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寒 第328章 裂痕
落日宗熒惑殿。
景無應在主座，一臉感慨之色。
李歎雲師徒三人在右側下首，屈鬆，景敏在左首作陪。
“歎雲呐，你有大慈悲啊，玉熙老祖原本是要起兵伐秦的，隻因你以死相諫，隻好作罷。”
“老祖感慨莫名，為了你的事，不惜在榕祖和掌門麵前據理力爭，可惜…唉！”
李歎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問道：“如何了？”
“唉，”景無應對著天空虛虛抱拳，說道，“掌門老祖降下雷霆震怒，秦時背德失信，幽閉百年，不得出青嵐宗半步，你們師徒三人安全了。”
李歎雲追問道：“我那孩兒可有說？”
“有的有的，玉熙老祖逼問秦時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那秦時說…”
景無應看看幾人焦急的目光，歎息一聲，說道：“唉，那秦時說你怎麼對他的承歡，他就怎麼對你的孩子，還扔出來一枚小劍…”
李歎雲腦袋中嗡了一聲，恍恍惚惚間他看到景敏和秋漓一起衝上來扶住自己。
“歎雲，節哀啊…”
“師兄，師兄！”
李歎雲擺擺手，將二人推開，他恢複了鎮定，悲哀在他的心中遊走。
景無應還在說著什麼，但他什麼也聽不到了。
元嬰老祖也不能幫到我嗎？
幽閉百年算什麼…是懲戒還是避難？
我的孩子還不到三歲啊，他有何辜…
榕祖為什麼不阻攔，不救助我的孩兒？
月兒，我該怎麼麵對你…
我，錯了嗎？
恍恍惚惚之間，心魔在心底獰笑。
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已在餘暉城外禦劍飛行，手裡還抓著一個儲物袋，師父和師妹一左一右護衛著自己，向西而去。
“師父…”
何九看看他，說道：“你醒了？”
李歎雲默然，秋漓一臉擔憂，說道：“師兄你先前跟一具行屍走肉般，說什麼就聽什麼…”
“師父，我的孩子沒了…”
何九搖搖頭說道：“偏聽則暗，落日宗隻是盟友，又是經人傳話，不可輕信。”
李歎雲眼前一亮，心中的堅冰又漸漸融化，師父說的對，落日宗巴不得自己跟青嵐宗的仇越大越好。
景無應將自家老祖吹上了天，將罪責都甩到秦時身上，對其他人一帶而過，隱隱將矛頭指向掌門偏袒。
這不對勁，景無應是執法執事，閱儘無數案宗，怎會不知這有違常理，是個破綻。
如果說落日宗元嬰老祖就隱在附近，那就說的通了。
青山掌門和玄劍使也在場，刁師叔心有大義，我年少時親眼所見他為素不相識的白姑姑挺身而出。
齊霜與我是舊識，他們都不會騙我的。
見李歎雲又恢複了幾分生機，何九停下腳步，說道：“看來你有所明悟了，為師認為，無論是青山掌門還是祁真人，你都該去拜訪求證，尤其是祁真人。”
“你師妹諾言未踐，為師還要閉關，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秋漓大急，看向何九，何九卻擺擺手攔住她。
“真金不怕火煉，是不是真金，要看你自己了。”
“是，”李歎雲明白師父的用意，回道，“徒兒明白。”
“好，我靈花門一脈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挺直了彆跪下，不要讓為師失望。”
“是。”
李歎雲明白，這是師父最後的教導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手中的儲物袋裡裝了許多二階靈石和兩把二階長劍，長劍的屬性都是清心之類的，屬於送禮的樣子貨，代表了死去的兩個煉氣弟子。
一共大約有四五十萬的價值，是景家還報他為血親報仇的謝禮，不可謂不厚。
李歎雲緩緩收起，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無用之物。
若是用靈石可以換回景兒的性命，他去霜天城大肆屠戮一番，五六百萬靈石還是能湊齊的。
…
齊霜和刁不平正在毓秀峰清微府中，自清微與秦時一戰後，刁不平真正意識到青山派雖無元嬰修士，但底蘊絕對不差。
李歎雲被傳送進府之時，正好看到齊霜拉著龍月的手溫言說著什麼。
清微對他微微頷首，這些日子江湖上流言四起，她已經知道李歎雲都做了什麼。
刁不平攙起李歎雲，勸慰道：“歎雲，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啊。”
李歎雲看向龍月，她正怔怔的看向自己，絕望之中帶著一絲期待。
“謝掌門與玄劍使大恩大德，歎雲沒齒難忘。”
齊霜聽罷，心中歎息一聲，為他做這些可不隻是為了報恩。
又聽李歎雲說道：“齊霜，可否將當日情景與我詳述一遍。”
齊霜見他仍不死心，但這也是人之常情，沒有誰能貿然接受熟悉無比的親人離去，當年齊賢老祖一門儘滅，很多齊家人長達幾年都不願相信。
於是將榕樹下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李歎雲不知追問一些細節，包括表情，關係之類。
清微見狀，微微點頭，她從來都不相信龍景已死。
若秦時要殺龍景複仇，當天就可以做到，讓親生兒子慘死在他的父母麵前，將是最撕心裂肺的報複，又何必遮遮掩掩？
李歎雲心思流轉，他切入的角度與清微不同，玉京子為何出頭，玉熙子根本就沒提幼子，反而是祁冰雁仗劍出手，而且並未離開。
看來還是要找到祁冰雁詢問原委，纔可能得到真相。
齊霜見他似乎有所明悟，最後補充道：“齊家安排了葉氏後人，去礪劍峰求見祁老祖，但是見不到，隻說她與掌門一起閉關了。”
李歎雲心中冷冷一笑，哼哼，欲蓋彌彰。
祁冰雁就是真相的關鍵，但似乎掌門有意偏袒秦時，不讓真相泄露。
明耀？烈日之下卻儘是陰影和暗流。
我去你媽的明耀！
“歎雲，”刁不平說道，“我觀幾位前輩立場，此事或與三宗合一之事有關。”
“如今江湖上各種流言四起，有的將你捧上神壇，有的說你一無是處，殺機四伏，你要當心。”
李歎雲謝道：“歎雲明白，我誤入旋渦，最後隻得到一個謎團，已是萬幸。歎雲夫婦再次拜謝兩位大恩。”
說罷，拉過龍月鄭重參拜行禮。
謎團…看來他仍不能接受，唉！
清微也不插話，隻是冷眼旁觀，不多時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齊霜和刁不平走了。
李歎雲這纔看向龍月，說道：“月兒，咱們的孩子可能沒死。”
龍月眼前一亮，說道：“真的？”
李歎雲將心中猜測一說，龍月的眼神黯淡下來。
“雲哥，隻是這些嗎？”
李歎雲看著她緩緩將手從自己手中抽離，心中咯噔一下。
“你為了師妹性命安危，殺死了秦承歡，最後連累我們的兒子。卻拿些推敲臆測來哄我，讓我好受一些，對嗎？”
李歎雲連忙要分辯，卻見龍月雙目之中流露絕望之色。
“雲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罷，一個人走向大廳之後。
李歎雲忍不住脫口而出：“二丫，你相信我！”
龍月身形一滯，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屏風之後。
清微見狀對他擺擺手，說道：“這裡有我，你先去吧。”
李歎雲無法，隻好告退出府。
一個人站在毓秀峰頂，月明星稀，雲霧繚繞，他從未感覺到如此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