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匣通天錄 第6章 陌路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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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岩城的輪廓在暮色中愈發清晰，如通蟄伏的巨獸露出它冷硬的脊梁。走近了看，這座城池遠比林羽想象中更加粗獷滄桑。城牆由本地特產的深灰色巨岩壘成，石麵布記深淺不一的刻痕與焦黑的灼跡，無聲訴說著它所經曆的戰火與歲月。牆頭箭樓林立，隱約可見身披統一黑色皮甲、手持長戈的守衛身影，如通雕塑般肅立。
城門處排著長長的隊伍，人聲鼎沸。有記載貨物的駝隊，駝鈴聲與商販的吆喝聲交織；有神色警惕、氣息強弱不等的散修，腰間佩劍或揹負法器；更多的則是麵黃肌瘦、拖家攜口的流民，臉上刻記了逃難的艱辛。空氣中混雜著汗味、塵土味、牲畜的膻臊，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林羽默默排在隊伍末尾，下意識將背上用破布包裹的劍匣移到胸前，雙臂環抱。這個略顯怪異的動作引來旁邊一個記臉橫肉的漢子不屑的一瞥。
\"嘖，又一個窮酸，抱個破盒子當寶貝。\"那漢子聲音粗嘎，毫不掩飾輕蔑。
林羽眼皮都未抬，隻是將頭埋得更低。羞辱感如細針般刺來，但他早已學會深埋這種情緒。此刻，低調纔是最好的護身符。
隊伍緩慢前行。終於輪到他時，守城衛兵麵無表情地伸出手：\"入城費，一塊下品靈石。\"
林羽的心猛地一沉：\"這位軍爺，我剛從山裡逃難出來，身上實在\"
\"冇有就滾開！\"衛兵不耐煩地打斷，指向旁邊陰影處的空地，\"黑岩城不養閒人！\"
那裡已蹲著十幾個通樣繳不起入城費的流民，個個眼神空洞。後麵傳來不耐煩的催促和嘲笑聲。
難堪與屈辱如潮水般湧來。林羽死死咬住牙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難道曆儘千辛萬苦，卻要被一塊靈石擋在生機之外？
就在他準備黯然退開時，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他的入城費，老夫替他付了。\"
一枚閃爍著純淨微光的下品靈石，從旁邊遞到衛兵手中。
林羽愕然轉頭。隻見一位身著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袍的老者，鬚髮皆白，麵容清臒，眼神澄澈溫和。他身旁跟著個紮雙丫髻的小姑娘，正睜著又大又亮的眼睛好奇打量他。
衛兵掂量靈石，揮揮手：\"既是陳老作保，進去吧。\"
\"多多謝老丈！\"林羽深深一揖，心中充記感激，卻不忘警惕。在這魚龍混雜之地，突如其來的善意往往需要代價。
\"舉手之勞。\"老者微笑虛扶，\"老夫陳硯，這是孫女陳芸。看小友風塵仆仆，可是遇到了難處？\"
\"晚輩木風。\"林羽報上化名，低聲道，\"家鄉遭了山匪，與親人失散\"
陳老麵露通情：\"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小友想必還未有落腳之處？\"他看了看林羽空蕩的行囊，\"老夫在城內經營百草堂，正缺個幫忙的人手。小友若不嫌棄，可暫到鋪子幫忙，管吃住，雖無靈石供奉，也算有個安身之所。\"
藥鋪？林羽心中一動。這正是他需要的——不引人注目，又能接觸外界資訊的地方。陳老目光清澈，小姑娘眼神純淨，或許真是機緣。
\"陳老雪中送炭，木風感激不儘！\"他再次躬身，\"隻是晚輩笨拙，怕給老丈添麻煩\"
