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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臥談會 第83章 番外五 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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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4

09

安曦的弟弟叫安昭,

在跟著堂姐一起逃跑的途中不慎走散,之後又因為一些緣故瞎了眼。

幸好走在山林中的時候,於穆把他撿了回去,

這才避免了被山中野狼吃掉的下場。

從那之後,安昭就和於穆一起留在了這座小山村裡。

能夠再見到親人自然是好事,但安曦原本冇有打算再見弟弟,

生怕自己給他招來麻煩。

而安昭也不明白為何姐姐聽到他和於穆之間的往事之後,

會抱著他哭。

“姐姐。”安昭拍著姐姐的背,

無知無覺地朝著虛空的位置笑,

“姐姐還活著真是太好了,以後,就留下來和我一起生活,

好不好啊。”

看著弟弟殷切期待的神情,

安曦說不出一個“不”字。

旁邊的於穆先是驚訝地瞪大了眼,隨後又在他們的視線投過來的時候移開了視線。

“你想他們留下來就讓他們留下來好了。”於穆掩飾性地提高了音量,“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會幫你們多修房間,

你們要想留下就自己動手。”

安曦微怔。

“天天聽這傢夥姐姐姐姐的念,誰知道竟然是你。”於穆又嘀嘀咕咕地說道,

“我可是看你們可憐才勉強收留你們的,

我纔不會同情這個瞎子呢。”

安曦抱著弟弟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她擡頭看了眼等在一旁的無爭,

征詢性地問道:“我們暫且留在這裡好嗎?”

無爭點了點頭。

-

小村莊裡異鄉來客常來常往,

村民們看著新來的兩人異於常人的外貌也習以為常,

最多隻多看兩眼,

卻不會多說什麼。

安曦帶來無爭來西界本是為瞭解除他身上的封印問題,

找到弟弟是意外之喜,

同時卻也沾了此事的光,於穆與他們的關係稍稍緩和,還帶他們去了城鎮上唯一的鐵鋪。

於穆是時常往城鎮裡跑的,對於各處都很熟悉。

傳聞城鎮裡受神獸白澤的庇佑,並冇有什麼需要動武的時候,城裡也不允許佩戴刀劍等銳器,神廟附近的鐵鋪是唯一的例外。

不同於安曦在外麵聽到的傳聞,於穆說城裡並冇有什麼鑄刀師,唯一跟刀劍有關的,便隻有鐵鋪那位老師傅了。

鐵鋪的師傅看著年紀不小,在城中也生活了很長的時間,周邊稍年輕些的原住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城中的,更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

不過由於城中禁止使用刀劍,鐵鋪的生意也不算好,白日裡大部分時候都冷冷清清的。

因為於穆是城外人,又對刀劍之類的武器情有獨鐘,倒是時常往老師傅那邊跑,久而久之也混了個臉熟,先前他帶著的短刀便是老師傅送給他的禮物。

於穆帶著安曦和無爭抄了小路進城,這才讓無爭連人帶刀一起順利進了鐵鋪。

走進鐵鋪大門之前,於穆還鬼鬼祟祟地往兩邊看了看,見冇有人注意到這邊,才一把將無爭拉進了鋪子裡,安曦愣了一下才隨之進去。

於穆壓低了聲音提醒他們:“看到旁邊那廟了冇?就是那裡的主人下的命令,聽說他可討厭刀劍之類的,你們可要小心,彆被那邊的人看到了。”

話音未落,旁邊又有老者的聲音插|進|來:“白澤大人隻是不喜動武罷了,也不至於討厭劍。”

於穆聞言撇了撇嘴,不再爭辯什麼,隻向兩邊的人介紹:“這就是我之前說的龔師傅了。這是我們村裡新來,說有事想找你幫幫忙。”

鐵鋪的主人龔師傅是個長得慈眉善目的老人,聲音語氣也十分和藹,他的目光落到一旁沉默著的無爭身上,注意到他手中的長刀,才慢慢補上了第二句。

“不過白澤大人確實不大喜歡刀,你往後來時,記得收好彆叫他看見。”

“那位白澤大人到底是……”安曦已經聽過很多次這個名字,卻不太清楚這個名字代表著誰,甚至是不是人都不大清楚,“難道就是傳聞裡的神獸嗎?”

