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霜滿城 第627章 被低估的宇文征
-隻是，上古六族雖然破滅了，但在如此漫長的歲月裡，上古六族開枝散葉，其血脈已經遍佈天下。
問天池即便再如何傾儘全力，也不可能找出所有身懷上古六族血脈的人。
每過三千年，仍舊會有體內流著上古六族血脈的強人出現，仍舊會對這方天下進行血腥清洗。
問天池經過反覆驗證之後，最終得出一個結論：要想讓這方世界擺脫帝天一的掌控，就得讓上古六族脫離帝天一的控製。
而上古六族脫離帝天一控製的辦法，那就是上古六族之中出現一個真正的神仙。如此一來，同為神仙的帝天一，他施加在上古六族之中血脈之中的詛咒就會自動消散。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問天池的人便開始主動接近身懷上古六族血脈的人，選出其中的佼佼者，幫助他們成長，助力他們的修煉，希望他們之中有人能夠有朝一日成為真正的神仙，打破血脈詛咒。
身懷上古六族血脈的人，他們往往都是天賦異稟，修煉速度極快，再加上問天池的輔助，他們的修煉可謂一日千裡。
但是，每當他們成為上三境的修士之後，他們體內的血脈詛咒便會覺醒，性情隨之改變，又開始失控。
而在這失控的過程之中，許多跟隨在他們身邊的問天池修士也跟著殞命，這便是問天池如今門單戶薄的主要原因。
隻不過，問天池並未放棄，即便已經隻剩了湛雲璃一人，她仍舊繼續著先輩們未竟的事業。
這一次，湛雲璃以及他的師尊，她們將蕭北夢選定為目標。
很可能，這也是問天池的最後一次努力。
“你為什麼選中我，為什麼覺得我就一定能打破上古六族的血脈詛咒？”蕭北夢抬眼看向了湛雲璃。
“你出生之時，我的師尊便去看過你。你當年走出太安城之時，我便在留意你，能夠做出這般選擇，便證明你非凡人。”湛雲璃低低出聲。
蕭北夢輕聲一笑，“湛仙子，我們如今已經算是同舟共濟，這些場麵話咱們能省就省吧。”
“這番話並非恭維。”
湛雲璃眼神澄澈，“要想破解帝天一的血脈詛咒，最重要的便是能堅守本心，抵住誘惑。依據我們問天池前輩們的經驗，這些身懷上古六族血脈的人，他們在詛咒之力發作之前，往往都是本心失守，在誘惑麵前失去了抵擋力，比如追逐於財富、醉心於權利，…………，沉湎於女色。
故而，師尊和我得出了結論，若是能頂住誘惑，始終堅守住本心，便能擋住血脈的詛咒之力。”
蕭北夢沉默了下來，他想起了楚重雲消散前與他說的話。
“湛仙子，財富和權勢的問題，我覺得自己做得還行，但在女色方麵嘛，我可能需要努力改進。”蕭北夢稍稍有些心虛。
“蕭世子與幾位紅顏知己之間心意相通，兩情相悅，並非因為**而聯結，算不得沉湎於女色。”
湛雲璃微微一笑，“蕭世子能夠抵抗住成神成仙的誘惑，不去煉化赫連魁的神性力量，僅憑這一點，便值得雲璃追隨與期待。”
蕭北夢輕笑，繼而問道：“你們問天池是不是找過我的外祖父？”
湛雲璃點了點頭，“師尊的確找過重雲統帥，隻不過，他並不相信師尊。”
說到這裡，她的臉上現出了愧色，“很可能，正是因為我們找上了重雲統帥，孤聞纔會煽動赫連魁、姬演和許清淺，發動了嘉元之亂。
說來，漠北楚家的覆滅，我們問天池有很大的責任。”
蕭北夢沉默了片刻，搖頭道：“這與你們無關，孤聞該為漠北楚家的事情付出血的代價。”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問道：“靈靈的身上有冇有上古六族的血脈？”
“她冇有。”
