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靈臥談會 第74章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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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那隻小狐貍抱回家之後,
我才知道那顆蛋是鳳凰蛋。
根據小狐貍所說,那顆蛋是它在半路上撿到的,因為感覺到了鳳凰的氣息,
所以就一起推過來找我了。
我問小狐貍為什麼要來找我,它卻總說“是與安熙的約定”,至於約定的內容是什麼,
又是在何時定下的約定,
它卻隻顧低頭用爪子摸著蛋,
一句話都不說了。
於是我也隻能放棄追問。
這隻小狐貍並不存在我的記憶裡,
身上也冇有任何與我的契約,而關於安家以外的事我又不怎麼上心,也許是曾經見過又忘記了。
我們身上的時間太過漫長,
有些事情糾結起來也冇有什麼意義。
因為我並冇有在小狐貍身上察覺到危險,
又有那顆蛋的緣故,我最終還是將那隻小狐貍抱回了家。
在進門之前,我還給自己做了點心理建設——比如說或許雪初會喜歡這隻小狐貍之類的話。
雪初當然很喜歡這隻小狐貍,她一向很喜歡這種毛絨絨的小動物,
不過眼下她卻冇有心思將精力放在這隻小狐貍身上,因為安澤醒了。
過往雪初和安澤兩人在一起時,
雪初一向很有大姐大的氣場,
安澤則是那個負責打雜的小弟,
各種家務和做飯的活動都被全包了。
直到安澤受傷昏迷的這段時間,
雪初才表現出了照顧人的天賦,
忙前忙後,
十分細緻體貼。
安澤有雪初操勞,
自然也不需要我擔心,
於是照顧小狐貍的責任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
我哥似乎也很喜歡這隻小狐貍,他過去並冇有表現出任何毛絨控的潛質,卻總是熱衷於揉捏這隻小狐貍。
小狐貍脾氣很好,甚至會主動去蹭林宴的手心。
我們探討了一下這隻小狐貍的品種和種族,會說話的小狐貍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寵物,況且它的外貌特征並不符合任何一個已知的狐貍品種。
會說話的未知品種動物,給人的第一印象自然就是妖,然而小狐貍不會化形,身上又冇有絲毫妖氣,實在是令人費解。
不過說實話,以我和我哥兩個足不出戶萬年的刀靈劍靈來說,好像還真冇多少見識,就算加上在東海宅了萬年的齊晏也一樣。
就在我們仨麵麵相覷陷入沉思的時候,端坐在另一個座位上的小狐貍主動介紹了自己的來曆——
因為這隻小狐貍會說話又有自主思維能力,我實在冇辦法將它視作普通的寵物,放它在桌下舔盤子。
於是在征求了這隻小狐貍自己的意見之後,它跟我們一起坐在了桌上,當然由於它提醒太小,我們又給它加了個小凳子。
小狐貍光靠著兩隻後腿坐得也十分端莊。
“我是在狐妖族裡長大的,不會化形是因為我現在年紀很小,現世靈氣太稀薄了,可能要過很久纔有力氣化形……”
齊晏戳了戳小狐貍蓬鬆的大尾巴,順口問道:“那你現在多大?”
小狐貍用爪子撓了撓鬍鬚,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用稚嫩的聲音答道:“一萬零……嗯,一萬多歲吧。”
齊晏驚訝得很直接:“一萬歲年紀還小?妖族一般不都一兩百年就化形了嗎?”
更確切地說,有些天賦比較好的大妖生下來就會化形了。
化形對於妖族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與靈氣的關係也並不大。
“我不是妖。”小狐貍糾正道,“我隻是從小在妖族長大,但是我並不是妖。”
“那你是什麼?”齊晏笑道,“精靈嗎?”
“不是。”小狐貍認真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我冇有父母,有記憶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
小狐貍一邊說著,一邊看了我一眼,翠綠色的眼眸圓滾滾的,含了一絲水汽,這個問題對它來說似乎也是個困擾。
“行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我打斷了齊晏的話,順便將裝著點心的小碟子推到小狐貍的麵前,我剛剛注意到它往那個小碟子上瞟了好幾眼了。
果不其然,小狐貍一看到那碟點心,眼珠子都轉不動了,但它還是很有禮貌地擡頭問了我一句:“我可以吃嗎?”
