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影寒梅嘯九幽 第588章 金瓦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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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蜿蜒向上,越靠近雞公山頂,空氣越發清冽。轉過一道彎,金瓦寺的輪廓終於完整地出現在眼前——寺廟依山而建,山門不算宏偉,卻透著幾分古樸,屋頂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金光,果然不負“金瓦”之名。隻是那山門緊閉,門前的石階上積著薄薄一層落葉,看著竟有些蕭索。
“到了。”蕭寒勒住馬,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激動,隻是目光掃過寂靜的寺廟,眉頭又微微蹙起,“奇怪,往日這個時辰,山門下總會有小沙彌在掃地,今天怎麼……”
歐陽逸飛早已察覺到不對勁。他翻身下馬,走到山門前,伸手推了推厚重的木門,門軸發出“吱呀”一聲悶響,卻紋絲不動,顯然是從裡麵閂上了。
“太安靜了。”梅降雪也下了馬,清冷的目光掠過寺廟的圍牆,“連鐘聲、誦經聲都冇有,這不像是佛門清淨地,倒像是……”
她冇說下去,但眾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像座空寺。
蘇璃握緊了腰間的玉笛,有些緊張:“不會真出事了吧?”
歐陽逸飛看向蕭寒:“蕭捕頭,你上次來是什麼時候?寺裡的情形如何?”
“三四年了。”蕭寒的聲音沉了下來,“那時候寺裡雖不算興旺,卻也有十幾個僧人,每日晨鐘暮鼓,香火不斷,絕不是這般死寂。”他越說心越沉,伸手在門上拍了拍,“師父!弟子蕭寒來了!開門!”
喊了幾聲,裡麵毫無迴應,隻有回聲在山穀裡盪開,顯得格外空曠。
“彆等了。”歐陽逸飛當機立斷,“翻牆進去。”
話音未落,他已縱身躍起,足尖在山門旁的石獅子頭上輕輕一點,身形便如飛燕般掠過丈高的圍牆,悄無聲息地落入院內。梅降雪、蘇璃和蕭寒緊隨其後,四人幾乎同時落地,動作乾淨利落。
一進院子,眾人的心便涼了半截。
院內一片狼藉。香爐被推倒在地,香灰撒了一地,還混雜著破碎的瓷片。幾株原本修剪整齊的羅漢鬆被攔腰折斷,樹枝散落得到處都是。最觸目驚心的是地上的幾攤暗紅色汙漬,早已乾涸發黑,顯然是血跡。
“果然出事了!”蘇璃的聲音有些發顫,“這……這是打鬥過的痕跡!”
蕭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握著金背砍山刀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他踉蹌著往前衝了幾步,目光掃過熟悉的庭院,嘴唇哆嗦著:“師父……師父他老人家……”
“彆慌。”歐陽逸飛按住他的肩膀,聲音沉穩,“先去大殿看看。”
四人立刻拔出兵器——歐陽逸飛的龍淵劍出鞘半寸,寒氣森森;梅降雪的軟鞭在手中繃得筆直,如一條蓄勢待發的銀蛇;蘇璃的玉笛橫在胸前,笛身雖溫潤,卻透著淩厲;蕭寒的金背砍山刀已完全出鞘,刀光映著他眼中的焦急與憤怒。
蕭寒一腳踹開大殿的門,“哐當”一聲,門板撞在牆上,揚起一陣灰塵。殿內光線昏暗,正中的如來佛像蒙著一層灰,供桌上的燭台倒在地上,燭淚凝固成扭曲的形狀。
“師父!”蕭寒大喊著衝進殿內,目光掃過空蕩蕩的佛堂,又衝向兩側的偏殿,“師父!您在哪兒?!”
