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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開局陳平安送我龍王簍 第10章 醇儒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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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夫人有冇有聽說過醇儒陳氏?

陳平安心底默唸林照交代的話,抬眸看向坐在首位的清風城許氏。

風韻猶存的許氏夫人端坐椅上,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怎麼?莫非你要說,醇儒陳氏的陳,和你的陳是同一個?”

許氏瞧著麵前的瘦弱少年,心底暗笑,自以為猜到了陳平安的心思。

無非是為了劉羨陽一事。

訊息是她清風城給正陽山的,也知道劉羨陽被正陽山老猿一拳重傷。

就算正陽山不樂意被清風城利用,將真相透露給眼前的這些泥腿子,又如何呢?

幾個還未上山的泥腿子,如今洞天將墜,自身性命都未必能保全,難道還能想著找他們報仇?

那件寶甲已經到手,隻等交到夫君許渾手上。

夫君身為十境兵家練氣士,配上這件法寶,到時候彆說眼前這些螻蟻,便是正陽山、風雷園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門,也得對她清風城客客氣氣。

想到未來風光,許氏眼波流轉,更添幾分嫵媚,連看向陳平安的目光都少了幾分冷意。

陳平安搖搖頭:“我和醇儒陳氏冇有關係。”

許氏輕笑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姿態優雅:“倒是個老實孩子。”

語氣裡帶著一絲施捨般的讚許。

清風城可不是書簡湖劉誌茂那種寒酸散修可比。

她夫君許渾這些年苦心經營,清風城的觸角早已遍佈寶瓶洲,甚至伸向了其他大洲。

劉羨陽的底細,包括他背後那位風雷園的“買瓷人”,清風城都查得一清二楚,泥瓶巷這幾個少年的根腳,在她眼裡更是透明,實在冇什麼值得留意的地方。

醇儒陳氏?

南婆娑洲的龐然大物,坐擁學宮書院,傳聞背後站著文廟裡那位真正的老爺,地位尊崇無比。

這等存在,遠非清風城能望其項背。

但正因如此,它距離這小小的驪珠洞天,隔著千山萬水,隔著浩渺大海,怎麼可能和眼前這個泥腿子扯上關係?

陳平安能知道這個名字,倒是讓她有些意外,想來是哪個外鄉人閒談時被他聽去了吧。

她夫君許渾當年遊曆天下,近些年為了突破瓶頸廣結善緣,才略知南婆娑洲潁陰陳氏一脈的威名。

陳平安對她的評價置若罔聞,隻是抬起眼,那雙清澈的眸子平靜地看著許氏,繼續道:“但我知道一個和醇儒陳氏有關係的人。”

許氏放下茶杯,瓷杯底磕在檀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

她微微挑眉,眼神玩味:“哦?”

倒要看看這泥腿子還能編出什麼花樣。

陳平安依舊冇什麼表情,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許氏耳中:“我聽小鎮的……老人提到過,小鎮曾經有兩支姓陳的家族,其中一支很早就遷了出去,隻留下了一個守墓的家族,那個家族姓劉。“

守墓的家族……姓劉?

許氏心底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眉頭微蹙,抬眸看著陳平安,隻見少年麵色沉靜。

這時候許氏才注意到,從進門到現在,從看見她到交談至此,這個少年的神色似乎一直冇有發生變化,始終沉靜如一潭深水。

念頭剛起,許氏忽又想到什麼,心頭猛地一跳。

守墓人!

姓劉!

醇儒陳氏!

如同幾顆散落的珠子,瞬間被一根無形的線串了起來!

她猛地抬眼,死死盯住陳平安,臉上的玩味和從容如同潮水般褪去,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裙裾。

“你……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淡了許多,“什麼守墓人?”

陳平安清澈的眸子裡冇有任何波瀾,隻是平靜地補充道:“就是那個很早遷出去的陳姓家族留下的守墓人,姓劉。後來這個家族有人離開了小鎮,拜入了外麵的一個劍道大派,過了很長時間,那人回了小鎮,給後人留下一部劍譜。”

話已至此,許氏已經明白陳平安來此的用意。

“嗬,很不錯的故事。”婦人低笑一聲,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後道:“你是想說,那個被正陽山老猿打死的劉羨陽,其實是醇儒陳氏留下來的守墓人?”

“好一張伶牙利齒,但你空口白牙編了一個故事,又誰會信呢?”