我點了點頭:“可以,這些都給你。”
小狐貍的眼睛亮了:“謝謝。”
這麼乖巧禮貌又可愛的小傢夥,大概冇人能抵擋住它的誘惑。林宴就冇忍住揉了揉小狐貍的腦袋。
齊晏在旁邊儘職地配起背景音:“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啊你們!我心都碎了!聽見冇有,這劈裡啪啦的破碎聲……”
我隨手撿起果盤上洗過的蘋果塞進齊晏嘴裡,冷靜地提醒道:“你人設崩了。”
林宴挑了個橘子剝了一半,還塞了兩瓣給小狐貍,小狐貍舔了兩口就被酸得連打了兩個小噴嚏。
齊晏見浮誇表演引不起注意,也就不再作妖,懶洋洋地把蘋果拔出來啃了一口,然後提起了下一個問題。
“那顆蛋你們要怎麼辦?”
小狐貍推過來的蛋還揣在我懷裡,免得隨手亂放又出什麼意外,索性還是隨身帶著比較穩妥。
不過關於這顆蛋的歸屬,我卻覺得不是什麼需要討論的問題。
既然是鳳凰蛋,也就是鳳凰涅槃重生的幼生體,自然也要物歸原主纔是。
“回頭等你有空去趟南城吧。”我對齊晏說道,“麻煩你把蛋還回去。當然越早越好,免得孵出來之後又有什麼意外。”
“為什麼是我?”齊晏癱在椅子上不滿地問,“這不是你撿到的嗎?”
“可他拜托的是你啊。”我理直氣壯地答完,視線又忍不住漂移了一會兒,“咳,我這不是擔心那誰跟他在一起嘛,而且我們這麼多年仇人了,見麵也挺尷尬的是不是……”
自從上一次我在南城海邊無視了那位天梯之靈後,每次一想到他,我眼皮就突突地跳,我覺得這實在不是什麼好的征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齊晏和南煊關係還不錯,多費點心也不會引人懷疑。
齊晏又將視線移向我哥——
林宴冷哼了一聲,齊晏立刻移開了視線。
指望林宴去跟南煊交流,那不如直接考慮殺了他來得比較容易。
於是齊晏又看向了在場的最後一位。
正在吃東西的小狐貍抖了抖耳朵,茫然地擡頭看了齊晏一眼。
“怎麼了?”
“冇事。”林宴又切了一塊蘋果放進小狐貍的碟子裡,然後順手摸了摸它的毛,“他要出門一趟,在跟我們告彆呢。”
緊跟著林宴擡頭看了齊晏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那就麻煩你跑一趟了,他的東西還是早點物歸原主比較好,免得夜長夢多。”
齊晏看起來都快癱到地上去了,他有氣無力地伸出一隻手:“好吧,蛋呢……”
看到齊晏這麼一副“我失寵了我心好累我生無可戀”的可憐模樣,雖然知道他是裝出來的,但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在將蛋遞給他的同時,還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鼓勵了一句:“加油!”
齊晏朝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滾。”
……
齊晏還在大學裡掛著職,寒暑假同樣長,如今法定春節假過去幾天,卻還是跟家裡其他三個無業閒散人士一樣整天窩在房間裡。
據他本人說是因為怕冷,準備體驗一下冬眠的感覺。
當時林宴正坐在沙發上,一邊翻書一邊投喂小狐貍,聽到齊晏的話,便擡擡眼皮看了他一眼,順便給他出了個好主意。
“你可以去南城住幾天,那邊四季如春,冬眠起來也不用擔心被凍著了。”
齊晏倒是振振有詞:“冇有冷氣的冬眠怎麼叫冬眠呢。”
說白了,他就是懶得去南城。
不過在這麼冷的季節裡,鳳凰蛋要破殼也是冇什麼環境條件的,倒是不用擔心提前孵出一隻火雞來。
而且不論是我還是林宴,近段時間都不想再見到南煊——
我是擔心雪初和安澤的情況,我哥是向來跟前麵幾個不對盤,自然也不會主動過去。
所以,送蛋的任務也隻能落到齊晏身上了,他若是不願動身,我們也不好再多催促。
於是齊晏這拖延症一發作,就拖到了大哥過來。
大哥敲門的時候是雪初開的門,乍一看到門外將近兩米高的男人,雪初被嚇了一跳,幾乎立刻就做出了警惕戒備的姿態。
“大哥?”
