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偽失憶瘋批前男友 天堂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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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島(下)
“一個小兔子,三個小兔子,四個五個六個小兔子,一個故事還冇說開口,一個小兔子睜開眼~”
高聳嶙峋的灰褐色礁石縫隙間,11歲的少年玉璋警惕向上看,被海水浸透的睫毛折射著碎金色的陽光,鴉色濕發緊貼頸側向下滾落水珠,很快在鎖骨窩積出一汪清泉。
他一手捂著1024下半張臉,一手扣著礁石上的藤壺,無意識咬著比血還豔麗的唇,恨不得將整個身體嵌進被潮汐啃噬出犬牙的岩石中,心跳跟著礁石表麵巡迴的紅外瞄準點上下起伏,焦躁不定。
豎耳傾聽青年教官不成調子的吟唱和不斷接近的腳步聲,玉璋摳藤壺的手按在1024抑製不住顫抖的肩膀上,強行控製少年的身體靜止,再靜止。
“呦~”alpha教官漫不經心地嗓音,似沖垮螞蟻窩的洪水令人心生絕望,“海水怎麼還打哆嗦呀,是哪隻兔子露了尾巴?”
手心呼吸猛地一滯,玉璋俯身1024耳畔悄聲安撫:“不怕,他在詐我們。你看,海麵冇有波紋。”
“砰!”玉璋剛說完這句,槍聲驟響。
前方不遠處的礁石後,直挺挺地砸出了金髮幼童的半邊身體,琉璃色的眼珠直勾勾瞪著玉璋,那瞳光似玻璃罐裡的螢火蟲般一隻隻窒息死去,紅色液體從額心孔洞無止境地流出來,淌進海水裡,向他漫延。
“無聊。”玉璋聽到alpha教官索然無味地咂吧咂吧嘴,“木訥的兔子,跑都不會嗎?”泄憤地子彈不要錢的射向幼童,射的屍體一路滾進深海區,沉了下去。
“不要大聲呼吸,你已暴露了你自己~”
教官興致缺缺地歌聲裡,1024的眼瞼如玩具廠報廢的零件般失去眨眼的功能,眼球木然地定在粼粼海麵那一片突兀的紅色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扣著玉璋的手,使勁壓向自己的口鼻——不能大聲呼吸,不能暴露自己。
隻要他不出聲,隻要他不動,隻要他蹲得時間足夠長,等老鷹‘吃飽了’,老鷹很快就會吃飽的,這樣他們就安全了。
1023就安全了……安全了……他就能回家了吧。
“放鬆,他走了。”1023的聲音就像遠處的海鷗,潔白的在空中飛舞,讓1024揪成一團的心無端放鬆下來。
其實他也想回家的,可是媽媽有了新弟弟,應該不想要他吧。
忽地一隻白頭海雕咬住海鷗的脖頸,1024瞳孔一縮,成群結隊的海雕似饑渴的山匪發現了富裕的村莊,興奮尖叫著張開獠牙衝進海鷗群。
“konck、konck外麵下起了雨,放棄掙紮吧~”
教官們一聲更比一聲高的歌聲、窮凶劫掠的槍聲,就像那亂葬場的貪得無厭的蛆蟲,在這具老嫗臉上嚐了口,罵罵咧咧咽儘肚,掉頭在那具少年腿上咬個孔洞,嚐到鮮嫩的汁水一發不可收拾,所有蛆蛄蛹著摞成摞,你爭我奪。
“你都打68隻了,趕緊滾。”
“操!誰他媽嫌業績多?”
“老譚,今天兔子馬上要打夠數了,你又是墊底,小心下一場你變兔子。”
“是誰在做壞事?”少年玉璋漫無目的望著前方喃喃自語,呆呆看著綠色彈殼“丁零噹啷”在礁石上翻滾著表演跳水,昔日夥伴一具、兩具、三四具的沉入歸墟。
海麵蕩起的浪花,在玉璋胸口衣襟處畫出一圈不斷加深的紅線——好似要將他攔腰斬斷一般。
“假裝成幸運,”1024將臉埋在玉璋掌心,低低地嗚咽,“他總會找到我在哪裡。”
“這裡還有倆!”
“咿呀,煩死了,今天隻能打一隻兔子了。”
玉璋眼疾手快地將1024拖進身後岩縫深處,子彈“噗噗噗”接踵而來,彈頭在夾縫岩石中彈跳著鑽進他的大臂。
“快!”玉璋好似冇有痛覺地盯著悠閒哼歌的教官,麵無表情地催促1024遊過兩座礁石中間的孔洞,“活下去。”
教官壓下擊錘,玉璋平靜地閉上了眼,突然他被本該遊走的1024撲進海水裡。
“砰!”
1024輕輕笑了,這是玉璋第一次見他笑。
“我叫宴……利安,願……家人愛你。”
——永彆了,1023。
可是啊,宴利安,我已經……冇有家人了。
少年玉璋濕著眸子勾了勾唇角,在宴利安期待地目光中應道:“好。”
【聽啊你在恐懼,聽啊你在歇斯底裡,窗外有雙眼睛,它在時刻注視著你!】
天際潑下濃墨,空氣粘稠成坨。
少年宴利安的麵孔沉入淺薄海水下,栗色的頭髮陡然瘋長鋪滿海麵,眼瞼忽地掀開,眼眶內食人鯧遊來遊去,他嘴巴一張一合地吐著海藻,拉扯著柔軟的聲線祈求玉璋:
“1023,海下好冷,你來陪我好不好?”
“1023,我好冷,真的好冷啊。”
玉璋站在海麵上,一動不動地盯著水下,彷彿在辨認那人是誰。
“來陪我啊1023,冇有我你早死了!”
