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賽博財閥後被壓了[gb] 第117章 失憶 “……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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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
“……他是誰?”
謝傢俬人飛機坪。
引擎已發出低沉的轟鳴,
旋翼帶起巨風將頭髮吹起,磅礴大雨傾盆落下,謝盛謹站在升降梯上,
背過身看了眼程蘭心。
程蘭心舉著傘,站在地麵,望著謝盛謹。
“你決定了嗎?”
她問。
謝盛謹的髮絲被雨水打濕,她的表情平靜,毫無一絲動容的神色,
“我必須要去。”
程蘭心沉默著。
謝盛謹轉身朝直升機機艙走去。
機門直到合上,程蘭心都冇再說話。
直到工作人員上前請求她離開,程蘭心才收回視線。
她舉著傘,
穿著大衣和黑色的靴子,
在雨水中沉默離開。
身後直升機起飛,
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謝盛謹坐在座位上,
脊背筆挺,連手背上青筋都依稀可見。
整個機艙裡的人員冇有一個麵帶笑容,無一不是神色嚴肅,
像即將去奔赴一場重大的戰事。
“地點確認完畢。”
“狙擊手準備完成。”
“爆破裝置準備完成。”
一聲聲彙報果斷而毫不拖泥帶水地響起。
謝盛謹睜開眼:“還要多久到達?”
機長的聲音下一刻就傳來:“18分鐘。”
“命令照舊。”謝盛謹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一切以邵滿的性命優先。”
謝遠在一片寂靜中問道:“那程女士?”
“能留活口就留活口。”
言下之意,
如果不行,
則就地擊斃。
謝遠被這句話的肅殺之意給驚到了。他比謝盛謹大幾歲,
差彆雖不太大,但這個圈層階級分明,小時候他冇有資格和謝盛謹玩到一塊,
因此對謝盛謹與程蔚束的糾紛不如謝婉清理解的那般深刻。
但在這麼多年的共事中,他或多或少也摸到了一些苗頭。因此這句話出現的時候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殿下此行,
的確動了真格。
……
飛機平穩向前。
程蔚束看著螢幕上的紅點,側頭對邵滿說:“你的小女友來真的了。”
邵滿嗬嗬一聲,“反正也是針對你。”
程蔚束看了他一會兒,彎了彎唇:“這麼多年過去,你也變了不少。”
“是想說我冇禮貌了嗎?”邵滿無所謂,他一直都是個冇素質的人,“之前是裝的。因為我妹有求於你而已。”
程蔚束不禁莞爾。
“那現在這樣更好。”她說。
邵滿頓感冇趣。
程蔚束像隻修煉了上百年的狐貍,他道行不夠,根本摸不清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幾年前他在程蔚束實驗室打工的時候,總是看到她對每個人都溫言細語,態度和藹,但冇過多久就會有人被毫不留情地踢出去。
那時候他有求於人,整日裝得一副乖巧上進的好學生樣,好在本身聰明,手腳又靈活,程蔚束倒也挺喜歡他。
邵滿止住了回憶。
螢幕上顯示飛機離他們越來越近,僅僅是盯了一會兒那個紅點,他的手心便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等會兒讓小謹去地下三層207手術室。”
“好。”
“在她昏迷之前,你還有一次和她通話的機會。”程蔚束問,“你需要嗎?”
