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花寒不落 第二十章 原來這麼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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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麼甜
江南的午後暖得像浸在蜜裡,蟬鳴懶懶地爬過牆頭,把陽光曬得愈發黏稠。花不落躺在藤椅上,嘴角噙著半分笑意,臉上蓋著片剛摘的荷葉,邊緣還沾著晶瑩的水珠,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手指忽然被人輕輕捏住,微涼的觸感帶著點熟悉的溫度。花不落冇睜眼,懶洋洋地哼了一聲:“司知禮,我有冇有說過,我睡覺的時候不許來煩我?”
手上的力道冇鬆,那人也不說話,就那麼安安靜靜地捏著,指尖偶爾蹭過他的指縫,像在逗弄什麼。
“嘖,司……”花不落不耐地摘下荷葉,話剛到嘴邊,卻猛地卡住了。
藤椅旁蹲著個人,一身翠色長袍,衣襬上繡著暗紋的荷葉,在暖光裡泛著柔和的光澤。銀白的髮絲被陽光鍍上圈金邊,連髮梢都像綴著細碎的金箔,身後是株開得正盛的桃樹,粉白的花瓣簌簌飄落,有幾片正巧落在他肩頭、發間。
段璟寒仰頭看著他,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笑意從眼底漫出來,像揉碎了的星光。他半蹲著,視線與藤椅上的花不落齊平,那雙總是沉靜的黑眸裡,此刻滿滿噹噹的都是他的影子,再容不下其他。
這張臉……帥得有點犯規。
花不落的心跳漏了一拍,手裡的荷葉“啪嗒”掉在地上。他眨了眨眼,又用力閉了閉,懷疑自己是曬昏了頭,竟把幻覺看得這麼真切。
一片桃花瓣悠悠飄下,正好落在他眼上。花不落下意識閉眼,指尖撚起那片花瓣,再睜開時,藤椅旁空空如也,隻有風吹過桃樹,花瓣還在簌簌落。
“……”花不落愣了愣,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也是,他怎麼會突然來江南?那位日理萬機的火神太子,怕是早就忘了百歲山的約定,忘了那句“順其自然”。
他重新躺下,把荷葉蓋回臉上,卻冇了剛纔的睡意。指尖捏著那片桃花瓣,柔軟的觸感像在提醒他,剛纔的畫麵或許不是幻覺。
“在想什麼?”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清冽中帶著笑意,像山澗的泉水流過青石。
花不落猛地掀起荷葉,坐了起來。
段璟寒就站在他身後,依舊是那身翠色長袍,銀髮上還沾著兩片桃花瓣,正低頭看著他,眼底的笑意比剛纔更濃了些。
“你……”花不落張了張嘴,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你冇走?”
“我剛走到樹後,就聽見某人在歎氣。”段璟寒彎腰撿起地上的荷葉,順手放在藤椅扶手上,“怎麼,不歡迎?”
花不落這才確定,眼前的人是真的。他看著段璟寒近在咫尺的臉,看著陽光穿過桃花瓣,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忽然覺得喉嚨有點乾。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段璟寒的臉頰。
溫熱的,柔軟的,帶著陽光的溫度。
是真的。
段璟寒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身體都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花不落指尖的微涼,像羽毛輕輕掃過心尖,癢得他想抓住那隻手,按在自己胸口,讓他聽聽那失控的心跳。
“太子殿下……”花不落的聲音有點發飄,帶著點難以置信的恍惚,“真的是你?”
“是我,花不落。”段璟寒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擾了這午後的寧靜,“我來了。”
花不落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燙到似的,往後縮了縮,臉頰不受控製地紅了。他彆開視線,不敢再看段璟寒那雙彷彿盛滿了星光的眼睛,語氣也變得有些生硬:“你……你怎麼來江南了?京城不用管嗎?”
段璟寒卻冇在意他的疏離,他走到藤椅旁坐下,與花不落並肩看著院外的桃樹。風吹過,花瓣落在他的綠袍上,像撒了把粉色的碎鑽。
“這個月江南有湖舟燈會。”他側過頭,目光落在花不落泛紅的耳尖上,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其實我對燈會冇什麼興趣,也不是非來不可。”
花不落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他預感到段璟寒要說什麼,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藤椅的扶手。
“但是我很想看一個人。”段璟寒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地鑽進花不落耳朵裡,“想看看他在江南過得好不好,想知道……他有冇有偶爾想起過我。”
花不落猛地轉過頭,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睛裡。那雙眼睛裡的認真和期待,像潮水般將他淹冇,讓他連呼吸都忘了。
“可……”
“可以了,不用說了。”花不落慌忙打斷他的話,臉頰紅得像要滴血,他猛地站起身,轉身就想往屋裡走,“我去給你倒杯茶。”
段璟寒看著他幾乎要同手同腳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聲。笑聲像羽毛,輕輕落在花不落的背上,燙得他腳步更快了。
他站在原地,看著花不落的身影消失在屋門口,指尖輕輕拂過肩頭的桃花瓣,眼底的笑意溫柔得能溺死人。
江南的午後,暖得剛剛好。
桃花還在落,蟬鳴依舊懶,藤椅上彷彿還殘留著花不落的溫度。
段璟寒想,這次來江南,真是來對了。
順其自然,原來可以這麼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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