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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花寒不落 第二章 滅門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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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門之仇

京城往東三十裡,棲霞山藏於雲霧深處,山巔有座百年道觀,名喚渡清堂。

與其他道觀不同,渡清堂不奉三清,隻敬天地,堂中弟子皆修武道與術法,尤擅禦劍之術,江湖人稱“棲霞一劍,可斷陰陽”,算得上是隱世的名門正派。

棕發少年花不落,便是渡清堂最小的弟子。他7歲拜入堂中,師父是堂主玄通道長。

玄通道長看似仙風道骨,實則性子跳脫,對這個總愛追著仙鶴拔羽毛的小徒弟格外縱容,常帶著他下山曆練,美其名曰“尋找機緣”。

這日花不落正在城南的破廟幫老乞丐修補屋頂,忽有一隻信鴿落在肩頭。他解下鴿腿上的竹管,展開信紙一看,墨跡潦草,隻寫著:“師父遭難,頸斷身亡,速歸。”

“轟”的一聲,花不落隻覺腦中炸開,手中的瓦片“啪”地摔在地上。他甚至來不及跟老乞丐道彆,翻身上了旁邊拴著的瘦馬,猛抽一鞭,瘋了似的往棲霞山趕。

風灌進衣領,帶著深秋的寒意,他卻渾身滾燙。師父是修道之人,術法高強,尋常人根本近不了身,怎麼會“頸斷身亡”?

是誰敢在渡清堂撒野?無數念頭在腦中翻湧,他死死攥著韁繩,指節泛白,棕褐色的長髮被風吹得淩亂如草。

渡清堂山門前,往日迎客的石獅子被白布裹了身,一路往上,道旁的鬆柏都繫著白幡,風一吹,嘩啦啦作響,像誰在低聲哭。

花不落剛跳下馬,就見大殿前黑壓壓站滿了人——師兄弟們都來了,連幾位早已下山開宗立派的師叔也趕回來了,人人臉上掛著淚痕,見他來,都紅著眼眶彆過頭。

大師兄沈硯站在殿門正中,玄色道袍外麵罩著白麻孝衣,平日裡溫和的臉上滿是沉痛。

他看見花不落,快步迎上來,剛要說話,就見花不落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大殿正中那口黑檀木棺材,渾身都在抖。

“師父……”花不落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嘶啞得厲害。他猛地推開沈硯,瘋了似的往棺材撲,“師父!”

眼淚毫無預兆地砸下來,一顆接一顆,砸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他長這麼大,從冇哭過,哪怕被師叔罰跪三天三夜,哪怕跟下山遇到的悍匪拚命,都咬著牙冇掉過一滴淚。可現在,他看見那口棺材,就像看見天塌了。

“師弟,節哀。”沈硯從身後緊緊抱住他,聲音哽咽,“師父他……已經去了。”

花不落掙紮著,肩膀劇烈起伏,眼淚糊了滿臉:“不可能……師父昨天還跟我寫信說,等我回去教我新的劍法……他怎麼會……”

“是被人害的!”二師兄突然嘶吼一聲,一拳砸在旁邊的柱子上,“驗屍的師弟說,師父頸骨斷裂,傷口平整,是被高手用利器抹頸!絕非意外!”

“查!必須查!”

“敢動我們渡清堂的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讓他償命!”

“為師父報仇!”

師兄弟們群情激憤,個個目眥欲裂,悲痛很快被怒火點燃。沈硯深吸一口氣,擡手示意眾人安靜,聲音沉痛卻堅定:“不論凶手是誰,有何背景,我們渡清堂上下,定要找出他,血債血償!”

“說得好!”

一聲輕笑突然響起,打破了殿外的悲憤氣氛。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被沈硯抱著的花不落,不知何時停了掙紮。他臉上還掛著淚珠,嘴角卻緩緩勾起,先是低低的笑,接著越來越響,最後竟笑得前仰後合,瘋狂又淒厲。

“啊哈哈哈哈……血債血償?”花不落猛地推開沈硯,站直身體,淚眼模糊中,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黑眸裡,此刻卻盛滿了冰冷的瘋狂,“不用找了啊……”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淚珠,笑得越發癲狂:“因為殺了師父的凶手,就是我啊!”

“什麼?!”

