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影寒梅嘯九幽 第185章 唐門危影忽驚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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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寨的殘陽將熔兵爐的廢墟染成暗紅,歐陽逸飛用龍淵劍挑起最後一塊吸星石碎片,劍身的龍紋在餘暉中泛著溫潤的光。梅降雪將纏軟鞭繞回腰間,鞭梢的嫩芽輕輕搖曳,彷彿在慶祝這場艱辛的勝利。唐嫣兒蹲身收拾散落的千機匣零件,忽然聽見唐一刀爆發出一聲驚雷般的喊叫。
“不好!忘了一件事!”
老門主的斷虹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銅箍震落滾出老遠。他盯著手中苗疆蠱婆的銀麵具,絡腮鬍劇烈顫抖,突然一把揪住歐陽逸飛的衣襟:“快!跟我回唐門!”
肖神鷹剛從白雕爪下取下神鷹堡的密函,聞言霍然轉身:“唐老哥,何事如此驚慌?”唐一刀卻已翻身上馬,黑馬被他踹得人立起來,馬蹄差點踢中熔爐:“彆問了!晚了唐家堡就冇了!”
歐陽逸飛與梅降雪對視一眼,龍淵劍在背上輕輕發燙。唐嫣兒顧不上清點暗器,將竹筒一股腦塞進行囊,千機匣的機關還卡在半開狀態。三十名唐門弟子見狀立刻集結,腰間暗器囊碰撞出緊張的節奏,冇人記得問清究竟忘了何事——唐一刀臉上的血色褪得比雪還白,那是比麵對血手羅刹時更駭人的神情。
六騎踏碎黑風寨的暮色,朝著蜀中狂奔。歐陽逸飛的黑馬踩過熔兵爐的餘燼,火星濺在龍淵劍鞘上,燙出一串焦痕。梅降雪的纏軟鞭始終緊繃,鞭梢掃過路邊岩石,驚起幾隻夜梟,翅膀上竟也沾著唐門特有的猩紅絲線。
“爹,到底忘了什麼?”唐嫣兒的馬緊隨其父,鬢邊銀鈴被風扯得亂響。唐一刀猛灌了口酒囊裡的烈酒,酒液順著鬍鬚滴在斷虹刀上,發出“滋滋”的聲響:“蠱婆的‘子母曼陀羅’!我隻顧著毀破龍錐,忘了她死前在唐家堡布了蠱!”
歐陽逸飛的龍淵劍突然劇烈震動,劍柄上的龍紋扭曲如蛇。他想起在黑風寨熔爐邊,吳三臨死前曾往竹筒裡塞過什麼——當時以為是暗器,莫非竟是……“那蠱有何厲害?”梅降雪幽幽道……纏軟鞭下意識地纏緊馬鞍。
“此蠱用活人祭煉,母蠱一死,子蠱就會在宿主心口生根!”唐一刀的聲音裡帶著哭腔,這是歐陽逸飛第一次見他失態,“三天之內不取解藥,整個唐家堡的人都會變成曼陀羅花的肥料!”
馬蹄聲驚飛了蜀道兩側的宿鳥,月升時分,眾人已能望見唐門那座依山而建的碉樓。但詭異的是,往日燈火通明的寨牆竟一片漆黑,隻有角樓處透著點幽幽綠光,像野獸的眼睛。
“不對勁!”歐陽逸飛勒馬,龍淵劍“噌”地出鞘。劍光劈開夜幕,照亮碉樓簷下懸掛的數百朵曼陀羅花——每朵花的花心裡,都嵌著枚唐門弟子的令牌。唐嫣兒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從千機匣裡摸出“照明彈”,卻發現火藥早已在顛簸中受潮。
唐一刀率先衝過吊橋,斷虹刀劈開寨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腥甜撲麵而來。庭院裡的金桂樹全被藤蔓纏繞,藤蔓上開著碗口大的曼陀羅,花瓣邊緣沾著暗紅血珠。十幾個唐門弟子倒在石階上,胸口都插著朵同樣的花,臉上凝固著極度的恐懼。
“阿忠!石頭!”唐一刀撲向最近的屍體,手指顫抖著探向鼻息,“都死了……心口全是空的……”歐陽逸飛蹲身細看,死者胸口的傷口邊緣佈滿細密的牙印,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啃食。梅降雪的纏軟鞭捲住片花瓣,鞭梢剛觸及花蕊,花瓣突然張開,露出裡麵蠕動的黑色蟲豸。
“是‘食心蠱’!”唐嫣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從行囊裡翻出解毒藥粉,“爹,快!用‘驅蠱散’!”但藥粉撒在蟲豸身上毫無作用,那些蟲子反而鑽進花瓣,瞬間長成巴掌大的毒蛾,翅膀上赫然印著蠍子圖案。
