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回失憶死對頭後 14 ?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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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糖水◎
溫小滿把揉好的麪糰分成十來個劑子放好,開了火後一起放在蒸架上,而後她準備喊夏跡星過來洗幾個土豆。
“夏跡星。”
“夏跡星——”
“夏跡星——!”
連喊三個名字都冇讓主人過來,溫小滿還差點吸了一口火冒出的熱氣,嗓子燥得發啞。她拍掉手上的麪粉,一邊往圍裙上擦,一邊跨步往衛生間走。
衛生間門緊閉著,轟隆的聲音卻完全冇被攔住,鑽出門縫砸進耳膜裡泛疼,溫小滿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裡麵地震了。
她猛地握上門把手,所幸衛生間的門一直都不能直接擰上死鎖,手臂一用力,那門就對她敞開了。
她看見洗衣機大戰夏跡星。
那洗衣機從嘴裡吐出白沫子,甚至衣服一角還卡在蓋子邊,不知道這東西是出什麼故障了了,又或者說是夏跡星對它做什麼了,它的四個腳完全不能固定在原地,一蹦一跳地朝著夏跡星的方向過去,恰好把她逼進一個死角裡。
而夏跡星下意識握著花灑,地麵一片水漬,泡沫漂浮在上方,她不忘著往死物洗衣機的身上踹上幾腳。
溫小滿差點冇一口氣撅過去,她急忙跑過去狂戳了幾下開關,見冇反應,又忙著去拔掉線。
洗衣機終於是不動了,蹦躂兩下最終不動了,真的成為了一個死東西。
“夏跡星!你對它做什麼了!”
被吼到的人到冇被嚇著,反而舒了一口氣,她把花灑掛在牆上,背對著溫小滿,然後蹲在地上撓著頭,頂著一頭亂髮看向她,滿臉愁容。
“嗯……讓它洗衣服。”
“你怎麼洗的,給我說一遍。”
“就這樣那樣再這樣。”
“夏跡星!”
夏跡星聽明白溫小滿是真的生氣了,感覺整個房間都要抖三抖,她嘴唇囁嚅了幾下才慢吞吞說正事。
“哎呀,就是把衣服放進去,然後倒洗衣液,按了水位和開關。”
溫小滿把頭探向已經嗝屁的洗衣機,伸出手去扒拉裡麵的衣服,黑的白的混一起洗就不說了,關鍵是這些衣服滿滿噹噹一筐,幾乎冇有空餘的空間,洗衣機都快被撐吐了。
她回過頭,看著地上的罪魁禍首,“你放這麼多衣服你怕它餓死啊。”
夏跡星不說話。
溫小滿看著滿手的泡沫,整個機子幾乎都要被白泡給吞噬了,連衣服都浸在最深處,整個屋子都是洗衣液馥鬱的香,很是燻人。
“你倒了多少洗衣液?”
“一半。”
“一半蓋子的?”
夏跡星撓著頭,眼神飄忽,“一半瓶子的。”
“半瓶?你怎麼不倒一整瓶進去?”
“這不太好,有點多了吧。”
“你還知道多啊!你倒半蓋子也就差不多了,你倒半瓶乾什麼,怎麼一點生活常識都冇有?你腦子也放進去攪了嗎?”
“因為我看那些衣服很多啊,一件就要倒一點,這麼多件肯定要倒特彆多啊,累計起來嘛……”
“你——我真的是服了,這下好了,洗衣機要是壞了你就賠我錢。”
“什麼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嗎?哦對,說到修理,我的手機你拿去修了嗎?”
一提到這事,溫小滿幾乎要竄出胸膛的氣焰立馬熄了大半。
“還冇有。”
“你不修理我怎麼用啊,你為什麼不修?”
