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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芳年 第五十七章 願賭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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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雷鳶拿捏宋寧兒的法子不止這一個,但看在宋疾安的麵上,選了個最溫和的。

再看沈袖,她努力定了定神,小心地往茶盞裡重新注水,又拿起茶帚迅速攪動,直到盞中漸漸泛起雪白泡沫。

“我也看了許多次點茶,卻從沒見過會動的,宮裡的茶水嬤嬤就是厲害。這位沈大小姐怕不是對手,到底是年輕了些。”旁邊已經有人開始判定勝負了。

但沈袖充耳不聞,隻見她用茶匙在上頭勾勾畫畫,很快便出現了一個簪花仕女的側影,再細看,這女子是立在花陰之下,手臂微抬,拂在鬢邊。

“這固然很美,可惜不會動啊!”有人搖頭。

“動了!動了!”嶽明珠不禁驚撥出聲,“花落了!”

果然隻見那女子頭上的那束花開始簌簌飄落,其實就是上麵的泡沫在漸漸消散。

但因為有先有後漸成層次,所以看上去就像是花朵在紛紛墜落一般。

而那花樹下的女子,竟也漸漸背轉過身去,彷彿掩麵哭泣一般。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洛陽女兒好顏色,坐見落花長歎息。

今年花開顏色改,明年花開複誰在?”朱洛梅在一旁吟誦道,“真是詩情畫意。”

所謂誤傷其類,在場的都是些妙齡女子,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如落花一般紅顏難再,都不免心生唏噓。

同時也對沈袖的才情大為折服,畢竟這豆茶不但要看技藝純熟,更要看心思機巧。

這邊讚歎還未完,隻聽對麵嘩啷一聲,嬤嬤手裡的茶盞脫手掉在了地上。

雷鳶眼尖,留意到是辛璿撞了一下嬤嬤的胳膊肘。

這茶水嬤嬤是什麼人?在宮裡頭浸淫了十幾年,哪裡會不知曉人情世故?

於是便笑著說:“是老奴的手不穩啦!認輸,認輸!真是後生可畏,可佩可歎!”

“沈大姑孃的確了得,本宮今日纔算見識了。”金陵公主十分高興,剛才的鬥茶精彩紛呈,尤其是沈袖最後的那一盞,真叫人歎為觀止。

“公主過獎了,分明是嬤嬤承讓。”沈袖此時才覺得渾身發軟,卻還是要硬撐著講話。

“願賭服輸。”雷鳶笑得頗有些放肆,“鬱大小姐……”

鬱金堂的臉色當然不好看,她本來以為穩贏的。

若換做彆的場合,她肯定會耍賴,可是今天有公主在這裡,她是不敢的。

她看向雷鳶的眼神明顯帶著威脅,像是在說“你若是膽敢叫我難堪,我必定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我瞧著鬱大小姐頭上那隻點翠釵子不錯,不如做彩頭送給沈姐姐。”雷鳶淺笑著說。

眾人都覺得她這要求太稀鬆平常了,一隻釵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鬱金堂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顯出極不情願的樣子。

“你就給她吧!這東西能值幾個錢?你家裡的首飾不知有多少,何必吝嗇這一個?”宋寧兒小聲勸她。

“怎麼了?鬱大姑娘是不願意嗎?”金陵公主本來已經不關注這邊了,她正側著臉和一個道士打扮的女子說話。

“沒有,沒有,”何皎皎忙說,“她是覺得這東西有些太輕微了。”

“這有什麼可在意的?贏家要什麼隻管給就是了,她若是隻要你一條手帕,那也是她提出的條件,你隻照做就算完事了。”金陵公主不想讓她們多耽擱時間。

“鬱大小姐,您快著些吧!這馬上就要開席了。”張公公上前小聲催促。

鬱金堂咬了咬牙,不情願地把那釵子拔下來,讓小丫頭送過去。

沈袖淡淡的,也讓自己的丫頭接了,她自己卻連看也沒看。

“沈姐姐,這個釵子你要小心保管,說不定將來會有大用處。”雷鳶附在沈袖耳邊秘授機宜。

沈袖想要問為什麼,張公公便高聲道:“各位貴女且請入席。”

“聽說今日的主廚是齊味道,”有愛吃的早打聽出來今日宴席是誰掌勺了,“我都有一年多沒吃到她的席麵了,今日可算是有口福。”

“真的是齊味道嗎?不是說她自從那次河豚宴就再沒露麵了嗎?”有人不信。

“你是說上巳節在春水河邊那次吧?敖家世子辦的河豚宴最後弄得臭氣熏天那一回。”這件事已經成了京城的一個大笑話,傳得街頭巷尾人儘皆知。

敖鯤在春水河畔設宴,請的主廚也是齊味道。

席間一個姓董的紈絝子弟忽然發起羊癲瘋,不知誰喊了一嗓子說河豚有毒,須得灌金汁可解。

恰好旁邊有人拉了糞車過來,不少人為了活命都一擁而上。

任憑齊味道喊破了嗓子,說她做的河豚絕對無毒,可用性命擔保。

那些人哪裡還聽得進去?

齊味道一氣之下離開了京城,好幾個月不曾回來。

像她這樣有名的廚娘,是很受人尊重的。就算是在達官顯貴麵前,也一樣備受禮遇,畢竟人家憑的是真本事。

越有錢的人家越好臉麵,拜宴請客,若不是有名的廚子掌勺,都不好意思請客人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風俗,故而嶺南那邊生了女子倒比生了兒子還要金貴。

細心撫養到七八歲上,再根據這女子的天分,看她適合烹飪還是刺繡,亦或是其他技藝。

想辦法投到名師門下,悉心教養,早的十四五歲便可養家,直到終老都不受貧,也算是很好的出路了。

像齊味道這樣名滿京師的廚娘,派頭一點也不比公侯小姐們差,出門入戶一樣是車馬轎子,呼奴使婢,很是光鮮。

“公主旁邊站著的那位女道士是誰呀?”嶽明珠雖然和卓欣蘭坐在一張桌,但也和雷鳶等人挨著。

她看到什麼都好奇,總是不停地問東問西。

“那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女相士黃荑穀,”朱洛梅笑著告訴她,“公主今天把她也請來了,怕不是宴席後還有彆的安排。”

雷鳶略有深意地笑了笑,今天這宴席於她們而言是熱哄歡會,可是對有的人而言卻是鴻門宴一般。

隻是這話她不能當眾說出口,否則可就是得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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