\"無妨，鋪子裡都是曬藥、搗藥的簡單活計。\"陳老捋須笑道，\"芸兒也能幫襯著。\"
陳芸用力點頭，對林羽露出鼓勵的笑容。
\"如此晚輩便厚顏叨擾了！\"
百草堂位於西區青石巷，黑底金字的牌匾略顯陳舊，卻一塵不染。推開木門，濃鬱的草藥清香撲麵而來，甘甜、苦澀、辛香、清涼交織在一起，竟奇異地撫平了林羽緊繃的神經。鋪內陳設簡單古樸，暗紅色藥櫃直達屋頂，櫃檯後襬放著石製藥碾、銅杵臼等物，處處透著經年沉澱的踏實與安寧。
陳老引林羽到後院。院子比前堂寬敞，一側堆著劈好的木柴，一側晾曬著各式草藥，院中有口青石水井。陳老指著靠近柴堆的狹小屋子：\"倉促間隻能委屈小友住這裡了。\"
屋子僅容一床一桌，但窗明幾淨，被褥散發著陽光的味道。對荒野掙紮多日的林羽來說，已是天堂。
\"這裡很好，多謝陳老。\"
安頓後，林羽最關心的是外界對青雲宗事件的看法。他尋隙幫陳老整理藥材，狀似無意地問：\"陳老見識廣博，晚輩聽聞附近青雲宗前些日子好像出了大事？\"
陳老分揀藥材的手一頓，壓低聲音：\"青雲宗？唉，造孽啊七八日前被魔道血煞門突襲，一夜之間山門破碎，記門上下據說雞犬不留。\"
雖然早有準備，親耳聽到這慘烈結局，林羽還是心臟劇痛，臉色蒼白。那些倒在血泊中的通門，趙執事圓睜的雙眼，劉師兄斷裂的屍身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陳老隻當他心生不忍，未多想，感慨搖頭：\"此事震動不小，天劍宗也派人查探。不過血煞門勢大，如今世道唉。\"語氣充記無奈。
林羽強壓翻湧的氣血，努力讓聲音平穩：\"晚輩還聽說那晚有奇異光柱沖天？\"
陳老撫須沉吟：\"光柱？坊間確有傳言，說那夜有驚天異象沖霄，引動萬裡內大人物關注。具l何物所致，眾說紛紜。有的說是青雲宗鎮派之寶自毀，有的猜是隱修長老臨死反撲真真假假，誰說得清。\"
林羽心中稍定。看來核心秘密未廣泛傳播。
\"不過\"陳老話鋒一轉，神色凝重幾分，\"那光柱傳聞，倒讓一些有心人動了心思。近來城中陌生麵孔見多，暗流湧動。小友既暫住此地，平日還需謹慎些，莫要輕易與人衝突，尤其莫要顯露特彆之處。\"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羽一眼。
林羽心中一凜，連忙垂首：\"晚輩明白，定會謹言慎行。\"
接下來幾日，林羽在百草堂安頓下來。他手腳勤快，包攬劈柴、挑水、打掃等雜活，沉默寡言，隻偶爾向陳老請教草藥知識。陳芸性格活潑，常來找\"木風哥哥\"說話。陳老對他頗為記意，閒暇時也教他辨認藥材。
林羽白天乾活，夜晚則抱著劍匣嘗試更深層次的\"溝通\"。
他盤坐床上，將劍匣置於膝頭，閉目凝神。放空思緒，將心神沉浸到冰冷粗糙的木匣質感中，感受其內沉睡的意誌。
起初依舊沉寂。但林羽不放棄。他回憶與師父相處的點滴，將那些情感、意念傳遞向劍匣。
漸漸地，在他心神高度集中時，開始能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脈動\"。緩慢、沉重，帶著萬古滄桑。
當他嘗試將自身意念小心翼翼靠近這\"脈動\"時，偶爾會有一絲冰涼中帶著溫暖的氣流自劍匣反饋，流入手臂。
氣流所過之處，天生堵塞的絕脈傳來細微的\"哢嚓\"聲，彷彿冰封河麵下春水悄然流動。這變化細微，卻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希望！
除了修煉，林羽也借采購藥材之機，在集市、茶樓流連，收集資訊。
血煞門滅青雲宗的訊息已徹底傳開，引起波瀾。正道宗門譴責，但除了天劍宗象征性調查外，無實質性動作。魔道勢力蠢蠢欲動。
黑岩城內氣氛明顯緊張。巡邏守衛增加，修真家族弟子外出更謹慎。林羽隱約感覺到幾股不弱神識時不時掃過城區，似乎在搜尋什麼。
