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芳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闖閨房
清夜,月色如銀。
雷府上下人等都已睡下,隻有門房還亮著燈。
雷鳶在酣睡中察覺到一絲異樣氣息,猛地睜開了眼。
她床邊有人!
“是我。”那人大手捂住雷鳶的嘴,聲音低啞,“我在路上聽說了你的事,跑廢了一匹馬趕回來的。”
雷鳶打掉他的手,皺眉道:“宋疾安,你不知道女子閨房是男子的禁地?大半夜闖了來你是要死嗎?”
“我隻想親眼看見你沒事,死不死的打什麼緊?”宋疾安嗤地輕笑,“再說了,你又不是尋常的女子,敢殺人放火的主兒,還怕房裡多個男人?”
“你少放屁了。”雷鳶氣得張口就罵,“立馬給我滾出去!”
宋疾安不走,抱著肩倚在床欄邊:“你不妨聲音再大點,把你家裡人都喊起來,這樣明天我就能向你家提親了。”
“宋疾安!”雷鳶真的生氣了,黑暗中都能發覺她神色不對。
“好了好了,彆生氣,我隻是想和你好好說說話。”宋疾安服軟,“我實在太想你了,又擔心……”
“不對!”雷鳶猛的警覺,“豆蔻和胭脂她們……你對她們做了什麼?!”
豆蔻和胭脂都在外間上夜,就算是睡著了,聽到裡間的動靜也該醒了,絕不可能睡得這麼死。
“放心吧,隻是讓她們睡得更香甜而已,不會有事的。”宋疾安對於雷鳶的警覺很是讚賞,“你可真對得起自己的名字。”
鳶為黑鷹,敏銳迅捷,不受羈絆,雷鳶人如其名。
雷鳶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迅速在心裡掂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勢。硬趕宋疾安是趕不走的,弄不好還會驚動家裡人。
尤其是母親,這幾天因為自己懸著的心還沒完全放下,再因為這個驚動了她,實在不應該。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雷鳶道,“我也不習慣衣衫不整的同人說話。”
宋疾安見她態度緩和很是高興,說道:“那依你怎麼著?”
“你先到屋頂上去等我。”雷鳶道,“我隨後就去。”
“好,我等你。”宋疾安很開心,一閃身就從窗戶出去了。
隨後雷鳶便聽到頭頂有瓦片輕響,暗暗罵了句:“真是天生做賊的料!”
隨後自己穿戴整齊,也從視窗出去了。
她平日裡沒少在夜裡出入,自然也是輕車熟路。
此時天上月色正好,因為已經入秋,夜裡已經很涼了,秋蟲聲聲,越發將夜叫得淒清。
雷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但隨即就覺得精神一振,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幾下。
宋疾安從房上遞下手來,想拉她上去。
雷鳶一撇頭,自己順著鬥拱便攀了上去,輕巧靈活如夜貓。
“雷四姑娘好俊的身手。”宋疾安笑著誇讚,“若投生到一般人家,多半會做個女飛賊吧?”
“你自己慣做賊,便看誰都像賊。”雷鳶反唇相譏道,“你有什麼話快說。”
“那幾個蠢貨可傷到你沒有?”宋疾安問。
“就憑他們也配?”雷鳶齜了齜牙。
宋疾安又被她逗笑了,點頭道:“是我小瞧你了,雷四姑娘算無遺策。那六家是你下的一盤棋吧?”
“我知道瞞不過你去,”雷鳶索性不遮掩,“誰讓他們揚言要血債血償?我憑什麼還留著他們?”
“說的對!敢這樣放肆無禮,活該受教訓。”宋疾安對於雷鳶的快意恩仇大加讚賞。
隨即又道:“那你覺得這次可有把握將那六家斬草除根?”
“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雷鳶道,“畢竟最後決斷的人不是我。”
“那就再添一把火,”宋疾安忽然惡聲道,“殺人須殺死,斷不能讓他們緩過氣來!”
“你倒像比我還恨他們。”雷鳶也被他逗笑了,“據我所知,你們平日裡也是稱兄道弟的。”
“想要你命的人如何能留?”宋疾安道,“又何況我與他們本不是一路人。”
“你要做什麼?”雷鳶很想知道。
“這個你就彆管了。”宋疾安卻不告訴她,而是問道,“你是不是常常一個人偷跑上屋頂來看星星?”
雷鳶仰起頭,看著天上繁星,想起小時候的情景:“我是在大漠出生的,最喜歡躺在沙地上數天上的星星。你見過大漠的星空嗎?那麼完整乾淨,沒有一絲缺角,沒有雲霧遮擋,穹隆如墨,繁星璀璨。我見過那樣的星空,往後再見彆處的,總覺得不夠美。”
宋疾安偏頭看著雷鳶,清輝如水般籠罩著她,使她周身彷彿也在發著柔霧一般的光。
少女稚氣未脫的麵龐宛如初綻的白曇,嬌脆迷濛,彷彿下一刻就要凋零。
宋疾安忽然覺察到自己的心軟成了一灘水,在這一刻,他愛極了雷鳶,可是卻不敢去觸碰。
“你該走了。”雷鳶不再看天,而是將視線調轉向了宋疾安,“你已看到我無恙,不是嗎?”
“你很討厭我?總是催著我走。”宋疾安苦笑。
“這與討不討厭沒有關係,”雷鳶端正了神色道,“你本就不該來的。”
“這個禮物你收下,我就走。”宋疾安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來,遞給雷鳶。
雷鳶本不想收,可是她清楚宋疾安的為人,如果不收,他會繼續死纏爛打。
那是一塊上好的春水玉,溫潤無瑕,上頭刻著海冬青正在捕殺天鵝,下頭還雕刻著水草荷花。
“這不是中原的東西,”雷鳶一眼就認了出來,“你去哪裡了?”
“你真是個鬼靈精。”宋疾安有時候對雷鳶又愛又恨,“事情有些複雜,以後有機會再細說給你聽。”
雷鳶隻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問了。
有些事不知道,並不是壞事。
“擾了你的清夢,我很過意不去。”宋疾安戀戀不捨道,“等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
“宋疾安,以後不準再來了。”雷鳶正色告誡,“你當我是什麼人?”
“自然當你是我要娶的人啊!”宋疾安笑的有些壞,“我認準的人逃不掉的。”
說完他極快地捏了一下雷鳶的臉頰,便從屋頂翻身下去,一身黑衣很快隱沒在夜色中。
徒留雷鳶在屋頂低聲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