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寒 第130章 築基
築基，化自身之精氣，築修行之基石也。
何九一生並無更高品階的功法可以修煉，隻有黃庭經和庚元經。
他決定用自己修行半生的庚元經築基，這本功法是師父留給自己的，想到這裡，恩師梅華存的音容笑貌浮現在眼前。
精，我已垂垂老矣，看上去霸道剛猛，實則外強中乾。
氣，煉氣九層大圓滿，金、木、土、火四靈根，庚元經更隻是一階中品功法。
神，我之神識，較同階修士之中，是最弱的一檔。
而據記載，煉氣修士成功築基的概率尚不足五成。
身上的法力絲絲外泄，不能再耽擱了。
靈木門掌門洞府中的靜室之內，靈地品階有一品半之高，他留戀的看向洞府門口方向，李歎雲正在那裡為自己護法。
太遠了，神識不夠距離，可惜不能再見他一麵。
罷了......
納得靈光為實腹，要得實心須虛心。
收心止念，調息養氣，默默運轉庚元經，不多時入定進入無我之境。
待得法力滿盈，修為不得寸進之時，‘池華液’進入口中，藥力化開順著經脈遊走，反複滋潤著經脈和丹田。
待池華液藥力完全消化，消耗的法力再一次全部恢複之時，築基丹沒入口中。
築基丹是無數三階及以上的靈藥混合製成，內含的藥力遠超煉氣修士日常所能承受，因此藥力剛剛化開之時，經脈之中傳來一絲劇痛。
庚元經運轉的速度加快許多，何九利用庚元經所含築基之法，艱難的將無處可去的眾多霧狀法力凝成一滴靈液。
一滴靈液落在丹田之中，何九長舒一口氣，又連忙凝住心神，進行下一滴靈液的凝結。
...
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李歎雲守在洞府門口，靈木門掌門及弟子為了避嫌，也為了讓他師徒安心，都躲得遠遠地觀禮，並不上前。
那築基掌門指指點點，不停與弟子說些什麼，以李歎雲的神識自然能察覺他的言語，不過他的一顆心都在洞府內的師父身上。
那正門自然有不少築基成功的經驗，這可是一個門派難得的寶貴財富，他曾暗示若李歎雲入門，便將這些告知何九，但被何九拒絕了。
李歎雲是青山派翠微山弟子，鏡緣還有林疏影這個師父都還在翠微山，又怎能讓歎雲叛門呢，那豈不是見利忘義之舉？
“你們看呐，那何姓修士隻是四靈根之身，所以才用時如此之久，要知道一些天資卓越的修士隻用幾天便可築基了。”
“師尊，您老人家當年用時幾何？”
“師弟不要妄言，此等涉及修士底細的事情也能亂問嗎？”
“無妨無妨，為師當年也隻是用時十三天而已，嗬嗬嗬。”
圍觀的五六名煉氣弟子不由得為自家掌門的資質之好，心生一股自豪之意，又結合自身靈根，憧憬起自己築基的場景來。
“師父快看，是靈氣旋渦！”
掌門雙目微眯，他早已發現旋渦生成的征兆。
“那築基丹所化藥力想必在前十天早就耗儘，而他生生的維持住體內法力，不疾不徐，心無旁騖，一點點積累至今，此人心誌之堅，真是令人可敬啊。”
“師父，不就是一直用功法吸納法力嗎，與心誌又有何關係。”
“不然，築基之時，身上各大要穴均已開啟，法力不斷外泄，又不斷生成，若是納氣不及外泄的速度，便是用上三個月也是無用，反而修為暴跌，一蹶不振。”
“此人用了二十餘天才堪堪將法力池中靈液凝結完畢，看來所用功法甚是一般呐，若無築基丹和池華液輔助，絕無築基之理。”
“師父，靈氣旋渦生成，是不是意味著要築基要結束了。”
“是，也不是。”掌門輕拈下頜長須，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之事，搖搖頭將其驅散掉了。
弟子再追問，他就不答了。
難道我告訴你，就在靈氣旋渦灌輸靈力的那短短一刻鐘之內，修士要經曆一生中最不願回首的場景嗎？
心魔入侵。
修士最痛苦，最難忘，最不堪的心底陰私毫無保留的被心魔拿出來當麵揉捏，衝擊心神，一個不慎便前功儘棄。
...