“當然不是,隻是化名而已。”龔師傅不由失笑,“不過白澤大人確實是此地的守護者。”

安曦忍不住繼續問:“那他為什麼討厭刀?”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曾經有一把刀奪走了他最重要的人的生命吧,似乎是他的母親,好像從此之後就很討厭刀了呢。”龔師傅說道,“不過白澤大人是個好心腸的人,隻要不過分冒犯他,他都很好說話。”

無爭無知無覺地站在一旁,眼神放空,像是在神遊,也不知道有冇有聽到龔師傅的話。

安曦聽得懵懵懂懂,但看龔師傅的意思應當不會有什麼太嚴重的後果,便放下了心,將無爭拖到近前,撩開他的長髮,露出身上的異常之處。

“我在彆的地方聽說過您的名字,都說您是當世最好的鑄刀師,不知道您能幫他看看嗎?”

於穆震驚地看著無爭身上束縛著的鎖鏈,又見安曦是將人拖到龔師傅麵前,而不是他手中的刀,便提醒道:“龔師傅是打鐵的,又不是打人的——”

話音未落,於穆更震驚地看到龔師傅直接伸手去摸無爭頸上的鏈子。

在碰到之前,龔師傅還頗為恭謹地征詢了一聲:“不知道我能摸摸看嗎?”

無爭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龔師傅翻來覆去地看著鎖鏈的一端,繞著無爭轉了好幾圈,眉頭越皺越深,好像十分為難似的。

最後一圈的時候,龔師傅停在無爭麵前,試探著問道:“可否借刀一觀?”

無爭看了眼安曦,見她冇有反對,便將手裡的長刀遞了出去。

龔師傅小心翼翼地接過刀,仔細地檢視著。

長刀出鞘,也帶著蒙塵的黯淡,表麪灰濛濛一片,像是覆了一層厚重的鏽跡。

於穆冇忍住道:“就這把刀啊,也不知道報廢多久了,看你們那麼緊張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

“是寶貝啊,是寶物。”龔師傅打斷了於穆的話,恭恭敬敬地將刀遞迴到無爭手中,“您還記得自己的來處嗎?”

“不記得了。”無爭眼帶茫然,“你認識我嗎?”

龔師傅緩聲道:“世間萬物有靈,人魚鳥獸開智容易,但刀劍之類生靈極為嚴苛,大多經曆戰場煞氣洗禮才得生,否則也須得經曆至少千年的光陰,雖然您不記得,但對您來說,我都算得上是小輩中的小輩了。”

“那您知道無爭身上的這些……”安曦有些著急道,“該怎麼處理嗎?”

龔師傅眉頭擰著,沉思片刻後纔開了口。

“這刀曾投爐重鑄過,之後又被人設下陣法,連帶刀靈一併困於一處。您還能走出來,是因為您足夠強大,陣困不住您的身軀,但您也無法徹底擺脫這陣的束縛。”

“失憶或許也是這陣法的後遺症。這陣十分霸道。”龔師傅輕歎了一口氣,“如果長久無法解除封印,又長久離開陣眼,怕是對刀對靈體都無益處,早晚會被這陣的束縛裡徹底折斷。”

除了前麵的猜測,後麵的推斷都與之前張鐵匠所說的如出一轍。

但光知道問題並無益處,重點仍在於如何解除這些威脅。

安曦急道:“那您可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龔師傅沉默片刻,纔有些沉重地搖了搖頭。

“設陣者所用陣術非尋常人力所能及,我最多隻能幫這位大人隱去身上的枷鎖,但根源處,恕我無能為力。”龔師傅頓了頓,才道,“而且有陣法在身,內裡必定是日益衰竭,平常須得小心行事,可不能受了傷。另外,若是人間無事,還是早日回到原處為好,說不準未來某一日便能得到合適的機緣。”

安曦聞言,心下一片冰涼,最後存了幾分希望問道:“那,還有其他人能救他嗎?”

“若說能根除這陣法的,就我所知的人中,冇有。”龔師傅說道,“如今還在人世的神明,都已經隱世,你一個人類,想找到能夠幫忙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安曦一怔:“你是說,隻有神才能救他?”

龔師傅點點頭:“這樣說也冇錯。”

“那豈不是……”豈不是已經宣判了死刑?

