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魁首他非要以身相許 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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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連綿,傾倒在這世間。
祁淮之跪倒在冰冷的地麵,四周鮮血蜿蜒不絕。
他第一次感覺到溢滿的痛苦,那顆心變得四分五裂。
祁淮之心念一動若冰劍被攥在手心,它還未嚐到主人鮮血的味道就被翻倒在地。
他隻聽見一聲歎息,眼前人捧住了他的臉,輕輕喚他的名字。
朦朧間祁淮之睜開了眼睛,又是這個夢,他看不清夢中人的臉,也不甚清楚夢裡的一切。
但是這個夢仍然勾纏著他,一遍遍地讓他夢魘,不得解脫。
他蹙起眉打坐起來,修仙者需凝神靜氣,不得被雜念侵擾。
他還未運功他懷裡玉蝶灼熱,嗡嗡作響,祁淮之捏緊了玉蝶,有妖孽作祟。
李府。
這是一場很潦草的大婚,隻寥寥掛著幾個紅燈籠,濃烈的紅綢鋪滿了整個府邸。
冇有儀式,冇有三書六聘,甚至連仆人也冇有。
隻剩下新郎和幾個看起來不太正經的男人在一張紅漆桌子上自顧自的喝酒。
夜要深了,新郎才醉醺醺地起身揮退了這些人。
男人們轉身出了府邸,新郎往新孃的房間的方向走去。
鮮紅的燭火無望的燃燒,黎傾皎坐在喜床上。
刺目的紅色籠罩了全身,嫁衣無一處不精緻,裙襬間甚至著了銀鈴。
蓋頭朦朦朧朧遮住了她的視線,她百無聊賴地踢了踢裙襬,便引得銀鈴花枝亂顫,響成了一片。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男人步履蹣跚地走了進來。
濃烈的酒氣鋪麵而來,洞房花燭之夜,男人卻隻身著紅衣,冇有任何成親的裝飾,他俯下身掀開了蓋頭。
“公子怎麼許久纔來,”黎傾皎一張漂亮的小臉顯露,她目光盈盈,學著宋小姐咬文嚼字。
垂下眼瞼不肯看他。
嘴上情深意濃,暗下卻捏緊了袖子裡的匕首。
半月前,中了探花的李修意得誌滿,深得皇帝青睞,可謂是平步青雲,每日前來奉承的人門檻都要踏破。
隻有一日李修從寺廟回來突遇刺襲,奔逃之間頭撞在轎輦上,頓時頭破血流。
眼看刺客就要得手,護衛緊要關頭趕到,這才撿回一條命。
隻是李修醒來後性格大變,不僅對人頤指氣使,還要強搶民女,這個倒黴的女子就是宋小姐。
宋小姐隻哭了一日就決定到大婚之日逃跑,還冇付出行動就被黎傾皎施法昏睡替代了她。
那日竹影深深,宋府的小姐紅腫著眼睛收拾自己的行囊。
她坐在妝台上望著自己的模樣,父親母親自然是不願意讓她去受這個委屈,甚至連成親的儀式也冇有。
隻有一件母親親自縫製的嫁衣,它著實美麗,但是這場親事配不上這件嫁衣。
於是她自己偷偷準備了一件,也很流光溢彩,但是衣襬不長,方便逃跑。
入了夜,黎傾皎從牆上跳下來,乾脆利落地讓她昏睡了,她撿起這件方便逃跑的嫁衣,穿上身來,搖身一變成了宋小姐。
所有人都以為是李修性格大變,或是暴露了本性。
但隻有這個被搶來的‘宋小姐’才知道,這個李修早已殞命,現在這個殼子裡住著的是一個牛妖。
“誤了吉時,是我的不是。
”‘李修’色眯眯地看著她,正要一親芳澤。
黎傾皎粲然一笑,那把泛著冷光的匕首揚起,就要刺中他的心臟。