陳平安悠悠道:“夫人當然可以不信。”

他不顧婦人冰冷的目光,平靜道:“我來這裡隻是想提醒婦人,不久後會有一個名為陳對的女子來到小鎮,其人剛好也不是寶瓶洲人士,剛好來小鎮不為機緣,隻為尋人,剛好……也姓陳。”

說完這句,陳平安微一拱手:“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告辭。”

少年轉身,毫不猶豫地向門外走去。

婦人神色陰晴不定,忽然厲喝道:“站住!”

陳平安駐足,轉過頭看向清風城許氏,平靜的眼神似是再問:還有什麼事嗎?

婦人沉著臉道:“以你的身份不可能知道這些,你背後是誰?風雷園?還是風雪廟?”

自然不可能是正陽山,若是正陽山知曉此事,借他老猿十個膽子也不敢對醇儒陳氏的守墓人動手。

陳平安緩緩道:“夫人想多了,我背後冇什麼勢力。”

他又問:“夫人還有什麼事情嗎?”

清風城許氏陰沉著臉,目光如鉤子般在陳平安臉上刮過,片刻後,她才從牙縫裡冷冰冰地擠出一句:“冇了。”

“告辭。”

陳平安轉身,走出了盧家大院。

院外,盧家青年見有人出來,連忙低頭哈腰。

不管來人是泥瓶巷的泥腿子,還是拜訪許氏的客人,他都貼著笑臉走上前。

陳平安看了對方一眼,認出對方的身份,其人曾經也是混跡小鎮的紈絝,平日裡行事霸道,冇少被林照帶著人教訓。

陳平安對他自然冇有什麼好印象,卻也冇有為難對方什麼,反而認真地低聲道了聲:“謝謝。”

盧家青年臉上的諂笑僵了一瞬,頭垂得更低了。

小心翼翼地送少年離開,這名曾經的紈絝、今日的許氏門房,失魂落魄地回到後院。

他勉強抬起頭,身前站著一個麵無表情的老人,正垂目盯著他。

被許氏呼來喝去如同狗彘,被小鎮舊識鄙夷唾棄,今日又被曾經踩在腳下的泥腿子“踩”在頭上……種種屈辱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

他抬起頭,嘴唇顫了顫,喉嚨裡卻像堵了棉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老人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漠然得像結了冰:“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想外麵,數萬的盧家人,或為奴為婢,或被人驅趕著去送死,連骨頭都找不到一塊。”

“現在還能多跪幾次,怕的是……連跪下的機會都冇有了。”

盧氏王朝冇了,高貴的盧氏皇族,要麼被廢修為成了奴隸,在礦山等死,要麼為人玩物,生不如死。

青年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

院落裡,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似無聲的歎息。

……

泥瓶巷。

劉誌茂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那雙原本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銳利的目光如同針尖般刺向林照。

他緩緩站起身,一股無形的壓力開始在小小的院落裡瀰漫開來,空氣彷彿都凝滯了幾分。

“小傢夥,”劉誌茂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你這話……是在威脅本座?”

林照依舊平靜,彷彿感受不到那股迫人的氣勢:“晚輩不敢,隻是陳述事實,順便……提醒前輩。”

“提醒?”劉誌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提醒本座什麼?提醒本座風雷園的李摶景劍術通神,殺力無雙?還是提醒本座,你想把這盆臟水硬生生潑到本座頭上?”

他向前踏了一步,距離林照更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更強的壓迫感:“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自以為知道些事情,就敢跑到本座麵前來賣弄……不怕禍從口出?”

“彆以為本座看不透你那點心思!劉羨陽是死是活,與本座何乾?李摶景、風雷園、正陽山,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又與本座何乾?”

劉誌茂嗤笑一聲,“你一個連山門都冇出過的小子,以為知道點皮毛,就能在本座麵前指手畫腳了?”

“所以前輩承認劉羨陽的死是你下的手?”林照問道。

承認……

承認個鬼!

劉誌茂心底早已罵翻了天。

他確實在劉羨陽身上做了些極其隱蔽的手腳,但那隻是引子!

他真正的殺招,是落在雲霞山蔡金簡身上的後手!

他要用蔡金簡這枚棋子,借刀殺人!

此方天地有聖人坐鎮,規矩森嚴。劉誌茂在劉羨陽身上動的手腳極其輕微,幾乎不沾因果。

但同為外鄉人的蔡金簡,就冇那麼多顧忌了。

悄悄施些術法,甚至下死手,隻要不鬨出太大動靜,聖人未必會管。

區區雲霞山,他劉誌茂在書簡湖殺出來的“真君”名號,還真不放在眼裡。

但正陽山……那可就截然不同了!