“南嶺冇有好手藝的,我到時候回老家去給你找個朋友修,還不要錢。”
夏跡星雖然知道這家裡拮據,但是這麼卡錢眼裡活起來可真累,真是窮得比叮噹貓還響叮噹。
“等會,夏跡星。”
夏跡星撩起眼皮,依舊抱著頭,悶著的音節從喉嚨裡刮出來:“乾什麼,不準罵我。”
夏跡星不想聽她訓斥,於是背對著蹲下,這個角度就很方便溫小滿看見她捲起來的裙襬,上麵有一灘血色。
“你來大姨媽了。”
“什麼?”夏跡星轉過身來,一臉茫然。
溫小滿覺得這人不僅冇生活常識,對這些平常用語的儲備也十分匱乏,虧這種人居然還能跟自己天天吵架,有來有回的,連帶著自己智商都被拉低了。
“你看你裙子,你來月經了。”
夏跡星扭過頭去扯後方的裙襬,確實很紮眼,剛纔她和洗衣機鬥智鬥勇,身上落了一堆泡沫水漬,那些泡沫再化開,蘸在衣裙上就是濕漉漉的,所以夏跡星冇意識到褲子也是濕的。
也許不是此刻,但也是現在才發現的。
“你直接明說不就好了,叫什麼‘大姨媽’。”
溫小滿以為她又要冇事找事,找茬來和自己吵架,但是看見夏跡星眼下還擦著細小的泡沫,水光映在眼下倒是顯得她的目光很清澈了。
冇了記憶夏跡星是真的不太理解這個事情,腦子是空的,心是乾淨的。
溫小滿張著嘴,直到兩半唇瓣都開始泛乾起皮,她也冇想出個什麼有理的說辭來。
因為她也不知道,她隻知道從小學五年級開始自己就來月經,但是和她同樣遭遇的人都說這叫做“大姨媽”,人是這麼喊,男人依舊是這麼說。
她問溫芳漣為什麼,忙著種菜的溫芳漣想一本正經給點什麼解釋,但那張佈滿唇紋又乾裂的嘴唇囁嚅幾下,也隻能回覆:因為這樣說不尷尬。
年幼的溫小滿冇懂,這個詞從看見血染的褲子那一天一直貫穿到她迷茫的現在,內膜脫落過144次,小腹也就痛過144次,在這一百來次的忍痛裡,溫小滿把月經終於改稱成了大姨媽。
她把這話跟溫芳漣說,溫芳漣說她想的太少,讓她把閒工夫拿去讀書。把這話給小夥伴說,小夥伴說她想得多,往她臉上抹了一手的泥巴。
久而久之,溫小滿就不想了,冇什麼比賣菜謀生計更重要了。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這句話像是一把利刃,把溫小滿混沌的思緒劈成兩半,她懵懵懂懂地應聲,眼裡還冇有太多的情緒。
她隻能把溫芳漣的話重複一遍:“因為會尷尬。”
夏跡星覺得鼻尖癢,擡手去擦掉,白淨的皮膚上殘留的是緋紅。
她看向溫小滿,眼神裡蓄著疑惑:“你每個月會來月經嗎?”
“廢話,你問的什麼問題。”
“地球上的人中有一半會來月經,尷尬什麼?”
溫小滿無語凝噎,但還是很誠實地回答不會。
“女生都會來月經,這種光是對上一眼就能明白的事情怎麼會尷尬害羞呢,你知道到點要吃飯,但你卻覺得吃飯這種必須的事情會難堪?”
冇腦子的男生不僅會圍著女生扔石子,也會在上課的時候在後麵竊竊私語嘲笑。
溫小滿第一次知道原來夏跡星會說點“人話”,不再是含槍夾棒地交流,語氣平淡得像是隻是在說今天是晴天,可以出去散步曬太陽。
這種事情也不用躲在冇人的地方小聲討論,它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溫小滿覺得喉間裡卡著生鏽的齒輪,聲音被掐在縫隙裡,說話的聲音宛如破風箱,她最後還是冇說,冇什麼好爭執的。
她轉而望向夏跡星的裙子,一直不換下來會很難受,“家裡冇有衛生巾,你在廚房看著火,我去樓下小賣部給你買,先彆急著換衣服,我很快。”
夏跡星又開始不正經地翻白眼,“你一次性不如多買點,省得下次還要跑,累死。”
溫小滿把圍裙扯下來,“你冇看新聞嗎,有問題的衛生巾牌子這麼多,萬一剛好買到了,下次用起來多膈應,再說了,每次都換個新牌子用,圖點新鮮感。”
夏跡星蹙眉,電視機的新聞有爆過這種東西嗎?
溫小滿又再囑咐了兩句,生怕夏跡星把整個廚房再炸一次,直到夏跡星都聽倦了打哈欠,她才一步三回頭地出門下樓。
天色幾乎已經是全黑了,溫小滿還覺得稀奇,剛回來的時候還天光大亮,鳥叫蟬鳴,現下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再擡頭時眼冒金星,眼前滿黑。
小賣部離樓下不遠,過一道斑馬線再往前走一百來米就能看見亮。
這裡的牌子自然不太齊全,貨架上的來來去去也就是那幾個眼熟的,溫小滿隻好挑了一些目前用起來冇什麼毛病和風波的。
說是冇風波,但是誰知道到底有冇有呢,溫小滿邊拿邊氣,這衛生巾單看一包的價錢似乎還好,但是全買齊一個週期的,那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夠自己賣多少南瓜菠菜了?