沈硯臉色驟變,後退一步,滿眼不敢置信:“不落,你……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花不落歪著頭,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從腰間“噌”地拔出佩劍。那劍是師父去年送他的生辰禮,名喚“碎影”,此刻劍身在陽光下泛著森然寒光,竟比深秋的露水還要冷。

“你們看清楚了!”花不落手腕一轉,劍尖直指那口棺材,“就是這把劍,昨天夜裡,親手割斷了師父的脖子!”

師兄弟們嘩然,紛紛拔劍相向,卻又礙於往日情分,不敢真的上前。沈硯痛心疾首:“不落,你瘋了嗎?師父待你如親子,你為何要……”

“如親子?”花不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更凶了,眼淚卻再次湧出來,混著瘋狂的笑意,顯得格外詭異。

就在這時,他的黑眸深處,忽然閃過一絲極淡的紅光,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緊接著,他光潔的額頭中央,竟緩緩浮現出一枚印記——那是一枚冰藍色的雪花紋章,邊緣縈繞著寒氣,與段璟寒眉心隱現的火焰印截然不同。

十一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深秋,連綿的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江南花家,世代以鑄劍為生,雖非武林世家,卻因一手淬火絕技聞名天下。那夜,花家大院突然燃起大火,一群身著道袍的人破門而入,見人就殺。

年僅五歲的花不落,被母親死死藏在柴房的地窖裡。他透過木板的縫隙,看見那些道袍人舉著劍,將父親、哥哥、還有家裡的仆人一個個砍倒在地。為首的那箇中年道人,麵容清臒,正是如今的玄通道長。

“花傢俬藏‘幽冥鐵’,妄圖鑄造邪器,今日便替天行道,滅了滿門!”玄通道長的聲音,隔著雨聲和慘叫聲,清晰地傳到地窖裡。

花不落嚇得渾身發抖,卻死死咬著唇不敢出聲。直到外麵冇了動靜,他才推開木板爬出來。院子裡血流成河,混著雨水彙成小溪,母親倒在院門口,胸口插著一把劍,眼睛還圓睜著,像是在看他。

“娘……娘……”花不落撲過去,抱住母親冰冷的身體,終於放聲大哭。雨水打在他臉上,和眼淚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雨是淚。

就在他哭得幾乎窒息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鵝毛大雪毫無征兆地落下,落在滾燙的血泊裡,瞬間融化。一道身著玄冰色長袍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麵前。

那人銀髮及地,麵容冷峻如冰雕,周身散發著讓空氣都凍結的寒意,正是北方禺彊冬神。“可憐的孩子。”冬神的聲音冇有溫度,卻帶著一絲悲憫,“你可知,南方祝融選了救世之人,而我,選中了你。”

他指尖在花不落額頭一點,那枚雪花印記便隱了下去。“不必學那白髮小兒承什麼天命,”冬神說,“我予你力量,隻為讓你……複仇。”

話音落,冬神的身影便化作一陣寒風消失了,雪也停了,隻留下滿地狼藉和一個眼神變得空洞的孩子。

後來,花不落輾轉流浪,兩年後,他故意裝作無家可歸的孤兒,被下山雲遊的玄通道長撿到。他看著師父慈愛的臉,心裡卻隻有恨。他拜入渡清堂,學劍法,學術法,拚命修煉,對著那個殺了他全家的仇人,喊了九年“師父”。

他記得師父教他禦劍時的耐心,記得師父偷偷塞給他糖葫蘆時的笑意,甚至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忘了仇恨——可隻要一想起那個雨夜,想起母親圓睜的眼睛,那些溫情就瞬間變成了最惡毒的諷刺。

“所以啊……”花不落舉著劍,劍尖指向沈硯,也指向所有渡清堂的人,黑眸裡的紅光越來越濃,“師父,我敬了你九年,今日,該還血債了。”

他的笑聲再次響起,迴盪在掛滿白幡的大殿前,淒厲又決絕。碎影劍上的寒光,映著他額間的雪花印,也映著師兄弟們震驚、憤怒、又難以置信的臉。

沈硯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師弟,忽然明白了什麼,踉蹌著後退一步:“當年……當年花家滅門之事,真的是師父……”

“不然呢?”花不落挑眉,笑得殘忍,“你們以為渡清堂的名聲,是靠打坐唸經得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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