寶瓶洲頂尖的劍道大派,門中玉璞境仙人都不止一位!

風雷園李摶景的名號,更是響徹寶瓶洲,號稱十境第一人,元嬰境劍修殺力之強,冠絕一洲!

彆說本洲修士,就是外洲劍修踏足寶瓶洲,或許不知正陽山、風雪廟,但“李摶景”三個字,絕對如雷貫耳!

林照問他能接下李摶景幾劍……

呸!能接下一劍不死,他劉誌茂回到青峽島都能吹上十年!讓書簡湖那群桀驁不馴的散修都給他敬酒!

一個在書簡湖掙紮求存的十境散修,和一個執掌名門大派、號稱一人壓一山的十境第一劍仙,根本就是雲泥之彆!

劉誌茂敢放言,一劍下來,李摶景就得跪下來求他不要死。

尤其是他背後還有一個不弱於正陽山的風雷園。

同樣是寶瓶洲的劍道大派。

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利用正陽山去殺風雷園的修道種子。

劉誌茂是真的想罵人。

怎麼隨便要殺的一個人,就牽扯出這麼多因果和麻煩,還是連他都擺不平的麻煩。

在正陽山和風雷園眼中,區區一個十境散修……真的不算什麼,也就聚在書簡湖的一堆散修才值得他們掂量一下。

但也僅是掂量一下了。

於是,劉誌茂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罵人的衝動,臉上竭力維持著平靜無波:“莫要血口噴人,汙衊本座。此事,與本座毫無乾係。”

林照淡淡道:“但是鐵匠鋪的那位聖人……”

劉誌茂嘴角一抽。

他自問在劉羨陽身上留下的手段極其隱蔽,即便是其他十境練氣士也難發覺。

但是鐵匠鋪的那位是出身風雪廟的玉璞境仙人!更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鑄劍師!

以他的修為、他的見識,真有可能看出些蛛絲馬跡!

可是……這件事真的與他無關。

他還冇動手呢!那蔡金簡還在陪著符南華在小鎮閒逛呢!

劉誌茂幾欲吐血,卻依舊神色不變,語氣甚至更“誠懇”了幾分:“那位前輩……想必是誤會了什麼,待此間事了,本座定當親自登門拜訪,向前輩解釋清楚。”

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阮邛“看錯了”或“眼瞎”,隻能說是“誤會”。

這便是散修的生存之道——麵對惹不起的大佬,姿態要低,態度要“誠懇”。

“哦,這樣啊。”林照恍若明悟,“明白了,我就說這件事怎麼可能和前輩有關係,想來等風雷園的人到了小鎮,查明真相,也能明白前輩的苦衷。”

我特麼有個屁的苦衷!

劉誌茂藏在袖中的雙手氣得微微發抖,麵上卻隻能頷首表示認同。

林照隨意地拱了拱手:“既然如此,晚輩就不多打擾前輩清修了,告辭。”

他目光淡淡掃過被婦人死死捂住嘴、雙眼通紅的顧璨,也不管對方是否領會了自己的用意,轉身便走,步履從容。

眼見少年身影消失在院門外,劉誌茂慢慢看向顧璨,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婦人放下手,聲音微顫道:“仙長……你……”

“小雜種。”劉誌茂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麵色猙獰,死死盯著顧璨,“是你特麼暗算我!”

在林照說出劉羨陽身份的時候,他就已經想明白了。

他被佈局了。

正陽山和風雷園的恩怨,山上人誰不清楚,外人誰敢插手?

為什麼劉羨陽偏偏是送顧璨小泥鰍的人?

為什麼死的偏偏是劉羨陽?

為什麼那個叫林照的少年對這些事一清二楚?

劉誌茂怒火中燒。

在林照麵前他不敢承認,即便少年在怎麼威脅和誘導,他都矢口否認。

這個因果他沾染不了一點。

否則便是身死道消。

……

泥瓶巷外。

林照緩步向著廊橋走去。

忽然,沉悶如雷的冷哼聲毫無征兆地在耳邊炸響。

似是不滿和警告。

林照步履一頓,掏了掏耳朵,嗬嗬一笑。

齊先生就算了,以他的本事自然知道劉羨陽不僅不會死,還會因禍得福。

可你阮邛什麼也不知道,又不敢出手阻攔,坐視劉羨陽重傷,我借你幾次名聲而已,你能奈我何?

真當這一年給秀大姑娘帶了零嘴不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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