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寒 第286章 負心
芝蘭街的杜鵑自從那次三個月的閉關之後,一連半年,就再也不見人影了。
少了一個同行,老邢的生意好了不少,他不由得想,要是他一直不出現就好了。
那傻大個兒不會是死在家裡了吧,要不要多叫上幾個鄰居,撞開門進去看看。
正想著呢,斜對麵傳來了幾聲言語,他猛地衝出門去,正看到那杜鵑笑著推開店門,身後還跟著一個白袍小娘子,長的煞是好看。
好哇,不務正業,好好的飛劍不煉,跑到娘們那裡賣弄風騷!
老邢腹中湧起一陣酸意,哪家的小娘子,他能勾搭,我怎麼不能!
老邢說乾就乾,像一陣旋風一般,刹那間吹到杜鵑的身邊。
杜鵑被他嚇了一跳,縮起脖子,卻被他一把抓住衣領。
“你這些日子跑哪裡去了!”
杜鵑見是老邢,心中大定,陪笑道:“邢兄,彆來無恙啊。”
“無恙個屁,沒有你在,老子好得很!”
“老子問你話呐!討打不是!”
忽然背後一陣劇痛,身體上生出無數帶刺的荊棘,然後被捆的結結實實,扔到了街上。
這下看清楚了,那小娘子指尖綠光閃過,身上的荊棘儘皆出於她手。
真好看,人又厲害,若是與她成親,實乃我邢家之福。
杜鵑還賠著笑為自己解釋:“老邢人挺好的,就是莽撞了些,你彆傷了他。”
那小娘子嘴角不屑一笑,將長劍對著老邢一指:“衛。”
“喂什麼喂,我有名有姓,姓邢,邢育森。”
那小娘子忍不住笑了,繼續說道:“衛家的衛,我叫衛季英,杜鵑以後就是我…我衛家的人了,誰也不能欺負他,明白?”
說罷,冷冷環視看熱鬨的眾人,眾人大多是來討生活的散修,無人敢跟大名鼎鼎的衛家子弟叫板,一鬨而散了。
杜鵑對著在地上對自己怒目而視的老邢拱手陪笑,卻被衛三娘一把推進店內。
衛三娘抽抽鼻子,環視一圈,說道:“你這裡還算乾淨…”
說罷,就要去後院,卻被杜鵑攔住。
“三娘,後麵沒有什麼好看的,就不去了吧。”
“哦?”衛三娘兩條好看的眉毛一挑,“你敢拒絕我?”
杜鵑尷尬的一滯:“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藏了女人?聽香樓的?”
“沒,沒有的事!”
衛三娘重重的哼了一聲,向前挺身而去。杜鵑生怕碰到她的身子,閃電般的縮回了手,再也不敢阻攔。
後院之中隻有一些礦渣和廢銅,被分成了幾堆,看來這杜鵑是個過日子的,還想著廢物利用。
熔爐裡還隱隱有著餘溫,聽說內行的鐵匠爐子是經久不滅的,能一直留著底火,隨時可以開爐。
推開內宅的屋門,卻看到簡陋至極的一間內室。
一床,一桌,一蒲團而已。
主人許久未歸,蒙上了一層灰塵。
角落裡放著兩三個酒瓶,總算是有點生氣。
“你不是說你不喝酒嗎?”
“一個人的時候,偶爾也喝點。”
“就沒個朋友?”
“初來乍到,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衛三娘見屋子裡的灰塵的確有些多,而且那蒲團也都破了皮,露出裡麵的蒲葦來。
於是使出清潔術,將室內灰塵清潔幾遍,又將那破蒲團扔到院中,換了新的,又從取出來一個精美的香爐放到桌上。
但這樣一來,桌子就有些不相稱了,總不能全換一遍吧。
杜鵑搓著雙手,也不敢阻攔她,隻好訥訥道:“三娘,你身份高貴,彆做這些了。”
衛三娘點點頭,說道:“也對,等公子出關,你就是我家客卿了,這裡棄了就是。”
忽然她臉色一紅:“說不定,說不定你還有洞府住呢。”
杜鵑似乎沒注意到她的言外之意,說道:“咱們出去吧,我這裡沒有什麼好看的。”
“你怕什麼?”
“我怕什麼,我能怕什麼?”
“哼,”衛三娘點點他的心口,盯著她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這,裡,有,鬼!”
杜鵑的心臟彷彿是慢了一拍,連忙回過神來,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勇氣,兩手將她後背一推,將她推搡出屋門。
“走走走,芝蘭街上有家牛肉鋪子,他家的鹵肉滋味是一絕,我請你!”
衛三娘驚訝於他的動作,又有些惱怒,甩開他的手,當胸推了他一把,將他推了個趔趄,氣道:
“你還不明白嗎,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杜鵑不語,隻是指指她的發髻。
“三娘,你畢竟是有夫之婦,我怕,怕人說閒話…我一個粗漢倒沒什麼,傳來傳去,終歸是有損你和衛家的聲譽…”
衛三娘如遭雷劈一般,怔怔出神,良久她才說道:“這些日子跟你玩鬨…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我已經嫁人…”
見杜鵑低頭不語,她心裡又是酸楚又是歉疚,上前輕輕撫摸杜鵑的胸口,將他衣袍上的褶皺撫平。
“杜鵑,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杜鵑不語,看著她背過身去,身影無比落寞。
不等杜鵑回答,她便一聲歎息,幽幽說道:
“十年前,我十八歲時,遇到了一個人…”
…
“…自從他入贅成婚以後,他對我更加溫柔了,我那個時候認為我是天底下最有福運的人…”
…
“…二哥前幾年出門遊曆尋找破階機緣,才偶然發現,他悄悄在外麵養了相好,還不止一個,而彼時他已築基有成…”
“…我父兄找他理論,他卻編排我的不是,說我霸道蠻橫,說我隻顧修行…”
“…一來二去被他編排成了一筆糊塗賬,我衛家雖有金丹老祖,卻也不能直接殺了他吧…”
“…我衛家可不是好相與的,暗查下去,發現他竟然化了名,跑到齊南城,勾搭了祁家的千金,都快要談婚論嫁了…”
…
“這件事事關家族聲譽,知道的人極少,杜鵑,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
“該殺!”杜鵑冷冷說道,一股凜冽的殺意一閃而過,又消失不見。
衛三娘回過身來,奇道:“你說什麼?”
杜鵑沒有回答她,隻是將房門一帶,把手向外一引。
“走吧,你請我聽故事,我請你吃牛肉。”
衛三娘彷彿才認識他一般,心裡默默想道,他不是個懦弱無剛的人,兄長說的對,他是塊未雕琢的玉石,是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
“好啊,”衛三娘擦擦眼淚,笑靨如花:“不過我還要喝酒!”
“行。”
“你陪我喝!”
“好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