湛雲璃稍稍變換了一下坐姿，“從上古至今，時間實在太過漫長，再加上上古六族早已破滅，他們延續下來的血脈日漸稀薄，像你和重雲統帥這般返祖現象，萬中無一。你妹妹的體內即便有上古六族的血脈，也極其的薄弱，對她冇有多大的影響。”
“聖城軒轅家、天順姬氏和東河道雲家呢？他們都是有脈絡可循的上古六族的血脈。”蕭北夢接著問道。
“我和師尊自然考察過這三家。”
湛雲璃清了清嗓子，“不過，這三家之中，雖然也還有上古六族的血脈在延續，但全都稀薄無比。”
“所以，當初在流州，你告訴我陸地神仙相互吞噬的晉級之法，有著試探我的意思？”蕭北夢直視著湛雲璃的眼睛。
湛雲璃也冇有隱瞞，“如果你經不起誘惑，煉化了赫連魁的神性力量，我們今日也不會坐在這裡談話。”
“湛仙子，你們問天池現在已經隻剩下了你一人，你如此做法，等於是把命交到了我的手中，一旦出現什麼差錯，問天池恐怕就要斷絕在你的手上了。”蕭北夢靜靜地看著湛雲璃。
湛雲璃輕輕一笑，“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這麼做，我相信師尊的判斷，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馬後炮！”
蕭北夢朝著湛雲璃翻了一個白眼，繼而神情嚴肅起來，“那日，我外祖父消散之時，我的心中湧現出滔天的殺意，甚至想要去斬殺漠北軍將士，這是否就是血脈詛咒在發作？”
湛雲璃看到蕭北夢翻白眼的表情，心中大喜，因為她知道，她與蕭北夢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大步，同時，她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你們血脈之中的詛咒力量，將隨著你們的強大而慢慢被激發，你現在修成了無缺神體，已經是陸地神仙，詛咒之力在這個時候才顯現，已經算得上滯後。”
“我該如何做，才能壓製住這股詛咒之力？”蕭北夢緊皺起了眉頭。
能夠矇蔽他的心智，使得他對漠北軍將士生出殺意，這股血脈詛咒之力的強大，可見一斑，而且，這還隻是血脈之力剛開始被啟用。
若是等到它徹底爆發，其力量又該如何強盛，蕭北夢有些不敢想象。
隻是，令他失望的是，湛雲璃無奈地看著蕭北夢，並搖了搖頭，“若是知道壓製詛咒之力的辦法，我們問天池現在也不會隻剩下我一根獨苗。”
蕭北夢輕歎一口氣，心中頓感壓力山大。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的辦法，但你要謹記，任何時候都要堅守本心，心中有天子之劍，便不會迷失自己。”湛雲璃現在能做的，似乎也隻有這麼多。
“既然冇有辦法，我們也就不要浪費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蕭北夢揮了揮手，“你方纔不說過麼，隻要我成為真正的神仙，便能消去血脈之中的詛咒之力，我現在已經是肉身境的陸地神仙，現在想辦法讓修為再邁一個台階便是。”
湛雲璃嘴巴輕動，欲言又止。
“你先前是試探我，告訴我靠著吞噬其他人的神性力量便可以晉級為神仙，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正確的晉級辦法了吧？”蕭北夢滿眼希冀地看著湛雲璃。
隻是，令他再次失望的是，湛雲璃的臉上現出了愧疚之色，並搖頭道：“蕭世子，我也不知道正確的晉級方法。”
“你也不知道？”蕭北夢明顯有些懷疑。
湛雲璃苦笑一聲，“有史記載以來，我們所知的真正神仙就隻有帝天一一人而已，而他成神之後，便用手段阻止這方世界成長，阻止新的神仙產生。
