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外花覓相思意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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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子煦卻像毫無察覺一般,盯著辦公桌上的綠植——他知道唐菀菀來找他時,才找人放在桌子上的。
他的辦公室太過冰冷,一盆綠植的出現,便會增添許多溫暖。
“當我最開始知道你想通過藥物治療自閉症時,我本是拒絕的,畢竟再堅強的病人在藥物反噬下都可能選擇自殺”
“但當我看見的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絕對不可能選擇這條錯誤的路。”
“你是自信的,是驕傲的,敢愛敢恨,是一個就算是為了彆人也會選擇保護好自己。”
醫生噙著一抹笑,與已經打開櫃門的唐菀菀四目相對,做了個出拳的姿勢。
“擂台上,直拳並不會讓對手很痛,但如果是縮回去再伸出來,便是直拳痛感的三倍。”
“如果報仇是你的動力,那你就更應該證明,你冇有他秦嶼晏也能過得很好。”
“秦嶼晏刺激你想起從前痛苦的記憶,認為你依舊放不下他,那麼現在你已經痊癒了,就應該向他證明,冇了他你依舊活得很好。”
唐菀菀看著醫生笑眯眯的眉眼,不敢確定似的重複:“我痊癒了?”
庾子煦重重點頭,“是的,你本就冇有生病。”
與此同時,庾子煦派監視秦嶼晏的人打來電話。
“少爺,秦嶼晏出車禍了,醫生說他下身癱瘓,可能下半輩子隻能在床上度過。”
話那頭的人聲音不大不小,但清晰地傳到唐菀菀耳邊。
唐菀菀微微一愣,似乎也冇想到秦嶼晏會是這樣的後果。
“想要去看看嗎?”醫生調皮的衝她眨了眨眼睛。
“然後嘲諷回去。”
唐菀菀無神的眼神逐漸變得堅韌。
其實她在醒來後便很冷靜,畢竟她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重新喚起記憶,讓唐菀菀才驚覺,原來過去的傷痛也並冇有什麼大不了。
她隻是看錯了人,走錯了路,但她依舊是無堅不摧的。
這樣想,甚至她還要感謝秦嶼晏。
隻是剛清醒過來,她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而已。
唐菀菀把手搭在庾子煦的手上,慢慢從櫃子中走出來。
像是鳥兒終於掙脫了一直困住它的枷鎖。
庾子煦在唐菀菀的驚呼聲中把她抱起放在沙發上。
然後半蹲下身替她穿上鞋子。
“天涼,小心感冒。”
他舉止優雅得體,既不讓唐菀菀感覺到冒犯,又讓她察覺到男人對自己不一般的心思。
她手掌攥緊又鬆開,最終還是冇有躲開庾子煦摸上她腳踝的手。
唐菀菀眼睜睜看著庾子煦把她的腳抬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擦了擦冇有一絲灰塵的鞋麵,溫熱的大手放在她腳踝處,緩緩穿上。
唐菀菀莫名覺得色情,臉上飛速閃過一絲不自在和羞紅。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庾子煦冇抬頭,像是再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隨口問道。
唐菀菀雙眼微眯,露出小狐狸一般惡劣的笑,像重新掌權的女王一樣慢條斯理地輕聲宣佈。
“那就徹底毀了他吧。”
秦嶼晏抬起頭,以一個臣服者的姿勢,恭敬的牽起唐菀菀的手,在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像女王身邊最忠心的騎士一般。
“好。”
唐菀菀先瞭解秦嶼晏最近買了股票,又聽說秦嶼晏身邊有人給他下了慢性毒藥。
她先是驚訝了一瞬,在聽庾子煦說起宋欣可的目的後才明白。
唐菀菀不急不緩,先讓特助去查清楚秦嶼晏之前公司的流水問題。
秦嶼晏想讓道上的人都怕,他必定在公司流水方麵有做假賬。
她又在離婚之前,聽說道德秦嶼晏讓人偷偷在背後對秦家產業搞事情。
於是她“好心”的把這件事透露給秦家的人。
再讓父親直接去舉報秦嶼晏的賭場。
於是剛從icu
剛醒來的秦嶼晏便看著警察拿這逮捕證,把他帶入警局。
公司做假賬,賭場打死過人,以不法手段管控市場,甚至還綁架他人,間接致死。
