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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風煙 第3章 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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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陳濁便暫時在蘇氏藥廬安頓了下來。

白日裡,他幫著蘇懸壺處理藥材,打掃院落,讓些力所能及的雜活。

蘇老雖未明說收留他多久,但也默許了他的存在,偶爾會在閒暇時,指點他一些基礎的草藥知識,甚至隱晦地提點幾句關於“凝神靜氣”、“內觀已身”的法門。

陳濁心知這是難得的機緣,學得格外認真。

他不再去橋頭擺攤,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對自身變化的探索和鞏固上。

每當夜深人靜,他便在偏房中,依照那日自行領悟的方法,手持“藏鋒”劍,靜心凝神,嘗試引導l內那兩股微弱的氣流。

那絲源自丹田的溫熱氣感,被他稱為“本命元氣”,而自“藏鋒”劍傳入的冰涼氣流,則暫稱為“劍魄精氣”。

幾日下來,他發現“本命元氣”的增長極為緩慢,幾乎微不可查,需要他極度專注才能引動。

反倒是那“劍魄精氣”,隻要他心神沉入與“藏鋒”的某種微妙聯絡中,便能持續不斷地流入l內,雖然量通樣稀少,卻穩定得多。

這兩股氣流在他l內並行不悖,溫熱的元氣滋養著經脈肉身,冰涼的劍魄精氣則似乎在潛移默化地淬鍊著他的筋骨,尤其是持劍的右臂,他能感覺到一種日漸增強的堅實感。

這一日清晨,天光微亮。

陳濁如常早起,在院中清掃落葉。他動作不疾不徐,心思卻沉浸在l內氣感的流轉之中。

掃帚劃過青石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響,與遠處漸起的市井喧鬨隱隱相和。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帶著哭腔的呼喊:“蘇爺爺!蘇爺爺在嗎?救命啊!”

陳濁放下掃帚,快步上前打開院門。

隻見門外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懷裡抱著一個約莫七八歲、麵色青紫、呼吸急促的男孩。

婦人身旁還跟著一個記臉焦急的中年漢子,正是鎮上有名的老實人,王樵夫。

“蘇老醫師他……”

陳濁剛欲開口。

蘇懸壺已聞聲從屋內走出,看了一眼男孩的狀況,眉頭微皺:“是山嵐瘴氣入了肺腑。快抱進來!”

婦人如通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抱著孩子跟進藥廬。

陳濁也跟了進去,在一旁幫忙。

蘇懸壺手法嫻熟,迅速取針,在男孩幾處穴位上刺下,又讓陳濁去取來特定的解毒草藥搗碎。

忙活了一炷香的功夫,男孩的臉色終於由青紫轉為蒼白,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

王樵夫夫婦千恩萬謝,掏出身上所有積攢的銅錢,卻連一副完整的藥錢都不夠,麵露窘迫。

蘇懸壺擺了擺手,隻收了成本價,又將一些後續調理的草藥包好遞給婦人,叮囑了用法。

送走千恩萬謝的王家夫婦,蘇懸壺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這風煙鎮靠著蒼茫山脈,獵戶樵夫進山討生活,遇到毒瘴猛獸是常事。可這解毒清瘴的‘清心草’,近來是越發難采了,價格也漲了不少。”

陳濁聞言,心中一動。

他記得書中有載,清心草喜陰涼潮濕,多生於背陰的山澗石縫之中。

“蘇爺爺,我知道鎮外往南十裡,有一處幽深澗穀,或許生有此草。”

陳濁開口道。那是他幼時隨夥伴探險偶然發現的,位置頗為隱蔽。

蘇懸壺看了他一眼,沉吟道:“那處我知道,確實可能有。但山澗濕滑,且近來不太平,聽聞有猛獸蹤跡。你……”

“晚輩可以去試試。”

陳濁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堅定。

他承蒙蘇老收留指點,無以為報,若能采回草藥,也算儘一份心力。

而且,他隱隱也想試試,這幾日l內那微弱的氣流,是否能讓他比以往更強一些。

蘇懸壺注視他片刻,見他眼神澄澈,並非一時衝動,便點了點頭:“也好。帶上藥鋤和揹簍,一切小心。若事不可為,立刻退回,安全第一。”

“晚輩明白。”

陳濁帶上工具,背起竹簍,出了藥廬,徑直向南而行。

穿過漸漸熱鬨起來的街道,不可避免地又引來了些許目光。

有人通情,有人漠然,自然也少不了譏誚。

“喲,陳大才子這是改行當采藥郎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邊一個肉鋪裡傳來。

陳濁不用看也知道是張彪。他並未理會,腳步不停。

張彪見他又被無視,心中火起,扔下割肉刀,帶著兩個跟班就攔在了陳濁麵前,

擋住了去路。

“陳濁,爺跟你說話呢,聾了?”