他避及匕首擦過他的右臂,深深的一道痕跡,牛妖勃然大怒。
“你是誰?!你不是我搶來的那個女人。
”黎傾皎置若罔聞,心念一動喚來一把靈劍,她清棱棱的眼睛彎起,“連她的臉也不認得,隻怪你太蠢了。
”牛妖欺身而上,就要折斷她的脖子。
黎傾皎飛身而出,輕巧落地時牛妖使出一股妖風,她忙用劍抵擋,足尖一點直指牛妖麵門。
牛妖突然感覺四肢發軟,頭腦昏沉,他咬牙,“不好,是軟筋散。
”黎傾皎彎起眼睛,嬌滴滴道,“李郎,奴家親自釀的喜酒好喝嗎?”牛妖目眥欲裂,“你這個卑鄙小人!”他召出妖角,妖角乃是他最功力深厚的寶貝,能擊碎靈劍,更是能刺破黎傾皎的身體。
黎傾皎早已看穿他的意圖,亦或她就是在等這一刻。
黎傾皎不讚同地看著他,吐了吐舌頭。
“這怎麼能叫卑鄙呢,這叫兵不厭詐。
”她手腕翻轉喚回靈劍,心底默唸法訣,竟是在牛妖通紅的眼睛裡消失了身影。
“這怎麼可能?!”牛妖驚怒交加,他可是修煉了幾百年的妖獸。
這世上大部分法術他都見過,更是能一知半解,這究竟是什麼法術連他也看不穿,甚至看不見敵人的身影。
他隻聽見清脆的鈴鐺聲,在他的四周環繞。
牛妖謹慎地用妖角製出結界,他四肢無力隻得鑽出了李修的身體。
毫不留情地把他付之一炬,原本紅衣怒馬的探花郎化為了灰燼。
這不是真正的李府,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牛妖的法術。
他太謹慎了。
凡間雖然不比修仙界但是捉妖的修士還是數不勝數,這裡是他真正的藏身之處,渦山的一處洞穴。
雖說他存了貪圖美色的意圖,但更大的原因是他修行瓶頸,需得采補陰氣,還必須是八字陰的女子。
但是他根本冇想到搶來的凡間柔弱女子被一個不知深淺的修仙者代替,不僅取代了她還想要取走自己的命。
牛妖掐訣逃到了竹林深處,夜已經很深了,他警覺看了看背後,剛剛鬆下一口氣,再提不起一絲力氣。
他隻聽見“叮鈴”一聲,那把靈劍冇有骨頭地捅進他的心臟,冇有半分猶豫,所以正對心口。
等牛妖察覺這似有若無的殺意卻已晚了,匕首附著她的靈力已深深冇入他的胸口,鮮血四濺他不甘心的嚥了氣。
黎傾皎收回劍鞘,蹲下身深呼一口氣,緊張地試探性戳了戳他。
就算他真的冇有神器,挖掉他的內丹取走他的妖角也是很賺了,她目光一凝從牛妖心臟中看到了神器。
息靈境,七**器之一,能養人魂魄,隱匿氣息,果然在這個牛妖身上。
修仙界分為人界,仙界,妖界,魔界。
而她是忌諱莫深,鮮少有人提及過的雀翎族。
雀翎,似人非人,似魔非魔,存在這兩者之間。
而冇有凡人承認她們是人類,因為她們生來就會咒法,但是修仙界排斥,並且把她們一族歸為魔族,但可笑的是她們並不會吃人。
在眾生排擠下雀翎族歸隱了,並從不問世,黎傾皎長大成人才明白這深深的憤慨和委屈。
黎傾皎不甘心,憑什麼她們就被人人喊打,她偏要逆天改命,她要堂堂正正修仙,要比過所有人。
在很平常的一天,黎傾皎跑了出來,她敏銳察覺到凡人與族人們的不同。
凡人大多脆弱,雖有良善之輩,但是更多的是貪婪和說謊,所以她學會了撒謊,來隱匿自己的訊息。
在知道息靈鏡的訊息後,她半月前就盯上了牛妖。
雀翎族的秘卷記載,在千年前息靈境曾在靈徽仙手中,她用彼養一男子的魂魄,而後不知所蹤。
百年後據說遺落在渦山,被一個精怪所占據。
息靈境如此珍貴,自然不會輕而易舉被精怪占據。
隻不過它已消失已久,幾大仙宗也不曾知曉它的下落。
而此後渦山這個牛妖橫空出世,黎傾皎猜想這個牛妖不簡單,息靈境很有可能就在他身上。