一條條,足夠讓秦嶼晏蹲一輩子大牢。
原本秦父還念在秦嶼晏商業頭腦不錯的份兒上,想要保釋他。
卻突然被人告知,秦嶼晏其實一直在背後對秦家產業心懷不軌,甚至多次毀掉他們的資金鍊。
秦父被氣的不輕,有心臟病的他血氣翻湧,就這麼被送進醫院。
冇過兩天醫生說是器官枯竭,冇幾天活頭了。
而因為唐樂逸的事和唐父的檢舉,警察對秦家進行上上下下的全麵搜捕,最終秦家被大清洗,認罪的認罪,伏法的伏法。
警察也發現了秦嶼晏身上的毒素,調查出來是宋欣可所為。
以故意殺人罪逮捕了在機場準備出國的宋欣可。
宋欣可看著眼前的警察,像是早猜到是這樣的結果。
不置一詞的被戴上手銬,押進監獄裡。
唐菀菀的自閉症經過那天之後已經好了一大半。
隻是在人多的地方還是會下意識緊張。
唐母知道這個訊息後喜極而泣地抱住自己的女兒,而唐父則拍了拍身邊庾子煦的肩膀,眼含讚賞。
庾子煦點點頭,謙遜有禮,不卑不亢。
十天後,警察局打電話給唐菀菀,說秦嶼晏想最後見她一麵。
唐菀菀到監獄時,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臉頰凹陷、形如枯槁的男人是一向狂傲自負的秦嶼晏。
秦嶼晏被放在擔架上,雙腿已經逐漸萎縮,整個人像是漲大的蝦米。
讓警察都意外的是,當秦嶼晏知道宋欣可潛伏在他身邊這麼久的,對他下毒的原因後,靜默片刻後,拒絕了醫生的救治。
他隻輕聲說了四個字——是我該死。
秦嶼晏透過玻璃,看見麵前一身白裙的唐菀菀,像笑又像哭一樣張了張口,
“還記得我最初見你的第一眼,你也穿著一身白裙子,靜靜地坐在花園裡畫畫。”
“還替我包紮了傷口”,他輕笑一聲,彷彿回到了當初。
“當時我就在想,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這麼單純乾淨的人讓我想保護她,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秦嶼晏猛地咳嗽兩聲,彷彿把肺都要咳出來似的,一滴鮮血飛濺到玻璃上。
然後他繼續用一種抽風箱沙啞聲音繼續說道:
“可我怎麼也冇想到,最後竟是我讓她受的傷害最深是我冇有保護好她。”
他低下頭,彷彿再冇有力氣抬起頭看唐菀菀一眼。
“庾子煦說的對,我是人渣,在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才追悔莫及,還自以為是她需要我其實我心裡很早就知道,是我離不開她”
如果他一心一意,記住唐菀菀對芒果過敏,在她生日時送出自己親手做的玫瑰對戒,得知她懷孕後放下一切仇恨,精心照顧他的小妻子。
那麼是不是現在結局都變得不一樣了
秦嶼晏諷刺的勾起唇角,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罷了。
在醫院病床上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眼前幻化出的,是唐菀菀各個時期對他淺淺微笑的模樣。
時間到了,他在最後一秒看向自己這輩子最愛的人,終於忍不住掩麵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你終究是被我拖累了”
“幫我和小逸說一聲,對不起”
兩人一個身處光明,一個身處黑暗,彷彿命運將他們割裂開。
唐菀菀看向秦嶼晏的最後一眼,是他佝僂著的脊背和形銷骨立的身體。
從始至終,她未置一詞,隻是靜默的聽著。
冇愛冇恨,彷彿對麵隻是一個不相乾的人。
秦嶼晏看出來了,所以最後才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不配得到唐菀菀的原諒。
她最終放過了自己,卻冇放過他。
之後的日子,秦嶼晏都會在這種身體和精神雙重痛苦中煎熬,直到他死。
唐菀菀走出警察局,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她身上。
和民政局那天一樣,庾子煦倚在車窗上,似乎在等人。
看她出來後,微微勾起唇角,向愛人伸出手。
“走吧,回家。”
唐菀菀心裡驀然一鬆,走過去將手搭在男人掌心。
“回家。”
苦難是花開的伏筆,冬天總為春天作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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