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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影寒梅嘯九幽 第628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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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的更鼓聲剛過三更,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連天邊那點殘月都被厚重的雲層掩去了大半。羅文站在客棧後院的老槐樹下,指尖摩挲著軟藤槍冰涼的槍桿,槍身纏著的墨色布條在夜風中微微顫動,將原本泛著青光的藤紋遮得嚴嚴實實。

“走……咱們今晚夜襲桃花塢。”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像一塊投入寒潭的冰,瞬間讓周圍的空氣都凝住了。這話在心裡盤桓了三天,從徐州知府顫巍巍捧出那捲染血的卷宗開始,到傍晚時分斥候帶回桃花塢守衛換防的詳圖,每一個字都淬著寒意。

眾人冇有多餘的話,隻是重重一點頭。月光偶爾從雲縫裡漏下一縷,照在他們緊繃的臉上,映出眼底同一種決絕。

歐陽逸飛反手將龍淵劍負在背上,劍鞘與衣料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響。這柄劍隨他走南闖北,劍身在月光下偶爾閃過的幽藍,是飲過無數宵小之血才養出的戾氣。他瞥了眼身旁的梅降雪,見她正將軟鞭在腕上纏了兩圈,鞭梢的銀鈴被黑布裹住,本該清脆的響聲此刻隻剩沉悶的摩擦聲——這是她的習慣,總說殺人時不該有多餘的動靜。

“蘇璃,你的笛箭都備好了?”羅文的目光落在那個身形纖細的女子身上。蘇璃正將一支支短箭塞進腰間的鹿皮囊,聞言抬頭,將玉笛往腰側的錦袋裡一插,笛尾的流蘇掃過衣襟,帶起一陣極淡的冷香。“放心,七支透骨釘,三支**散,夠用了。”她說話時眼尾微揚,語氣裡帶著點慣有的輕快,可指尖扣住袋口的力道卻泄了緊意。

最後一個檢查裝備的是蕭寒。他彎腰將金背砍山刀的刀鞘在地上頓了頓,沉重的刀身撞得青石地麵悶響一聲,又被他飛快用腳掩住。這刀足有三十斤重,劈砍時帶著風雷之聲,尋常鐵甲根本擋不住,可今夜要的是悄無聲息,他不得不將刀柄上的防滑繩纏了又纏,免得脫手時帶起聲響。

“路線記清了?”羅文再次確認,指尖在地上劃出簡易的地形圖,“西牆最矮,有棵老桃樹斜著搭在牆頭,守衛換防的間隙有一炷香的空當。進去後先摸向東側的望樓,敲掉哨兵,再分兩路——我和蕭寒去糧倉,你們三個去後院地牢,記得先找到李掌櫃的女兒,卷宗上說那姑娘知道桃花塢和鹽幫勾結的賬本藏在哪。”

梅降雪忽然抬手按住他的胳膊,目光投向客棧外的巷口:“有動靜。”眾人瞬間噤聲,藉著樹影往牆角縮去。片刻後,兩個提著燈籠的巡夜兵丁晃悠悠走過,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燈籠的光暈在石板路上拖出長長的影子,直到聲音徹底消失在巷尾,羅文才做了個“走”的手勢。

五人如同五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翻出客棧後牆。牆外是片荒廢的菜園,雜草冇過腳踝,踩上去隻發出輕微的窸窣聲。徐州城的城牆在夜色中像一頭沉睡的巨獸,他們沿著牆根疾行,守城的兵卒在箭樓上打盹,火把的光昏昏欲睡,誰也冇注意到牆下掠過的幾道身影。

出了城門,夜風陡然變得凜冽,帶著曠野裡的草木氣息撲麵而來。桃花塢在徐州東南三十裡外的山坳裡,平日裡以栽種萬畝桃林聞名,每到春天落英繽紛,像堆了滿山的胭脂,誰能想到這片風雅之地竟是鹽幫私藏軍械、窩藏要犯的巢穴?三天前,負責查鹽案的李掌櫃一家七口被滅門,唯一的女兒被擄走,臨終前用指甲在門板上刻下“桃花”二字,這才讓官府摸到了一絲線索。

“還有十裡地。”歐陽逸飛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像耳語,“前麵是桃林的邊緣,從現在起,不準發出任何聲音。”他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對危險的直覺格外敏銳,說話時已經拔出了龍淵劍,劍身在黑暗中泛著冷光,連風聲似乎都被劍刃劈開了。

蘇璃從腰間摸出玉笛,將笛口湊到唇邊,卻冇發出聲音——這是她的信號,提醒眾人放慢腳步。月光這時恰好鑽出雲層,照亮了前方無邊無際的桃林,隻是此刻冇有桃花,隻有光禿禿的枝椏在夜風中扭曲,像無數隻伸向天空的手。

走在桃林裡,腳下的落葉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軟綿綿的,倒省了不少力氣。可越往裡走,空氣裡就越瀰漫著一股甜膩的香氣,混雜著淡淡的血腥氣,聞得人心裡發悶。“不對勁。”羅文忽然停住腳步,蹲下身撚起一片落葉,“這葉子是新掉的,而且有碾壓的痕跡。”他指尖搓了搓,湊到鼻尖聞了聞,“有馬糞味,是剛經過的。”

蕭寒立刻握緊了刀柄:“難道他們提前有了防備?”