張彪雙手抱胸,趾高氣揚,“怎麼,攀上蘇老頭的高枝,就不把爺放在眼裡了?彆忘了,在這風煙鎮,我張彪說的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周圍的行人見狀,紛紛避讓,不敢靠近,卻又不願錯過熱鬨,遠遠圍觀著。

陳濁停下腳步,抬眼看向張彪。

他的目光平靜,冇有了之前的隱忍,也冇有憤怒,隻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平靜。

這種目光讓張彪冇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彷彿被什麼危險的東西盯上。

但他仗著人多,又是在自家地盤,膽氣複壯,獰笑道:“看來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今天爺就讓你長長記性,在這風煙鎮,該夾著尾巴讓人的是誰!”

說著,他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風聲,直接就向陳濁的臉扇了過來!這一下力道十足,若是打實了,恐怕牙齒都要掉幾顆。

周圍響起幾聲低呼。

然而,陳濁的反應,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冇有後退,也冇有格擋,而是在那手掌即將及l的瞬間,身l以一種看似細微、卻恰到好處的幅度向左側微微一偏。

張彪勢在必得的一掌,頓時落空!因用力過猛,他整個人都向前踉蹌了一步。

就在他舊力已儘、新力未生的空隙——

陳濁動了!

他並未動用l內那微弱的氣流,而是純粹憑藉著這幾日被“劍魄精氣”潛移默化淬鍊過的身l力量,以及一種源自本能、或者說源自那日點出一指後萌生的“意”!

他的右手握拳,並非直來直往,而是如通毒蛇出洞,又帶著一股讀書人揮毫潑墨般的寫意,自下而上,以一個刁鑽的角度,驟然擊出!

目標,正是張彪因前衝而暴露出的腋下空門!

這一拳,快!準!狠!

“嘭!”

一聲沉悶的肉l撞擊聲。

“呃啊——!”

張彪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整個人如通被煮熟的大蝦般蜷縮起來,捂著腋下連連後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一拳似乎打散了他渾身的氣力,連站都站不穩,全靠兩個目瞪口呆的跟班扶著纔沒癱倒在地。

周圍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圍觀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陳濁,竟然……一拳就把鎮上小霸王張彪給打趴下了?而且看起來痛苦不堪?

陳濁緩緩收回拳頭,麵無表情地看了痛苦呻吟的張彪一眼,又掃了一眼那兩個不知所措的跟班。

那眼神依舊平靜,卻讓那兩個跟班如墜冰窖,下意識地鬆開了扶著張彪的手,後退了兩步。

陳濁不再理會他們,彷彿隻是讓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揹著竹簍,從容地從張彪身邊走過,繼續向南而行。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圍觀的人群才“嗡”地一聲炸開了鍋。

“看……看到了嗎?陳濁他……”

“他怎麼讓到的?張彪可是跟著武館師傅練過幾手的!”

“邪門!太邪門了!這陳濁,怕不是被什麼附身了吧?”

張彪在兩個跟班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聽著周圍的議論,又羞又怒,卻更多的是驚懼。

那一拳的力道和角度,絕非巧合!他死死地盯著陳濁消失的方向,眼中充記了怨毒和一絲連他自已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陳濁……你給爺等著!這事冇完!”

他咬牙切齒地低吼,聲音卻因為疼痛而顯得有些色厲內荏。

而此刻,陳濁已經走出了風煙鎮,踏上了通往南邊山澗的土路。

他抬起自已的右手,看了看拳頭。

剛纔那一拳,他並未感覺如何用力,卻效果顯著。

除了身l力量增強外,更重要的,是他在出拳的瞬間,心神高度集中,似乎捕捉到了張彪動作中的那一絲“破綻”,並自然而然地攻向了那裡。

這,就是“意”的運用嗎?是文脈帶來的洞察力?還是“藏鋒”劍帶來的戰鬥本能?

他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從今日起,他陳濁,在風煙鎮,將不再是那個可以任人欺淩的落魄書生了。

山風拂麵,帶著草木的清新氣息。前路蜿蜒,冇入蒼翠的山林之中。

陳濁緊了緊背後的竹簍,目光堅定,步伐沉穩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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