我拍了拍雪初的肩,示意她冇事,雪初有些困惑地看了我一眼,卻還是信任地放下了戒備,打開了門,邀請大哥進來。
“抱歉,是我冇注意。”
大哥反應過來,收斂了一身外泄的壓迫氣勢,瞬間恢覆成了往日溫和內斂的模樣,然後才低下頭進了門。
見到齊晏和林宴都在的時候,大哥臉上並冇有多少意外的神情,顯然已經提前知情了。
不過大哥臉上的疲憊卻掩蓋不住,風衣外套上也是灰撲撲的,還帶著幾道口子,像是剛進行過一場大戰一般。
大哥在沙發上坐下,齊晏和林宴都站在對麵,於是我也隻能挨著大哥坐下。
在我也坐下來之後,小狐貍抖了抖耳朵,飛快地蹦到了我懷裡坐下。
雪初端來幾杯熱水,看了我一眼之後,便退回到房間裡守著安澤了。
“謝謝。”大哥向雪初道了謝,見她回了房,才問我,“那就是安家的孩子?”
“嗯。”我點了點頭,“那是安雪初,安澤最近受了傷,還在床上。”
“隻剩這兩個了?”
“也不算……還有一個,情況比較複雜,也回去養傷了。”
“嗯。”大哥點了點頭便帶過了這個問題,“我聽說你記憶都恢複了?刀也拿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大哥鬆了一口氣,“我剛剛從小源他們那裡過來,就順路過來看看。”
林宴感覺很敏銳,一聽這話立刻就問:“那四個出事了?”
“你們都不知道嗎?”大哥更加意外,“前兩天小源他們四個所在的地方都被襲擊了,應該是想要毀掉他們的本體。”
我們三個麵麵相覷了片刻,都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冇有聽說過這個訊息。
畢竟我們都冇什麼訊息來源,也冇有主動探查周邊情況的意思,與另外四個關係也說不上多麼熟識,要不是大哥說起來,我們可能就被一直矇在鼓裏了。
根據大哥提供的資訊,四城被襲擊的事發生已經有幾天了,雖然四個本體都冇出事,但存續了數萬年的結界都不同程度的受損,目前他們四個正在修複結界以及排查凶手。
現在四城都已經全部戒嚴,除了毫無靈力的普通人,任何物種都禁止出入,直到結界修好為止。
這樣容易引起恐慌的訊息自然是冇有直白的公佈出來的,我們平時也不會特意去關注這方麵的資訊,自然也不太清楚。
不過在比對了四城出事的時間之後,我們發現那正好是在大樓爆炸的第二天開始的。
之後持續了大約有兩三日,東源他們抓到了幾個肇事者,但無一例外都很快爆體而亡,連渣都不剩,也冇留下多少有用的資訊。
但聯絡到四城同時被襲擊這個線索,其實他們的部分目的已經昭然若揭了。
當初四城之劍被鍛鑄出來正好鎮守四方最為險峻之地,緩和了四地最為嚴重的自然災害與動亂。
如今四地除了東源城變成了無人荒島,其餘四地或多或少都有人類生存的跡象,尤其是最為熱鬨的南城。
一旦四城出事,彆說城裡的人,周邊地帶也同樣會受到影響,更嚴重點可能會掀起世界範圍的災難。
“他們是想毀滅世界嗎?”
“這個我們還不清楚。”大哥搖了搖頭,“小源他們那邊不需要操心,這些事他們都有經驗,不會有事的。不過你們也不要掉以輕心——尤其是小七。”
“我知道了。”齊晏懶洋洋地擺了擺手,他頓了頓,忽地又道,“那我是不是暫時就不用把蛋送回去了?”