歐陽逸飛揮劍斬落毒蛾,劍氣過處,蛾群竟分裂成更多小蟲。梅降雪急中生智,解下腰間酒囊潑向藤蔓,歐陽逸飛隨即揮劍點燃——熊熊火光中,曼陀羅花發出淒厲的尖叫,藤蔓蜷縮著縮回地裡,露出下麵被啃噬得隻剩骨架的屍體。
“去祠堂!”唐一刀突然躍起,斷虹刀劈開西跨院的月洞門。祠堂前的香爐裡插滿曼陀羅花,每朵花下都壓著塊靈位。唐嫣兒認出那是唐門曆代先祖的牌位,其中一塊新靈位上刻著“唐門三十七代弟子唐石之位”——那是她最疼愛的小師弟。
神龕上,本該供奉唐門令牌的位置,放著個血肉模糊的心臟,心臟上纏著金色花絲,正是蠱婆慣用的“煉心術”。歐陽逸飛的龍淵劍指向心臟,劍身突然變得冰冷,劍柄上的龍紋竟滲出寒氣,將心臟周圍的曼陀羅花瞬間凍成冰晶。
“蠱婆的本體在這裡!”梅降雪的纏軟鞭捲住神龕下的暗格,拽出個裹著人皮的蠱甕。甕口封著的金絲網上,爬滿了吸食人血的曼陀羅幼蟲。唐一刀怒吼著劈斷絲網,卻見蠱甕裡不是屍體,而是堆白骨,白骨上插著支斷笛——正是蘇嫣兒師父的碎玉笛。
“原來她早就死了……”歐陽逸飛想起苗疆傳回的訊息,蠱婆三日前就暴斃在萬毒窟,“這是她用屍蠱布的局!”唐嫣兒突然指著白骨堆裡的一塊令牌,牌麵上刻著崑崙派的雲紋,背麵卻陰刻著蠍子圖案——原來崑崙內鬼與血手羅刹早有勾結。
地麵突然震動起來,祠堂的地磚下傳來“哢嚓”聲。歐陽逸飛揮劍劈開地麵,隻見地下埋著個巨大的曼陀羅根鬚網絡,根鬚上串著上百顆心臟,每顆心臟都在有節奏地跳動,為整個蠱陣提供能量。
“這是‘百心煉蠱陣’!”唐一刀的斷虹刀插進根鬚,卻被迅速增生的藤蔓纏住,“必須毀掉主根!”梅降雪的纏軟鞭繞住最大的根鬚,歐陽逸飛將龍淵劍插入鞭梢,三人同時運功——龍淵劍的劍意、纏軟鞭的內力與斷虹刀的刀氣交織成網,猛地斬斷了主根。
根鬚斷裂的瞬間,所有曼陀羅花同時枯萎,變成黑色粉末。祠堂裡的心臟停止跳動,蠱甕中的白骨化作飛灰。唐嫣兒癱坐在地,千機匣從手中滑落,掉出枚被壓碎的逆血珠——原來唐一刀留給她的解藥,早已在剛纔的激鬥中被毀。
“還有後招!”唐一刀突然抓起斷虹刀衝向演武場,那裡的兵器架上,所有暗器都被塗上了曼陀羅汁液。歐陽逸飛跟著衝出去,龍淵劍發出清越的鳴響,劍氣所至,暗器上的毒汁紛紛蒸發。梅降雪則點燃了儲藥閣的硫磺,濃煙滾滾升起,驅散了瀰漫在寨中的蠱毒。
當第一縷晨曦照亮唐門碉樓時,最後一隻食心蠱被燒死在兵器架下。唐一刀靠在斷虹刀上,看著滿地焦黑的曼陀羅殘骸,突然像個孩子般哭了起來。唐嫣兒默默地撿起千機匣,開始重新組裝那些變形的零件,指腹被鋒利的邊角劃破,血珠滴在機匣上,開出朵微小的紅梅。
歐陽逸飛將龍淵劍插入演武場中央,劍身的龍紋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梅降雪走到他身邊,纏軟鞭輕輕搭在他肩上,鞭梢的嫩芽在晨露中舒展。遠處,肖神鷹的白雕送來神鷹堡的療傷藥,翅膀上的羽毛已重新長齊。
“江湖不會太平。”歐陽逸飛望著蜀道儘頭的雲海,龍淵劍在晨光中閃著冷光,“但隻要人心不被蠱毒侵蝕,就有破局的可能。”唐一刀聞言抬起頭,用斷虹刀支撐著站起來,絡腮鬍上還掛著淚珠:“老子這輩子殺過無數人,這次才知道,最可怕的敵人,從來不是兵器,而是藏在人心深處的惡。”
唐嫣兒將修好的千機匣背在身後,從懷裡掏出朵曬乾的曼陀羅花——那是她從死去的小師弟胸口摘下的。花心裡,有顆晶瑩的露珠,像一滴未乾的眼淚。
唐門的炊煙終於重新升起,隻是這一次,煙囪裡冒出的不再是飯菜香,而是驅邪的艾草味。歐陽逸飛握緊龍淵劍,劍柄上的龍紋彷彿在低語——江湖的風波遠未結束,但隻要還有人記得為何而戰,那把名為“正義”的劍,就永遠不會生鏽。
梅降雪的纏軟鞭在風中輕輕搖曳,鞭花掃落碉樓上最後一片曼陀羅殘瓣。陽光穿透雲層,照在三人並肩的身影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彷彿在蜀道上刻下了新的印記。而在他們身後,唐門的弟子們已經開始清理廢墟,斷虹刀的寒光閃過,斬斷了最後一根纏繞在金桂樹上的毒藤。新的一天,伴隨著劫後餘生的疲憊與希望,悄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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