關於成神的問題，我們問天池研究了無數年，結果卻研究出了一門邪法，更是催生了出孤寒這個敗類。”
蕭北夢再次重重地長歎一口氣，“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先不想那麼多了，先對付黑沙軍吧。
赫連魁雖然死了，但黑沙大軍還在，看宇文征的架勢，他並冇有退去的打算。
如今，富都滿和巴必望正有條不紊地退出西河走廊，很快就要和定北城的黑沙軍彙合。
若是我猜得不錯的話，赫連魁一死，壓在宇文征身上的大山終於垮塌，宇文征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番。他如今要將赫連魁的安排和部署全盤推翻，要集中力量先拿下定北城。”
湛雲璃點了點頭，“如今，佟家和呼延家早已經破滅，赫連魁死了，黑駝殿的十二位實權長老死去了半數，黑駝殿的念師也在接連的戰鬥中死傷慘重，黑駝殿實力大損，黑沙帝國的權利終於真正意義上的落到了宇文皇室的手中，宇文征肯定會趁此機會建立功業，鞏固自己的地位。”
蕭北夢離開了座位，從一旁的桔子樹上折下了一根枝條，在地上刷刷地劃了起來。
很快，地上便出現了一幅定北城周邊地勢的簡要地圖。
“如果黑沙軍全部合兵一處，他們的兵力即便冇有七百萬，也相差不多。”
蕭北夢用枝條指著地上代表著定北城的土堆，“黑沙軍的兵力優勢太大，我們即便將所有的力量都整合在一起，也很難在正麵擊潰他們。現在可行穩妥的辦法，仍舊隻能是用定北城這座堅城不斷地消耗他們的力量。”
說到這裡，他把目光投向了湛雲璃，“不知道湛仙子有何建議？”
連著兩個問題，湛雲璃都是愛莫能助，第三個問題，她不能再冇有任何的表示了。
於是，她也起得身來，走到了蕭北夢的身邊，看了看地上的地圖，“利用定北城來消耗，自然是比較穩妥的辦法。但何時能將黑沙軍耗敗，時間不定。
現如今，天下各處戰亂四起，定北城的戰事一日不結束，天下便一日不得安寧。”
“湛仙子字字珠璣，蕭北夢受教了。”
蕭北夢朝著湛雲璃拱了拱手，“湛仙子，你今日已經頗為費神，需要先做休息，我就不繼續留你了。”
看到暫時從湛雲璃的身上得不到有用的訊息，蕭北夢竟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蕭世子還真是務實。”湛雲璃眼神幽怨地看著蕭北夢。
蕭北夢嘿嘿一笑，“湛仙子還請見諒，你若是再多停留，我可就不好向小宛解釋了。”
湛雲璃搖了搖頭，隻得苦笑著離去。
“去了也有些時候了，怎麼到現在都冇有半點訊息傳回來？”
蕭北夢待到湛雲璃離去後，抬頭看向了漠北的方向，嘀咕了一聲，“這兩人不會私奔了吧？”
…………
黑沙軍在朔風城退兵的第十日，有訊息傳來：富都滿和巴必望領著兩百萬黑沙兵退出了西河走廊，和宇文征彙合在了一起。
宇文征將所有的黑沙兵彙合之後，竟是撤去了定北城之圍，直接往漠北的方向退去。
不過不是撤退，而是陳兵定北城之外的戈壁灘上。
蕭北夢稍稍有些詫異，他還準備著，等到宇文征整合了所有的黑沙兵，對定北城大舉進攻的時候，他便會帶著朔風城的軍隊前往支援。
而現在，宇文征竟然撤去了對定北城的包圍，但又不撤退，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同時，斷河關那邊，蕭鷹揚、賀雄飛和狐人宗領著百萬大軍駐紮在了西河走廊最北端的位置，和定北城互為支撐，與戈壁灘上的黑沙軍成了三角相持之勢。
蕭北夢收到訊息後，不再在朔風城耽擱，挑選了四十萬精兵，趕赴定北城。
五天後，朔風城的軍隊進到了定北城之中。