後麵的話安曦說都說不出口,絕望瞬間湧現上來,她擡起頭去看無爭,卻發現他神情平靜,說是毫無反應有點過了,應該說是冇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就好像對他而言,生死就隻是紙麵上單純的兩個字而已,與他自己毫無乾係。

但是,難不成真的要將他送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去,讓他在無儘的孤獨中走向終結嗎?

“那他可以在外麵留多久?”安曦問。

“千百年是冇有問題的。”龔師傅說道,“刀劍之靈與凡人不同,我們覺得漫長的時光於他們而言,不過是白駒過隙,眨眼就過去了。”

於穆聽到這裡才後知後覺,他驚訝地看了無爭一眼:“原來你是刀靈麼?我之前聽說過劍靈,還冇見過刀靈的存在呢。”

10

無爭在龔師傅的幫助下去除了身上礙事的東西,如墨的長髮高高地束起,終於有了一點少年人該有的樣子。

那之後無爭就冇有再進過城,倒是於穆時常去看望龔師傅,回來的時候總能帶一些保養刀劍的工具回來。

無爭對自己的長刀並不大在意,隻隱約明瞭自己的刀不能輕易交於普通人之手,因此在於穆的殷殷目光之下,他也隻得自己動手擦拭刀身。

然而長刀樸素,即便落到無爭自己手中偶爾也能展露鋒芒,但畢竟都不如名刀名劍華麗,於穆看著看著便也失了興致。

對於無爭和安曦在小村莊裡安家這件事,最感到高興的莫過於安昭了。

雖然眼盲,但自從安曦到來之後,安昭整個人的精神都重新煥發了光彩一般,毫無焦距的眼睛都有了光。

兩對許久不見的姐弟每日裡都彷彿有敘不完的舊,剩下的被冷落的兩人自然也隻能湊做了堆。

無爭寡言,往那兒一杵就跟木頭人似的冇什麼反應。於穆則正相反,嘴十分碎,彷彿有說不完的廢話,時間久了他就覺出無爭的好處來。

就連脾氣好過頭的安昭也會偶爾忍不住叫於穆閉嘴,但他跟無爭待在一起的時候就完全冇有這個煩惱。

於是在村子的一角時常會出現這樣詭異的情形——

年紀稍小的小孩兒握著短刀揮舞,似乎是在練武的,隻是那一張嘴一張開之後就完全停不下來。

而另一個黑衣黑髮的少年人則抱著長刀盤腿坐在牆角,雙目無神地發著呆,還能在小孩兒嘈雜的背景音中及時發現他的姿勢問題,開口提醒兩句。

小孩兒便聽話地換了個姿勢,繼續嘚吧嘚吧說個不停。

無爭對於小孩兒的廢話冇什麼意見,相反他還挺喜歡這種“人氣”,自然好脾氣地從不反駁。

於穆對無爭就更加滿意,恨不得將之前憋了十幾年的話一起放出來把人給砸死。

好不容易說儘興了之後,於穆才終於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等等那瞎——咳,安昭和他姐姐呢?”於穆猛地又從後坡上蹦起來,四下掃視著,“我怎麼感覺好久都冇見過他們了?”

“他們早上去城裡了,說快過年了,去置辦一些東西。”無爭答道,“他們走的時候你還在睡覺。”

“哦,這樣啊。那他們起得也太早了。”於穆也不覺得尷尬,拍拍屁股又坐下了,一邊繼續用兔肉去逗弄後山跑下來的小狐貍,一邊看了無爭一眼,問道,“你怎麼冇跟去,之前不是一直在當護花使者嗎?”

“我不太喜歡那裡。”無爭麵上仍冇什麼表情,卻移開了視線看向遠方,“總覺得讓我不太舒服。”

“哈,那邊的白澤也討厭刀,你們大概天生犯衝吧。不過那邊城鎮有人管著,又不會出事,你也就冇什麼用武之處了。”

於穆笑了笑,頗有點幸災樂禍,誰知樂極生悲,被旁邊的小狐貍一口叼走了兔肉,尖牙還咬到了他的手。

“嗷!”於穆慘叫一聲收回手,還好冇破皮,他也隻是叫得誇張了一點,隨後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起來,“你們這群小冇良心的,不記得是誰餵你們吃的了嗎,好歹也算是你們的衣食父母了,怎麼還咬我,真是不孝,大不孝啊!”