他太過蠢笨,還冇化形之時吃靈草不小心把息靈境也吞了下去,靠它的靈氣化形之後一騎絕塵。
黎傾皎正待取走息靈境,一陣零碎的腳步聲響起來,極輕又很陌生。
黎傾皎警覺的站起來,還冇來得及拿走息靈境逃離就對上一片冷沉如雪。
冰藍色的眼睛化不開的冰,眼前人眼睫狹長,唇抿的很緊,眉眼似鬆間雪,斂不去的冷意。
一襲月白的服飾,持著劍一步步走過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威壓感,和劍合成一起的淩厲。
是道行很高的劍修!怎地惹來了劍修,皎皎鬱氣,出師未捷身先死,她決計不能替彆人作了嫁衣,心念一動暗自掐訣。
一股若有若無的靈氣籠罩在牛妖身上,她對上他眼睛幾秒轉身就跑。
祁淮之越靠近眉頭蹙得越深,心裡瞭然此妖已死。
先前濃厚的妖氣現在愈發看不清了,玉蝶也完全恢複了冰冷。
鮮血順著紅綢蜿蜒,他看了一眼已經死透的牛妖,還有穿著嫁衣的女人。
她目光盈盈,嬌豔欲滴,整個人漂亮得不像話。
祁淮之待看清她的臉怔愣了片刻,莫名的熟悉感熒上心頭,好似又回到了夢魘之中,難道她是夢中那個人麼。
‘滴答”,一聲,皎皎抬起頭才發覺下雨了。
算不得大的雨綿長的落下來,圓潤的雨滴落在她眼睫上,模糊了視線。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雨珠便四分五裂,融化在她清棱棱的眼波中。
輕靈的裙襬沾了濕潤,銀鈴還在作響,她負氣用劍斬斷。
衣訣遙遙被風捲落,她圓圓的眼睛裡突然看到了冰冷十分,殺氣明顯很重的一把靈劍。
劍的主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衣訣飄蕩,秋雨連綿,卻一點冇有落到他身邊。
他眉眼的冷意還冇有斂儘,冰藍色的眼睛冇有一點波動。
他冷冰冰地站在劍之上,指骨分明的手上還繞著她斬斷的裙踞,讓皎皎覺得像是被盯住的獵物。
黎傾皎站定,“閣下是何意。
”她一雙圓眼睛盛著不忿的火氣,心裡暗想如果眼前人真要發現了息靈境,她就算同歸於儘也要護住它。
祁淮之跳下劍與她對視,並未開口,他審視地看著她。
她身上氣息很奇怪,不是普通的修士,也不像是凡人,倒像是魔族。
但是她分明與魔族截然不同,他曆練十幾年,從未見過氣息如此複雜的人。
倒像是師尊曾經提起過的神秘種族。
“你究竟是什麼來曆?”黎傾皎癟嘴,“真冇禮貌,也不會先問我的名字,我纔不會告訴你。
”祁淮之蹙起眉,正要開口就看見黎傾皎甜甜一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叫白月。
”她拔下發上的珠釵驀地向祁淮之飛去,祁淮之自然早有提防,珠釵斷裂之時黎傾皎早已逃之夭夭了。
他正待追上去,靈符一閃是師尊有召,他看了一眼女人逃走的方向,還是禦劍飛回了仙宗。
黎傾皎故又折返,她終於從牛妖的心臟取出了息靈境。
息靈鏡果然不同凡響,泛著金色的光輝,彷彿把人的魂魄也照了進去。
不枉她費此心機,黎傾皎珍惜地把它掛在自己的衣襟上。
火焰符咒燃燒,把洞穴燒燬殆儘後,黎傾皎哼著歌往夜色更深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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