至此，定北城內的軍隊已經打到了一百六十萬之眾，有漠北天鷹部、漠北軍、赤焰軍、黑甲軍、破風軍、聖城軍、鎮北軍、李憶廣的敢恩營，再加上後續從天下各處的支援過來的仁人誌士。
帝北城和西河走廊上的軍隊加起來已經有了二百六十萬之眾，兵多將廣。
不過，與黑沙軍的數量比起來，又遜色了太多。
蕭北夢來到定北城的第三天，有黑沙騎兵從戈壁灘過來，朝著城頭之上射了一箭，箭上綁著一封書信。
信上，宇文征向定北城發出了邀戰，希望和定北城在正麵戰場上決一勝負。
同樣的信也送到了駐紮在西河走廊上的聯軍大營之中。
宇文征在信上不無嘲諷地表示，黑沙軍隊兵鋒無敵，而定北城也好，斷河關也罷，裡麵的守軍都是一群軟弱無力的綿羊，若是冇有堅城的守護，隻有挨宰待割的份。
這封信的意圖很直白，就是希望蕭北夢帶著軍隊走出定北城，與黑沙軍在正麵戰場上對攻。
放棄堅城的優勢，與兵力數倍於己、而且還以騎兵居多的黑沙軍在戈壁灘上正麵對攻，這是傻子才乾的事情。
宇文征自然也知道蕭北夢十有**不會應戰，他卻偏偏送來這麼一封信。
蕭北夢猜測，宇文征如此做法，其目的應當是為了安撫部屬，畢竟，圍了定北城這麼久，折損的將士也不少，卻冇有取得半點成效，如今又突然撤軍，的確需要一個說法。
宇文征送出信之後的第四天，冇有得到定北城和斷河關的回覆後，黑沙軍又開始後撤，一直撤進了漠北。
但撤進了漠北之後，他們駐紮了下來，而且看其架勢，是要在漠北紮下根來。
黑漠和漠北的生存環境類似，宇文征若是鐵了心要在漠北紮根，將漠北打造成黑沙軍的可持續大本營，並非不可能。
若是漠北真的成了黑沙軍的大本營，定北城和斷河關便得時刻防備著黑沙軍的進攻，時刻都得把弦繃得緊緊的。
這等於是懸了一把劍在全天下人的頭頂，這種結果是定北城和斷河關將士們萬萬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定北城之中的漠北天鷹和漠北軍，漠北乃是他們的祖地故土，如何能讓黑沙軍給占據。
隻是，根據斥候們不斷傳遞過來的訊息，黑沙軍還真的打算在漠北紮根。
原本留在葫蘆口以北的女人、孩子，還有牲畜穿過了葫蘆口，開始四處尋找合適的定居地方，撒下了粟、糜等禾穀種子。
同時，宇文征還組織起了人馬，開始清理漠北城廢墟，竟是準備在漠北城的遺址上建立一座新城。
由此可知，宇文征是真的打算要在漠北紮根了。
不得不說，宇文征的做法比起赫連魁更為的穩健務實。
儘管他的這個做法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但一旦漠北被打造成了黑沙帝國的大本營，黑沙帝國便能隨時隨地地對定北城以及斷河關進行攻擊，而且再也不用擔心後勤補給的問題。
“看來，我明顯低估了宇文征。”蕭北夢得知了漠北的情況後，心中暗暗感歎。
原本，他以為擊殺了赫連魁，黑沙軍就會不攻自亂，最終潰敗退兵。
冇想到，擊殺了赫連魁，倒是讓宇文征終於掌握了黑沙帝國的大權。
此人先前在黑沙帝國，冇有半分的存在感，即便是麵對黑駝殿的十二位實權長老，也是畢恭畢敬。
如今一掌權，他的鋒芒和謀略便立馬展露了出來。
若是宇文征繼續圍攻定北城，主動權便掌握在定北城和斷河關的手中。
但是，宇文征往漠北一撤，並打算將漠北城打造成大本營，便是化被動為主動。
蕭北夢要阻止宇文征將漠北打造成大本營，便得離開堅城的守護，去到大漠之上與黑沙軍作戰，而這恰恰是宇文征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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