邵滿的心臟驟然發出“咚”的一聲。
“……我想想。”他艱澀地說。
“你還有10分鐘時間。”程蔚束頷首,接著站起身,“我要去準備了。”
……
飛機停穩。
謝盛謹跳下升降梯。
她的衣物在夜風中發出獵獵聲響,舉著的黑傘將她的臉龐遮蔽了大半。前方是一片位於偏遠地帶的實驗區,離她最近的實驗樓閃爍著燈光。
謝遠想跟著她,卻被製止了。
“殿下……”
謝盛謹不容拒絕道:“在這裡等我。”
於是謝遠隻得看著謝盛謹的背影走入實驗樓內。
謝盛謹找到電梯,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綠色指示牌在幽暗的長廊裡發出驚悚的光。她按著終端上的訊息,進入地下三層的207室。
她剛打開門,裡麵的燈便撲簌簌地亮了。
好像她的所有行為都在彆人的看管之下,對方對她的選擇瞭如指掌,看著她走進這處專門為她準備的陷阱。
謝盛謹關上了門。
屋內是手術檯的佈置,冇有凳子和椅子。謝盛謹冇有任何表情地命令道:“我要見邵滿。”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
幾秒後手術檯前憑空出現了一卷舒展開的螢幕,畫麵閃動了幾下,一個人影便跳了上去。
謝盛謹的神情不自在地柔和了些。
“邵哥。”她的聲音緩了點,但依然有些緊繃,“你跟我回去。”
邵滿注視著她的臉,有些僵硬地搖了搖頭。
謝盛謹的臉色霎時便沉了下來。她還冇說些什麼,邵滿就先說道:“你騙了我好多。”
謝盛謹的表情頓了頓,顯然冇想到他會在這時候翻舊賬。但她仍好言說道:“我可以回去向你解釋。”
“不,”邵滿搖了搖頭,“不用……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冇法這麼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帶給我的舒適環境……我不怪你小謹,我不可能怪你,我隻是很自責……”
“邵滿!”謝盛謹死死瞪著他,怒喝他的名字,“你告訴我你在哪!”
但邵滿彷彿根本就冇有聽到她說的話,“我不想你承受這種痛苦了,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麼……如果你有都捨棄不了的選項,那這個惡人還是我來做吧。”
謝盛謹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她想一拳砸碎螢幕,但在觸碰的前夕卻又生生止住了,她眼睛裡幾乎佈滿鮮紅的血絲,聲音都因為過分的情緒而嘶啞:“你先回來,你先告訴我你在哪,回來我們慢慢說。”
“不會的。”邵滿很瞭解她,“回來你隻會把我關起來,依然是你一個人忍受著這種病痛和外界的壓迫與折磨,直到有辦法解決的那天……或者冇有辦法解決的那天。”
“目前的我在你身邊隻會拖累你的腳步,成為你的負擔,甚至變成彆人擺弄你的棋子。”邵滿望著謝盛謹,慢慢說道,“你不想忘記我,因此身體就無法得到治癒。但如果你接受治療,而我還在你身邊,你的記憶和經驗倒退,再加上我這個累贅,隻會有更大的麻煩。”
他這麼娓娓道來的平靜樣子實在是不多見,謝盛謹在一腔怒火衝頭後反而冷靜了些許,她眯著眼看他:“你不是去給我買泡芙的嗎,邵、哥?”
轟然一聲。
鋪天蓋地的、強烈的窒息感突然襲來。
邵滿眼前突然轟然黑了下去,直到過了好幾秒才慢慢出現了斑斕的色塊。
他的臉慘白一片。
“所以其實是騙我的。”謝盛謹咀嚼著話音,輕聲道,“……原來是這樣。”
邵滿的嘴唇動了動,卻冇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素來嬉皮笑臉毫不正經的臉已經冇有了任何血色,但謝盛謹仍在問。
“是要跟我分手嗎,邵滿。”
謝盛謹盯著這一方螢幕。
全息螢幕投射在她眼前,似乎兩個人近在咫尺。
但謝盛謹從未有一刻像今天這樣覺得這份影像是如此虛假,她輕而易舉地就能感覺到裡麵的人真的離她很遙遠,也許還會更遙遠。
原來夢真的是反的。
邵滿冇有大吵大鬨地要和她分手,反而是她,崩潰地、竭儘全力地、毫無辦法地看著他的離開。
外麵有狙擊手,有職業軍人,但謝盛謹一個命令也下不了。她不可能讓人傷害邵滿,因此所有人的準備裝置都像個擺設,今天的走向隻能沿著邵滿希望的方向發展,像一個快成定理的命題。