“我好後悔啊,好後悔替你死,我後悔了!!”
水下人猛地鑽出水麵,綿軟如海藻的身體盤旋著纏上玉璋,用那雙長出蹼的十指捧著他的臉,暴躁地喊叫又轉而低得像情人呢喃:“把命還給我,好不好?”
“宴……利安。”臉側冰冷的蹼彷彿凍傷了玉璋的舌頭,他努力很久,艱難擠出一句:“好久,不見。”
“來陪我吧。”
【叮咚,有人在看你的過去。】
【叮咚,有人在看你的秘密。】
玉璋又聽見天堂島無儘循環的歌聲,叮叮噹噹幽幽怨怨,那聲音彷彿就是從宴利安喉嚨飄出來的,他瞳光愈加模糊,淺淡地笑了:“宴利安,我回到家了。”
“我也想家。”宴利安眼眶流出兩行血水。
“好。”玉璋釋然地擡起作戰匕首,對準了自己頸動脈。
【叮咚,有人在看你的過去!】
“玉璋,玉璋。”銀砂扔下飲滿鮮血的彎刀,踩著灰瞳男孩半死不活的身體,雙手怕將玉璋碰碎、又怕驚動什麼般,虛虛地握著他肩頭。
凝視玉璋映不出來物的雙眸,銀砂心臟一躍跳出胸口,掌管神經的弦在一根根崩斷,在他顱內崩出擂鼓聲響,他張了張嘴顫顫祈望:“璋,你看看我,看看我。”
回答他的,是玉璋毫無預兆地自刎。
嘣!銀砂神經徹底崩斷。
他似癲癇般不受控地一下一下歪著頭,強硬奪過玉璋剛割破錶皮的匕首,反手在自己頸動脈同樣的位置劃下,血液頃刻流出,收匕首時有幾滴甩在玉璋領口。銀砂無所覺的、詛咒般一字一句念著:“你死,我就追著你死。你生是我的,死是……”
念著念著,他又後知後覺怔怔盯向玉璋領口處,雨水混合血珠在雪白麪料開出的朵朵紅梅,憤怒攥拳質問:“誰?是誰弄臟了你!是誰碰了你!我不允許!”
銀砂強製摟住玉璋脖頸,傾身埋在玉璋頸側,用舌尖一點點清理衣衫上的血跡,舔食中襯衫領口被一點點拉大,他忽地嚐到一絲不一樣的味道,不腥不鹹,甜甜的,帶著令他失控的能量和致命的吸引力,腦海有個聲音在吼:“吃掉他!”
神經破碎到宛如單細胞生物的銀砂,在大腦下達指令的瞬間,便對著玉璋脖頸傷處狠狠咬下去,大口大口地吮吸。
玉璋被咬痛從蜃樓幻境中拉出,他被雨水嗆咳了一下,頸側溫熱的觸感和體力迅速的流失,讓他意識到銀砂在乾什麼。他神色驟變,回手抓住銀砂的頭髮往外拉:“銀砂,醒醒!”
銀砂崩斷的神經,在玉璋的高呼和頭皮的劇痛中重新接上。他驀然睜開眼,雙瞳刹時閃過一抹潔白的電光,頸動脈傷與繃帶下所有外傷瞬息間癒合,破碎無波的腺體鼓鼓律動起來。
他冇有順著玉璋的手勁擡頭,小獸般舔食玉璋頸處不斷滲出的血液,企圖用最原始的方法,讓玉璋頸側傷口癒合,熟料血珠越滲越多,怎麼也吃不完。
“擡頭,銀砂。”玉璋臉色飛快青白,他拽人的手勁越來越小,視線也越來越迷離,蹙著眉咬牙切齒地罵出半句“你個……欠收拾……”就昏死過去。
肩上一沉,銀砂終於意識到玉璋不再是被野牛生物科研院——多種藥物醃漬下凝血功能強大的氣象武器。
他的血,無法靠自身凝固。
大雨還在不要命的下,銀砂吻下玉璋額頭將他妥帖放置在稱重牆邊。冷冰冰瞟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孩子,踩住爬出兩米的灰瞳男孩小腿,漠然命令:“出來。”
躲在暗處的oga小女孩,咬著牙冇吭聲。
銀砂眨下眼,伴隨音樂吟唱出最後一句歌詞:“叮咚,你逃不出去。”
lv3巔峰期壓迫資訊素如核爆炸般陡然爆開,小女孩霎時雙膝跪地,噴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的鮮血。
硃砂梅攝人的馨香以鬼屋為核心席捲整個遊樂場,空中陰雲麻溜兒捲上鋪蓋滾開,憋屈半天的太陽精神抖擻帶著探照燈閃亮登場,場內s玩偶的家長打了個激靈,被能量擊得昏睡過去。
一牆之隔的榕樹樹冠內,傳出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青年音:“oh~銀砂寶貝的異能恢複了~~唐家姐弟祭祭啦~~~”
“恢複了?氣象局有點意思,阿多尼斯嘛……”青年道不明的笑聲,通過光腦聲筒加工傳出。
“氣象局的支援還冇到,我去殺了唐家姐弟。”一個身穿小醜服的木質猴子玩偶鑽出樹冠,綠色的眼珠凝盯下方鬼屋。
“不要節外生枝,本次目標已經達到,回來吃燒烤看熱鬨。”
“oh~輝燼你真冇意思~~燒烤我來啦~~~”
猴子玩偶沿著樹冠一路翻到小路拐角,落在一條伸出來的黑色運動服小臂上消失,遊樂場內,摩天輪又任勞任怨地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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