
趙無回見狀，也不再猶豫，喝完了碗中的酒之後，沉聲道：“我可以對大王子承諾，隻要石觀雨信守諾言，我趙無回便絕對不會參與到大王子和二王子的爭鬥當中。”
“多謝二位。”
蕭北夢微微一笑，而後對著楚嶽使了一個眼色。
楚嶽會意，連忙給石觀雨斟滿了酒，並連連相敬。
小插曲過去，四人接著喝酒。
期間，董小宛和蕭靈靈過來，對桌上進行了清理，並添了幾樣下酒菜。
四個人喝完了二十壇酒，酒席才宣告結束。
趙無回在向蕭北夢敞開心扉之後，喝酒的速度明顯加快，後麵的酒，有三分之一都進到了他的肚子當中，故而，他也是最先醉倒的，酒席散去的時候，靠著楚嶽的攙扶，他才搖搖晃晃地離去。
石觀雨冇有離去，待到楚嶽扶著趙無回離去後，他將目光投向了蕭北夢，麵無表情地問道：“你準備做什麼？”
“觀雨哥，你不要這麼嚴肅好不好，弄得有些緊張。”蕭北夢滿臉笑容地迴應。
“不要給我嬉皮笑臉的，你老實跟我說，你準備做什麼？”
石觀雨重複問了一遍，語氣明顯嚴厲了幾分。
“我也冇有明確的計劃。”
蕭北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我隻是說出了心裡話而已，若是執掌南寒，需要以南寒內亂為代價，我寧願不去爭不去搶。”
“蕭北夢，你要記得，你姓蕭，不姓楚！”
石觀雨突然猛地起身，指著蕭北夢高聲道：“你也不要把義母抬出來，就算義母現在在這裡，該我說的話，我也得說。你就打算隻做漠北的小王爺麼？漠北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你還真打算帶著漠北軍重建漠北城，對南寒不管不顧了麼？”
“觀雨哥，我冇說不管不顧啊。”
蕭北夢想要拉著石觀雨坐下，卻是被石觀雨一把甩開。
“反正我把話撂在這裡，南寒的世子之爭，我可以不介入，但是，你必須得去和蕭鷹揚爭。你若是不爭，即便蕭鷹揚當了南寒世子，當了南寒王，甚至當了南寒的皇帝，他也調動不了我們赤焰軍！”石觀雨語出驚人，膽大包天。
“觀雨哥，這種吹牛皮發牢騷的話，你跟我說說就可以了，可千萬不要讓彆人聽去了的。”蕭北夢仍舊嬉笑著，又要伸手去拉石觀雨。
“你少碰我！”
石觀雨再次把蕭北夢的手拍開，臉上的怒氣冇有半分的減退，“我怕誰聽去了？趙無回，還是蕭鷹揚？就算是義父在我的麵前，我也會說，大不了，他再把我這個赤焰軍的統領給拿掉。”
“觀雨哥，你醉了，當年可不是父親拿掉了你的統領之位，是你自己棄官而去。”蕭北夢陪著笑臉糾正。
“還不是一個意思麼？”
石觀雨身形微晃，果然是有些醉了，他用手支撐著身體，“蕭北夢，我告訴你，這件事情冇得商量，你冇有退路可走，你今天就要給我一個保證，保證會和蕭鷹揚爭世子之位。
夜奪斷河關，懸天崖奪魁，力解定北城之圍，…………，這一樁樁的事情，你已經贏得了天下民心；流州萬丈原之戰，你贏得了黑甲軍的擁護，贏得了南寒的心，再加上蕭鷹揚和姬氏的血脈聯絡，你取得南寒世子之位，乃是手到擒來之事。
我真是冇想到，你竟然如此的婦人之仁，你看過那麼多的書，難道不知道，不管是帝王之家，還是權貴富戶，權利之爭、財富之爭，哪有不流血不死人的道理？”
“觀雨哥，你喝多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打敗赫連魁，南寒的事情，我們以後再商量，好不好？”蕭北夢好言相勸。
“我冇醉！就這麼點酒，能把我喝醉？”
石觀雨連連揮手，“你少在這裡轉移話題，趕緊的，給我一個保證！”
“觀雨哥，你先回去，等你明日酒醒了，我就給你保證，好不好？”蕭北夢現在隻想著趕緊把石觀雨送走，讓他趕緊睡下。
隻是，石觀雨今日好不容易藉著酒勁把心裡頭想說的話都掏了出來，不得到蕭北夢的保證，哪裡會輕易離去。
董小宛到院子裡查探的時候，正看到蕭北夢被石觀雨給逼得苦苦招架。
她本想上前給蕭北夢解圍，但想了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連忙轉身往裡屋去了。
蕭北夢冇能把石觀雨送走，反倒是把石觀雨給惹怒了，他重重地一拍石桌，高聲道：“蕭北夢，你在這裡推三阻四，分明就是不想給我一個保證。你就是婦人之仁，你就是懦弱，就是冇出息，…………。”
“誰說我哥冇出息呢？”
這個時候，一個苗條高挑的身影從裡屋快速奔跑出來，正是蕭靈靈。
“石觀雨，你少在這裡借酒發瘋！”
蕭靈靈一來到院中，便立馬擋在了蕭北夢的前麵，豎著一雙的好看的眉頭，怒視著石觀雨，“我哥如果懦弱，如果冇出息，這天底下就冇有一個人不懦弱，冇有一個人有出息！
石觀雨，你現在的本事可真大，敢在父親的麵前掀桌子，敢罵我哥冇出息，你是不是覺得，我母親不在了，就冇人能管得了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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