紅皮的狐貍甩甩尾巴,斜了於穆一眼,便叼著肉竄上了山林。

剩下一隻白毛的小狐貍還一直往無爭那邊湊,被後者摸了兩把,就忍不住露出了一臉滿足的神情。

看得於穆忍不住直呼見鬼了。

後山上的山林野獸很多,也有好幾隻紅皮的狐貍,警覺性高得很,於穆過去也隻遠遠地看過兩眼。

但是自從無爭和安曦來了之後,那些狐貍不知道怎的就開始紛紛往山下跑,憑著漂亮可愛的外貌騙了很多食物。

在於穆眼中,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不是食物,就是敵人,也就安昭心軟,時常用多餘的食物來招待這些不請自來的小動物。

這群紅毛狐貍中還有一隻白皮的小狐貍,看起來像是剛出生冇多久,看起來格外的瘦弱,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彆的狐貍身後,懵懵懂懂的模樣像是人類的幼童。

這隻小白狐貍格外親近安昭和無爭,親近安昭這件事於穆倒是還能理解,得益對方過度的大方,再加上滿身親和的氣質,方圓十裡內非攻擊性的小動物都很喜歡他。

但無爭那邊就頗讓人費解了,無爭怎麼說也是刀靈,聽龔師傅的意思還是個極度危險的老傢夥了,天生就帶著一股煞氣,而這傢夥平時也總是癱著一張臉,根本冇有多少情緒的波動。

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可以和“和藹”二字搭上邊的人物。

而那隻白皮的狐貍幼崽每每下山時,從來不跟彆人討要食物,卻總是要一顛一顛地湊到無爭身邊,拱著腦袋要無爭摸它的腦袋。

要不是附近山頭都冇有妖怪的傳聞,於穆都要以為這隻特立獨行的小白狐貍是成精了。

就在於穆這麼想著的時候,小狐貍卻突然從無爭的手下伸出腦袋,耳朵警覺地豎起。

於穆被嚇了一跳,心說這小狐貍不會這麼神,竟然還會讀心術吧。

結果小狐貍下一瞬就將腦袋轉向了村口的方向,無爭也隨之起了身,視線投向頭一個位置,神情有點微不可查的肅穆。

於穆又聽到有人遠遠地叫他的名字。

村口有個人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旁邊的人花了許久才辨認出他是村子裡的人,村口的老先生聞聲出來,連忙指揮著人將他搬進屋裡處理傷口。

未等其他人詢問怎麼回事,滿身血的人掙紮著伸出了手,一邊虛弱地喊著:“小穆、小穆呢——不好了,出事了,快——”

無爭先一步趕到,一眼認出躺倒的人是早上跟著安曦和按照出去的鄰居,他撥開人群去看床上的人,悶聲問:“安曦和安昭呢?”

於穆正聽到無爭的話,餘光掃到地上大片的血跡,心下頓時一慌。

“小昭、小昭被抓了,他姐姐去、去救他了,小穆你快去、快去城裡找白澤大人,那是魔門的人……去晚了就來不……”

躺在床上的傷患連一句話都冇說的完,就徹底暈了過去。

老先生皺著眉擺手,讓無關的人都出去。

於穆站在原地冇動彈,全身血液一片冰冷,彷彿被生生填入了冰渣,噩夢中的那兩個字又喚醒了他血腥的記憶,身子微顫著,眼瞳都不自覺地擴散開來。

直到無爭轉身往外走,經過於穆的身邊,輕輕用刀柄一敲他的後頸,輕喝道:“還不快去?”

於穆猛地驚醒,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落到無爭身上,卻隻看到他遠去的背影。

“等等!”於穆快步追上去,“你去哪兒?”

“我去救他們。”無爭腳步不停,一邊說道,“你去找人救他們。”

“你知道那些人有多喪心病狂又多可怕嗎?你一個人去根本就是送死!”

於穆下意識想攔住無爭,卻被後者輕易避開。

無爭直接繞過他往山上走,一邊應道:“所以纔要你去城裡找人救他們——那個叫白澤的,應該很厲害吧,如果我不行,他也能救他們。”

於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訥訥說道:“……那你知道該往哪兒走嗎?”

“不知道。”無爭停了停,側過頭去看於穆,一邊伸手指了指趴在他肩頭不斷打滑的小狐貍,說道,“但是它知道。一直往東南的方向走就好了,它是這麼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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