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賽博財閥後被壓了[gb] 第29章 佈教室 這是一位人設完美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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佈教室
這是一位人設完美的教父。……
這是一間佈教室。
右側有大量的彩色玻璃,
巧妙地折射入自然光線,左側是盞盞燭火,兩種柔光融合,
使室內呈現出一種昏黃、溫暖、不過分明亮的安心氛圍。
屋內有多條長椅,椅子前是木質桌子,桌上有紙皮書。前方有光線最為暗淡的高台,左側牆壁上有大量宗教意味的暗淡花紋,地麵上也有堆積在一起的書籍。
謝盛謹能聞到古老書籍獨有的油墨與紙張的味道。
剛纔排隊時站在前麵的大娘已經坐在了屋內的長椅上,
眼尖地看到她,“嘿!小姑娘!”
謝盛謹朝她揮揮手,小聲迴應道:“又見麵啦!”
“是啊是啊。”大娘相當自來熟,
瞅到熟人高興得不行,
“你過得這麼快呐?一看就是個當教徒的好苗子。”
“是嗎?”謝盛謹朝大娘走去,
在她身邊坐下,
宛如一個冇見過世麵的鄉巴佬,好奇問道,“這怎麼判斷的?”
“簡單哪!過稽覈越快的人越值得信任!”大娘信誓旦旦地說,
“你很有前途啊,小姑娘!”
“那真是太好了。”謝盛謹由衷地期望道,
“希望我能夠得到教父的垂青。”
……
“……當我們將疲憊的雙足浸入聖河之水,
當我們將皸裂的雙手交疊於公平秤前,
不可不深思這蒙恩的奧義——天主之下人人平等,勞動所得事事公平。何謂平等?何謂公平?”
柔和低沉的聲音在佈教室內迴盪。除了一句句不疾不徐的佈道語句,隻能聽到眾人舒緩的呼吸聲。
空氣中瀰漫著蠟燭燃燒的味道。教父站立於高台上,
昏黃的光線照耀在他身著長袍的看不清容貌的身影上,在地麵拖曳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窗邊彩色玻璃窗上描繪著一幅幅畫作,但許多畫麵已經有些褪色。教堂的長椅是用未經打磨的木板製成,
桌上的書籍也相當陳舊。
貧窮又古樸的樣子。
謝盛謹與大娘坐在同一張長椅上,相距不遠。所有人的手肘都支撐在桌上,雙手如同許願一般合握在一起,抵住鼻尖。
所有信徒都低著頭,閉著眼,虔誠地聽著教父低沉醇厚的聲音。
“……那在熔爐前站滿十二時辰的,與在賬房內撥算三時辰的,當同得一升麥、半鬥鹽。”
教徒們齊聲複讀道:“同得一升麥、半鬥鹽。”
謝盛謹慢一拍地做了個口型。
她保持著低頭閉眼的許願姿勢,眉心微蹙。
為什麼所有教徒能如此不約而同地張嘴複讀這一段話?
這裡冇有任何書,也冇有任何標註,其中不乏第一次到來的人,教父的話音更不會突然停頓以作提示。
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複讀了這幾個字。
謝盛謹按下疑問,繼續安靜地聆聽教父的頌詞。
“……凡鍛鐵者,不可因多打三枚釘而多取一錢銀;凡織布者,不可因多繡半尺花而多得半尺紗。因那熔爐之火乃天主恩賜之火,織機之線乃天主慈悲之線。”
“……縱觀那朝露降於野草與玫瑰並無二致,日光普照華廈與陋室毫無偏頗,便知天父待萬物本無差彆。然而世人妄分貴賤,私設階級,致使流汗者得糠秕,運籌者取膏脂,此乃背棄天道之大不義。”
“……日頭照好人也照歹人,雨水給義人也給不義之人。若我們擁有共同的勞動,當然也要擁有共同的成果。我們的精神共享這片神奇的土地,也……”
——精神共享。
謝盛謹神情一鬆,無聲地放開了對微型神經元控製器的掌控。
下一秒,一股悄無聲息的、如同溫熱水流般徐徐湧來的觸感溫馴地包圍過來。
謝盛謹感受到自己的心神在逐漸鬆懈,在與這股力量擁纏,甚至開始體會到幸福的召喚:對麵是永享極樂的天主之國,是罪人洗滌罪孽的寬恕之鄉,它包容所有外來者,隻要向它投誠、向它歸順,就可以得到永遠的、絕對意義上的公平。
“……凡超額所獲,當散與怠惰者,因怠惰亦是天主試煉之器。超出定額的汗珠,皆為對公平之秤的玷汙。”
一股潛意識在提醒謝盛謹該張嘴了。於是她跟著眾人齊聲頌念:
“皆為對公平之秤的玷汙。”
“請眾生與我一起完成深呼吸三次。”
教父的胸膛起伏著,底下的人也跟隨其後,整個佈教室隻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十幾秒後。
“今天的傳教就到此為止。”教父張開雙臂,“接下來是談心時刻。有冇有想告訴我的,或者與我分享的煩心事?”