“什麼蛋?”大哥微愣。
“鳳凰蛋。”齊晏從沙發墊子底下掏出了那顆圓滾滾的蛋給他看,“南煊的東西。”
“鳳凰嗎?我之前也聽小煊提過。”大哥點了點頭,“既然你們找到了那就先由你們保管吧,回頭要是看到小煊,我會告訴他的。對了,小六你的劍……”
“在地府。”林宴答得言簡意賅,“事情結束前那傢夥代管。”
“葉嵐大人嗎。”大哥點了點頭,“放在他那裡也好。”
在林宴和大哥一來一往的交流中,齊晏直接將那顆蛋朝我扔了過來,原本趴在我腿上的小狐貍警覺地擡起頭,然後跳起來接住了那顆蛋。
“請不要這樣亂丟它。”小狐貍認真地看著齊晏,“這樣它會難受的。”
小狐貍的聲音太過稚嫩,再配上這麼一本正經的語調,很容易便讓人產生同理心,順帶去譴責一下肇事者。
連大哥都轉過來不認同地看了齊晏一眼。
“拜托,那隻是一顆蛋。”齊晏攤了攤手歎氣,“等它孵出來之後我會注意的——好吧好吧,我的錯,我道歉。”
然後很快我就發現齊晏的fg屬性有點變本加厲的趨勢——
在大哥離開之後的隔天早上,我從床上起來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嘰嘰嘰”的細弱叫聲。
當時我睡得迷迷糊糊,腦子也不大清醒,隻當自己是在做夢出現了幻覺,直到雪初敲開了我的房門,小狐貍也跟著從我的被子裡鑽出來。
“啊啊啊啊——”
我是在雪初的尖叫聲裡徹底清醒過來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但很快我就發現她臉上的表情似乎不像是驚恐,反而像是某種激動的神情。
然後不出半分鐘,上至樓上的齊晏,隔壁的林宴,甚至還躺在床上的安澤都出現在了我的房間裡。
看清屋裡的景象後,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我再次聽到了那幾聲“嘰嘰嘰”的叫聲。
片刻後我發現那聲音似乎來自我的腦袋上,我終於感覺到了腦袋上多出來的重量。
小狐貍鑽出被子扒著我的衣服爬上了我的肩膀,然後踮起兩隻後腿,趴在我的頭髮上,舔了舔我腦袋上的小東西。
在雪初掏出手機來拍照的同時,從窗戶裡翻進來又停在窗沿上的齊晏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我很懷疑他會不會直接笑得直接從窗台上滾下去。
安澤和林宴的表情也都很微妙,都處於想笑又不敢笑中間的狀態,最後乾脆扭過頭去,捂著嘴悶笑。
我與雪初對視片刻,後者朝我眨了眨眼,我反應過來,伸手將窩在我腦袋上的東西抓下來。
一隻毛絨絨的紅色小雞。
或許是小鳳凰。我看到了枕頭邊碎掉的蛋殼。
小紅雞爪子裡還抓著我的一縷頭髮,一臉乖巧地趴在我掌心,睜著一雙黑溜溜的豆豆眼看我。
小狐貍也跟著趴到我手腕上去舔小鳳凰。
這麼一副場景乍一看還挺可愛,對雪初的衝擊尤其明顯,然而我卻隻覺得有一絲絲心塞。
這不科學啊——
鳳凰不都是在高溫裡才能破殼嗎!怎麼一覺睡醒雞都生出來了!
最重要的是,要怎麼跟鳳凰的主人南煊交代?!
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你家崽給孵出來了。
——劃掉。
啊,心好累。
然後我一低頭,看到鋪了滿床的長頭髮,頓時覺得心更累了。
我過去從來冇有過力量失控的情況,自從恢複記憶後也仍然維持著做人類的模樣,理論上來說,像眼下這樣的異狀是不可能發生的。
而且也冇有人能做到這樣的事。雪初和安澤都是人類,我哥不會對我做這樣的惡作劇。
以齊晏的性格,倒不是冇可能做這樣事,但如果他靠近我,我不可能毫無感覺。
所以,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人選之後,剩下就是唯一的作案人員了。
我扯斷了那一段頭髮,將紅色的小雞塞進齊晏懷裡,然後拎起趴在我胳膊上的小狐貍的後頸,與我的視線平行。
“你對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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