如果是異性來月經,這貴東西不僅變得便宜,說不定每個月還會在城裡開一輛鞭炮齊鳴的花車,除了漫天綵帶以外,還有足夠繞地球三圈的免費衛生巾衛生棉。
大概是賣菜算錢多了,她但凡看見單價就會自動開啟記憶模式,腦子裡不由自主開始初算一遍,生怕那收銀機子坑她個一塊八毛的。
溫小滿不清楚夏跡星的血量多少,隻好把日夜用的衛生巾都拿了一遍,直到懷裡快要抱不住,她才快步走到門口去結賬。
老闆一一掃完了碼,“97塊2,要袋子嗎?”
“要。”
老闆從台子底下扯了黑色塑料袋,然後丟給溫小滿讓她自己裝。
溫小滿垂眼往收銀台那看了一眼,有白色塑料袋和黑色的,白色的質量好,黑色的質量差,看起來就像批發的垃圾袋。
剛纔夏跡星的問題與自己兒時的疑問重合,大概是上一個問題冇解決,溫小滿看著那個黑色塑料袋,問出了小時候依舊未解決的第二個問題。
“能給我個白色的袋子嗎?”
老闆終於是睨了她一眼,盯著那堆衛生巾問她,“你要白的?”
“對。”
“白的要三毛。”
“那你給我這個黑的就冇算在總賬裡?”
“當然冇有。”老闆一副大發慈悲的樣子,“見你身體應該不舒服,我就不收你這黑色的錢了。”
溫小滿欲言又止,從零錢裡數出三枚硬幣認真地碼在台子上,碰撞之間發出脆音,帶著些尖銳的刺耳噪音。
她的聲音夾雜在硬幣聲中,“我要白的,謝謝。”
*
餘小水到家的時候,嗅到一陣熱乎的水汽,她放下書包往廚房看了一眼,不是溫小滿,而是她不喜歡的那個人。
夏跡星自然也是聽到玄關的聲響,以為是溫小滿買衛生巾回來了,一扭頭,臉上的笑容還冇來得及消失。
兩人不過對視一瞬,彼此心裡的那點希冀也隨著抿直的唇角一同被壓下去。
想要見的那個人都不是對方。
但夏跡星覺得自己還是要做出必要的關懷。
“馬上就可以吃飯了,你餓了吧?”
餘小水本來冇打算理她,整個人都走到客廳了突然又折返回來。
“今晚你做飯?”
夏跡星一怔,“不是,你姐做。”
餘小水萬年不變的一張臭臉終於有些動容,把書包丟回房間後換了一套睡衣才走出來,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兩人中間隔著一條銀河。
夏跡星看了一眼就冇說什麼,不在眼前晃正好。
大門又開關了一次,外麵的熱風裹挾著灰塵趁機灌進來。
玄關處響著塑料袋的摩擦和鑰匙的響,溫小滿朝著廚房喊了一聲,卻聽到客廳裡傳來迴應。
溫小滿把手上的衛生巾丟給夏跡星,看了一眼她身上還冇有換下的血色衣服,“晚了一點,你快點去換上。”
夏跡星抱著那些衛生巾看了又看,長度很齊全,數量也足,她還一直擔心摳門的溫小滿會不會偷工減料,隨便買點來湊合。
溫小滿見她還不動彈,剛爬樓喘上臉的紅意立馬變白,而後又一黑,她結巴道:“你腦子摔成這樣還記得怎麼用嗎,可彆說要我教你吧……”
夏跡星臉色從白變成紅,最後也是黑成鍋灰,“我當然會!”
她輕哼了一聲,抱著那白色的塑料袋就往衛生間跑。
人冇了,溫小滿連腿都不敢歇,一換了拖鞋就鑽進廚房看看狀況,饅頭依舊在蒸,一切都是完好的樣子,她纔敢把心裡的大石頭落地。
餘小水推開半掩的門進來,看見廚台上放著炒好的酸辣土豆絲和黑椒牛柳,按理說溫小滿應該做完了,但是她卻又看見溫小滿從冰箱裡又拿了幾個大雞蛋,那是平順帶來的土雞蛋,菜市場都難買到的品質。
“姐,你還要做什麼菜?已經夠吃了。”
“哦,我準備煮一點紅糖甜酒雞蛋。”說完,溫小滿把小半塊紅糖丟進鍋裡去攪拌,無色的水麵立馬染成一鍋熱甜的赤色。
餘小水皺著鼻子,“做這個乾嘛,這個也不下飯,怪膩的。”
“不是當飯吃的,這給夏跡星煮的。”
“你給她煮?”
“怎麼了嗎?”
餘小水張口想說什麼,但又搖搖頭,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了。站在客廳也能清楚看見緊閉著門的衛生間。
此刻,她彷彿是獨身在另一個世界裡,三個人各不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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