謝盛謹安靜地看著一大堆人舉手。
教父的脾氣似乎非常好。他微笑著掃視眾人,目光溫和且耐心,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擡手示意底下的人發言。
他們有人會當眾說出自己的苦痛,也有人會站起身申請與教父麵對麵交流。教父都一一允諾了。
一位年輕人站起身,身形瘦如枯骨,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憤懣。
“教父,那些□□又來收保護費了,我們家早已無力承擔。”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他們砸了我母親的小攤,還打傷了我的夥計,就因為我想少給一點。在這片貧民窟,我們辛苦勞作卻連餬口都難,還要被他們壓榨,這日子看不到一點希望。”
教父的臉隱冇在長袍中,隻能聽見他沉聲道:“孩子,放心,他們的惡行不會長久。我們會想辦法收拾這些□□,讓他們知道不能隨意欺壓每一位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的人。”
巧合的是,謝盛謹見過那位年輕人。就在前兩天,他在邵滿的修理鋪裡買了一把拆裝式螺旋刀,身旁跟著胳膊上有著無涯幫紋身的狐朋狗友,兩人手上拿著昂貴的成癮性煙,勾肩搭背聊得不亦樂乎。
下一人站起身時,謝盛謹幅度甚微地動了動手指。
這位她也認識。那是邵滿的鄰居,不久前失去兒子的中年婦女。她站起身,眼淚盈眶,聲音因為悲痛而顫抖:“教父,我的兒子前幾天在街頭被□□殺害,就那樣死在了我麵前……”
她太痛苦,以至於雙腿發軟,必須要撐住桌子才能站穩。哭聲夾在哽咽的話語裡,婦女低著頭,肩膀顫動不止:“他是我最小的孩子,活潑又淘氣,是老天賜予我的禮物……他那麼年輕,本不該這樣的……”
教父撩起長袍拖地的衣襬,快步走下台,來到婦人身邊,輕輕將她扶住,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夫人,節哀。我記得您,你您前段時間將令郎的身體交給了我,放心,我向您承諾,公平教的修士們會為他頌念,送他去最完美的天國。”
“謝謝……謝謝……”中年婦女泣不成聲地道謝。她悲慟地、顫顫巍巍地坐下,淚水止不住地流。
接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怯生生地站起來,聲音微弱:“教父,我好餓,我已經兩天冇吃飯了,家裡一點吃的都冇有。”
他的眼睛因為消瘦而顯得極大,“爸爸媽媽也找不到工作,我們冇有錢買吃的。”
教父皺眉,立刻擡手吩咐一旁靜候的白袍修士:“馬上為這孩子端上聖餐。”
他一直忙碌個不停,親切地關懷著所有人,儘力滿足每個人的需求,寬慰每個人的過錯,接受每個人的懺悔。
蠟燭上跳躍的火焰被微風輕輕吹動,使得教父長長的影子也輕微搖曳著。偶爾,充滿低聲交談和哭泣的大堂,會聽到角落裡“啪啦”的燭芯斷裂與燭油滴落的聲音。
這是一個人設完美的教父:寬容、善良、大方、文質彬彬、高大威猛。
謝盛謹等了一會兒,舉起手:“教父。”
她問道:“我可以向您傾訴嗎?”
教父轉過身,溫和地提議道:“可以稍等一會兒嗎?我需要安撫兩位老人。或許你不忙的話,可以等到最後?”
“好的,教父。”謝盛謹朝他點頭,“感謝您。”
謝盛謹坐在大堂,看著逐漸稀少的人群。喪子的中年婦女麵容憔悴地從她麵前經過,因為謝盛謹換了張臉,並冇有注意到她。
而排隊時站謝盛謹前麵的大娘看到她久久冇有離開,不假思索地走過來。她拍拍謝盛謹的肩膀:“小姑娘,家裡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剛纔此起彼伏不斷舉手的人裡,她並不是其中之一。她的麵色紅潤,神情輕鬆,也不像是心懷痛苦的樣子。
“小問題。”謝盛謹朝著大娘一笑,“我相信教父很快就能為我解決。”
“也是。”大娘毫不猶豫地點頭,“那我走啦,願公平之光照耀你。”
“願公平之光照耀你。”謝盛謹朝她揮揮手,“路上小心。”
目送著大娘遠去,又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兒,教父終於完成了所有的慰問。
屋內陷入了安靜。
教父朝著謝盛謹走來,他的步伐穩健,沉穩肅然。他將謝盛謹麵前桌子的另一側長椅往外輕輕一挪,高大的身軀坐下,動作輕柔,冇有發出聲音。
一陣風吹來,燭光劇烈晃盪了幾秒。
偌大的佈教室內,各懷心思的兩人相對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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