歐陽逸飛三人也分散開來,仔細搜查大殿的每一個角落。佛像後麵、供桌底下、甚至連香案上的經卷都翻了一遍,卻連個人影都冇有,隻有滿地的狼藉證明這裡曾發生過激烈的打鬥。
“冇有……什麼都冇有……”蕭寒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踉蹌著退到佛像前,看著地上的血跡,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去,“不可能的……師父武功高強,尋常人傷不了他……”
就在這時,後殿突然傳來蘇璃的驚呼聲:“這裡有個人!快來!”
三人心中一緊,立刻朝著後殿衝去。後殿比前殿更暗,隻有幾縷陽光從窗縫裡鑽進來,照亮空氣中漂浮的塵埃。蘇璃站在一麵破損的幔帳前,臉色發白,指著帳後的陰影:“在……在那裡。”
歐陽逸飛揮劍挑開幔帳,隻見帳後靠著牆根坐著一個老和尚。他穿著灰色的僧袍,袍子上沾滿了血跡,胸口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氣息微弱,已是奄奄一息。
“師父!”蕭寒看清老和尚的麵容,頓時目眥欲裂,瘋了一般衝過去,將老和尚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這正是金瓦寺的住持,金瓦禪師。
“師父!您撐住!”蕭寒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暗紅色的藥丸,正是他隨身攜帶的止血丹。他撬開老和尚的嘴,將藥丸餵了進去,又用掌心輕輕揉搓著他的胸口,試圖讓藥效快點發作。
金瓦禪師的眼皮動了動,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睜開一條縫。他渾濁的目光在蕭寒臉上停留了片刻,又緩緩掃過歐陽逸飛、梅降雪和蘇璃,嘴唇翕動著,發出微弱的氣音。
蕭寒連忙俯下身,將耳朵湊到他嘴邊:“師父,您說什麼?我聽著呢!”
“大……大蟒山……”老和尚的聲音斷斷續續,每說一個字都像是耗儘了全身的力氣,“血……血羽教……”
他的手猛地抓住蕭寒的衣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一……一定要……剷除……”
“我知道!師父,我一定辦到!”蕭寒哽嚥著點頭,淚水忍不住滾落下來。
金瓦禪師似乎鬆了口氣,目光渙散了些,又艱難地說道:“去……去禪魚寺……找……找你師伯……烏木禪師……他……他知道……”
話未說完,他的手猛地一鬆,頭歪向一邊,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師父!”蕭寒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緊緊抱著老和尚冰冷的身體,淚水模糊了雙眼。
歐陽逸飛和梅降雪默默退到一旁,心中沉重。蘇璃紅著眼圈,彆過頭去,不敢再看這慘烈的一幕。
過了許久,蕭寒才漸漸平靜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將師父的身體放平,用布巾擦去他臉上的血跡,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稀世珍寶。
“我師父……他一生慈悲,從未與人結怨,”蕭寒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憤怒,“血羽教……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歐陽逸飛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金瓦禪師的話很重要——禪魚寺,烏木禪師。看來這纔是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蕭寒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他站起身,目光掃過滿地的狼藉,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先把師父安葬了。後山有片竹林,是他平日裡最愛去的地方,就葬在那裡。”
四人合力在後山竹林裡挖了個坑,用一塊平整的石板做碑,簡單地安葬了金瓦禪師。蕭寒對著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額頭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師父,您安息,弟子一定為您報仇,蕩平血羽教!”
離開金瓦寺時,夕陽正沉入西山,將寺廟的金瓦染成一片血色。四人翻身上馬,冇有回頭。悲傷和憤怒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化作了一股決絕的力量。
“禪魚寺在哪裡?”歐陽逸飛問道,聲音低沉。
“在雞公山腳下,離這裡正好一百裡。”蕭寒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師伯烏木禪師是我師父的師兄,當年曾與血羽教交過手,他一定知道血羽教的底細!”
“那就走。”歐陽逸飛勒轉馬頭,龍淵劍在暮色中閃著寒光,“去禪魚寺!”
四匹馬如離弦之箭般衝下山去,蹄聲在寂靜的山穀裡迴盪,朝著雞公山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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