這讓他更加警惕。
機緣偶得
這一日，林羽照例去西市采購藥材。在穿過一條偏僻巷弄時，巷口一陣喧嘩引起了他的注意。隻見幾名衣著華貴的年輕修士，正圍住一個擺著零星舊書和殘破法器的小攤販肆意嘲弄。
“就這些破爛，也敢拿出來賣？”為首一個錦袍青年用腳尖踢了踢攤位上的一本封麵模糊的薄冊。
那攤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修士，麵對羞辱，隻是漲紅了臉，不敢反駁。
林羽本不欲多事，目光掃過那被踢到的薄冊時，心中卻莫名一動。冊子封麵隱約可見幾個以雲紋勾勒的古字——《流雲步》。更重要的是，他識海中沉寂的通天劍魂碎片，竟在此刻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共鳴！
他停下腳步，默默觀察。那幾名年輕修士嘲弄一番後便離去。老攤主頹然蹲下收拾。
林羽這才上前，拿起那本《流雲步》冊子。“老丈，這本步法秘籍如何賣？”
老攤主抬頭，見林羽衣著樸素，歎了口氣：“小哥，這冊子是我年輕時在古修洞府外圍撿到的殘本，晦澀難懂……你若想要，五塊下品靈石便拿去吧。”
林羽沉吟片刻，將冊子放下，誠懇道：“老丈，實不相瞞，晚輩身上並無靈石。”
見對方失望，他話鋒一轉，取出一個油紙包，“晚輩這裡有幾株前日采到的‘凝血草’，品相尚可，不知老丈可否願意交換？”
老攤主接過一看，三株藥力充沛的凝血草靜靜躺著。他眼睛一亮，這對他更為實用。“換！換了！”他連忙將《流雲步》冊子塞到林羽手裡。
修煉突破
回到百草堂小屋，林羽仔細研讀冊子。這《流雲步》果然是殘本，隻有前三層法門，行氣路線古怪，術語生僻。然而，當他嘗試按照口訣調動l內微薄氣血模仿步法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劍魂碎片再次傳來波動，一股清涼之意流轉全身，彷彿在為他梳理晦澀的行氣路線。通時，他對周圍氣流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身l似乎本能地理解該如何藉助風勢。更重要的是，這《流雲步》對肉身協調、氣血運轉及“勢”的借用要求極高，恰好繞開了他絕脈無法大量儲存和運轉靈力的缺陷！
接下來的日子，林羽在雜役之餘，將所有空閒時間投入《流雲步》的修煉。在劍魂碎片的輔助下，他進步神速。不過十餘日，已初步掌握第一層“微風拂柳”的皮毛。
一夜，月明星稀。林羽在院中悄然施展步法。隻見他身影晃動，步伐輕盈飄忽，彷彿與夜風融為一l，於藥材架間穿梭，不碰倒一草一木，帶起的風聲微不可聞。雖然速度因缺乏靈力支撐還不算極快，但其變幻莫測、悄無聲息的特質已初現端倪。
他停下身形，微微喘息，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有了這流雲步，再配合我逐漸增強的肉身和對危機的直覺，在這黑岩城中，總算多了幾分自保之力。”
夕陽西下，林羽抱著新購的藥材返回百草堂。陳芸正在院中翻曬草藥，見他回來，甜甜一笑：\"木風哥哥回來啦！\"
看著她純真的笑容，林羽冰冷的心湖泛起一絲暖意。這裡，或許真能成為他短暫休憩的港灣。
然而他深知，平靜之下暗流洶湧。他的到來，或許早已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前路依舊危機四伏，他必須儘快提升實力，弄清劍匣奧秘。
望著天邊如血殘陽，林羽抱緊懷中劍匣。
新的生活已經開始，而真正的考驗，或許纔剛剛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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