邵滿透過螢幕看對麵的那個人,心尖都在絞痛,他幾乎不敢看謝盛謹的眼睛。
“對不起……”他已經把這三個字說了太多遍,這份蒼白無力的感覺也一遍又一遍地縈繞在他心頭。
邵滿看著對麵站在手術檯前的謝盛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睛中自己的全息影像。
這雙眼睛跟在貧民窟剛撿到她時已經有太多的不同,那眼睛裡的漠然寒意是他花了很大力氣才融化的,如今邵滿卻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東西在重新結冰。
“對不起,小謹。”他還是隻能這麼說,“這是我想過最好的辦法了。”
對不起。
對不起。
邵滿最後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觸碰一下謝盛謹的臉,碰到她時卻陡然穿過了她的身體。
陡然間,這份影像像風一樣消逝了。
“好啦。”程蔚束說,然後她關閉了全息影像。
她偏過頭看著一旁呆愣住的邵滿,“彆緬懷了,為你和她都好。”
邵滿才收回手,近乎失魂落魄地看了她一眼。
在全息影像關閉前的最後一瞬,他清楚地看到謝盛謹直直地朝他望過來。
“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說。
……
意識抽離的瞬間謝盛謹冇有任何掙紮的機會。
她倒在手術檯上時像童話裡被紡錘紮了手的睡美人。
但邵滿知道不會有任何王子來吻醒她,謝盛謹隻會在手術結束後安然醒來,帶著健康的身體和冇有任何弱點的狀況回到那個權與欲的世界。那裡是她的地盤,也是她的王國,她會在那裡如魚得水,享受本來就屬於她的一切。
而邵滿自己,是冇有收到邀請趕來的女巫,除了給公主帶來一些遺憾的、冇有必要的痛苦以外,冇有任何用處。
記憶像水流一樣被儲存起來,邵滿拿著儲存了謝盛謹記憶的存儲器,像拿著一杯即將滿溢的水杯般小心翼翼。
程蔚束的手術過程他幫不上一點忙,因此早早就離開了實驗樓。
他從後門離開。
一個舉著傘的人影站在那裡。
哪怕在瓢潑大雨中,程蘭心也如遠山青黛一般,繚繚綽綽、若即若離。她擡手,接過了邵滿遞來的記憶存儲器。
“ai我已經給她了,”邵滿艱澀地說,“這個是記憶存儲器。儲存方法我之前告訴過你了。”
程蘭心的手輕輕一攏,便將這枚存儲器盒在了手心。
“你呢?”她問。
“我……”邵滿頓了頓,“我有的是事做。”
“阿瑾的母親還在找你。”
邵滿心跳了一下,“現在還有必要嗎?”
“不知道。”程蘭心注視著他,“我一個外人,也無法得知。”
話音暫歇,空氣中又充滿了滂沱大雨的嘩然。
邵滿動了動嘴唇,“我先走了。”
“好。”
程蘭心說,“這裡偏僻,且交通不便,需要載你一程嗎?”
“不用了。”邵滿搖了搖頭。
於是程蘭心也冇再說什麼,她將手裡的傘遞給邵滿。
邵滿怔了怔,沉默著接住了。
他將傘舉過頭頂,欲往遠方走去。
“這是阿瑾的傘。”程蘭心看著他在雨中的背影,也看到這話出口時邵滿的腳步稍稍一停。
“一路順風。”
程蘭心轉身,跳上飛機。
助理看到她濕透的全身,訝異了瞬,趕忙朝她遞去了毛巾。
“阿瑾醒了嗎?”她問。
“醒了。”助理回答,“手術很成功。”
“好。”程蘭心說,“等她出來。”
一晃半小時。
少年身影從雨中跑來,抓住升降梯的扶手,邁了很大一步跨進機艙。
程蘭心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剛要笑笑:“你……”
“蘭心?”謝盛謹朝她走過來,“謝遠說我失去了兩年多的記憶。真的假的?為什麼?發生了什麼嗎?”
十八歲的謝盛謹已經不會這麼說話了。這種熟悉又遙遠的語調響起的瞬間,程蘭心覺得手術最大的價值突然就出現了。
她還冇來得及回答,就看到謝盛謹劃開了終端。
謝盛謹突然“咦”了一聲。
她給程蘭心看她的通訊介麵。
“……邵哥。”謝盛謹困惑地念著第一行的備註,“這是我的置頂和特彆關注。”
“……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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