何九又見到了自己的師父，梅華存眉間一絲淡淡愁容，撫摸著他的麵龐，一股淡淡的處子幽香沁入鼻中。
她忽然嫵媚一笑：“乖徒兒，為師一生未嫁，對那男女歡愛之事卻甚是嚮往，你已經長大，是時候用你這副童子之軀，回報為師了。”
說罷，將何九推倒在地，緩緩褪去自己衣衫。
一道金光閃過，梅華存被攔腰斬成兩半，血水內臟流了一地，她尤自睜大雙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不解。
何九心中又羞又怒，自己年少時轉瞬即逝的一絲旖念，竟也能被心魔從心底翻出來嗎？！
洞府大門卻被踹開，無數青山弟子在掌門郝大川的帶領下，對著何九怒目而視。
“何九！你欺師滅祖，今日我青山便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孽障！”
說罷，郝大川手中寶劍一揮，一道無雙無匹的劍氣向自己斬了過來，心魔的見識和何九一樣，沒有見過元嬰修士作戰，隻好模仿何九見過的築基修士，露了破綻。
何九不閃不避，持劍上前，砍瓜切菜一般將來人殺光。
但是，仍未離開幻境。
心魔又幻化出自己的無數仇人來，他們血肉模糊，麵目猙獰，彷彿是九幽湧出的惡鬼，從雙腿爬上全身，殺之不儘。
而不遠處，劉越冷笑著看著他拚死掙紮反抗，輕搖手中紙扇。
...
何九的一生中經曆過太多，於是心魔將他心底的歉疚，恐懼，自得等記憶統統翻檢出來，揉捏成或邪淫或暴虐的場景，一次次折磨何九。
一生好酒好鬥，難抑怒意，不自覺竟積下如此多的隱患。
心魔幻化的場景都不難破解，可是，每一次搏殺雙方消耗的都是自己的神魂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何九神識消耗將儘，萎靡不堪，心神動搖，即將堅持不住。
忽然一陣玄之又玄的情緒湧入腦海，他想起來了，正是緣劫過後，莫名其妙的那一陣虛寂之意。
徒兒度魂薑子規時念道：虛寂便是逍遙天。
修士為何要追求築基，結丹，還不是為了長生，長生又為了什麼呢，為了縱欲嗎？
不，起碼我何九不是，我要從紅塵中超脫，要逍遙，可逍遙天又在哪裡。
不知，不知啊。不過，至少此刻我掙脫了。
無量天尊，何九指尖一道劍氣穿透身下二人，化作泡影消失。
而自己一生遊曆天下，仗劍行俠，行善積德，未作一惡，終於換來一絲垂憐。
洞府之上的空中，已有二十丈高的靈氣旋渦猛地一震，無數靈氣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在漩渦的驅動之下，瘋狂的湧入洞府之中。
李歎雲大喜，他再無知，也知道這異象意味著什麼。
遠處的靈木掌門將右手緊握的拳頭在左掌之上重重一擂，成了！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了，靈氣旋渦終於消失，天空之上一片祥雲緩緩飄過，洞府之中一片安詳，無聲無息。
李歎雲看向那掌門，掌門對他笑笑，向前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進去了。
李歎雲緩緩推開洞府大門，走到靜室門前，顫抖著雙手撥開靜室石門。
一個長相酷似何九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蒲團之上，一手撫住小腹，一手二指掐訣指天，滿頭黑發披在肩上，麵上無悲無喜。
口中正悠悠吟道：
百載江湖酒一壺，鐵砧星火煉真吾
恩怨鑄進銳鋒裡，善惡難分劍氣寒
何來迷障遮明鏡，不叫心魔蝕肝膽
三千元靈吞入腹，一道金芒點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