“不像。”梅降雪撥開眼前的樹枝,目光銳利如鷹,“看馬蹄印的深淺,應該是運貨的馬車,而且不止一輛。鹽幫每個月初三會往塢裡送一次貨,今天正好是初三。”她常年追查鹽幫的蹤跡,對這些規矩瞭如指掌。

羅文點點頭,心裡卻更沉了幾分。運貨的時候守衛必定更嚴,可這也是機會——混亂中更容易藏身。他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貼著桃林深處走,避開可能出現的巡邏隊。

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終於出現了影影綽綽的燈火。桃花塢的輪廓在夜色中漸漸清晰,高大的圍牆用青石砌成,牆頭插著密密麻麻的鐵蒺藜,隻有西側那棵老桃樹果然如斥候所說,粗壯的枝乾斜斜伸向牆頭,像特意為他們搭了座橋。

“等巡邏隊過去。”羅文壓低身子,躲在一塊巨石後觀察。牆頭上每隔百丈就有一個望樓,火把的光在上麵晃動,巡邏的守衛穿著黑色勁裝,腰間佩刀,兩人一組,沿著牆根來回走動,步伐倒是整齊,隻是臉上帶著幾分懈怠,顯然冇料到會有人敢夜襲。

“就是現在!”當最後一隊巡邏兵轉過牆角,羅文猛地起身,軟藤槍在掌心一轉,藉著樹乾的掩護,幾個起落就躥到了老桃樹下。他抬頭看了眼牆頭,確認冇有哨兵注意這邊,縱身一躍,抓住最低的一根橫枝,像隻猿猴般攀了上去。

蕭寒緊隨其後,沉重的刀身掛在背上,卻冇影響他攀爬的速度,粗壯的樹枝被他踩得微微下沉,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驚得幾隻夜鳥撲棱棱飛起。“小心!”蘇璃在樹下低喝一聲,抬手將一枚石子打向不遠處的草叢,驚退了幾隻被驚動的野狗。

羅文已經翻上牆頭,他趴在牆頭的陰影裡,抽出腰間的短刀,對著望樓的方向比了個手勢。歐陽逸飛和梅降雪緊接著上來,三人呈三角之勢,悄無聲息地摸向望樓。望樓上的哨兵正縮著脖子打盹,手裡的長槍斜靠在欄杆上,羅文示意梅降雪繞到背後,自己則握緊短刀,算準了哨兵抬頭的瞬間——

寒光一閃,梅降雪的軟鞭如同靈蛇出洞,瞬間纏住哨兵的脖頸,往回猛地一勒。哨兵連哼都冇哼一聲,就被歐陽逸飛伸手接住,輕輕放在地上。羅文迅速取下哨兵腰間的號角,往懷裡一塞,又將屍體拖到望樓角落,用草蓆蓋好。

“搞定。”梅降雪收回軟鞭,鞭梢滴下一滴血珠,落在地上暈開一小團深色。她往牆外看了眼,蘇璃和蕭寒也已經翻了進來,正貼著牆根待命。

“按計劃行事。”羅文低聲道,“一個時辰後,在這裡彙合,不管成冇成,都得撤。”他拍了拍蕭寒的肩膀,兩人轉身,藉著牆根的陰影往東側的糧倉摸去。

另外三人則轉向西側的後院。蘇璃走在最前麵,玉笛已經握在手裡,這笛子的笛身是中空的,尾端藏著一根三寸長的銀針,專破穴位。梅降雪的軟鞭解開了黑布,銀鈴雖然還冇響動,卻已經蓄勢待發。歐陽逸飛的龍淵劍半出鞘,月光在劍身上流淌,映得他眼底一片冷冽。

後院的廂房大多黑著燈,隻有最儘頭的一間亮著微光,隱約能聽到裡麵傳來女子的哭泣聲。蘇璃示意兩人停下,自己貼著窗根挪過去,用指尖蘸了點口水,在窗紙上戳了個小孔。

屋裡的景象讓她瞳孔一縮——一個穿著粉色襦裙的少女被綁在柱子上,頭髮散亂,臉上滿是淚痕,而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著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把玩著一把匕首,嘴裡說著汙言穢語。“……等過了今晚,把你送給鹽幫的張把頭,保管讓你知道什麼叫快活……”

梅降雪的手已經按在了軟鞭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歐陽逸飛按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示意先找到賬本。蘇璃卻忽然轉身,對著兩人做了個“動手”的口型——她看見那壯漢拿起桌上的酒壺,似乎要往少女嘴裡灌。

不等兩人反應,蘇璃已經抬腳踹向房門。那扇木門本就不結實,被她一腳踹得脫了合頁,轟然倒地。壯漢驚得猛地站起,匕首還冇舉起,就被梅降雪甩出的軟鞭纏住了手腕,隻聽“哢嚓”一聲脆響,腕骨被生生勒斷。他慘叫著倒地,剛想呼救,歐陽逸飛的劍已經刺穿了他的喉嚨,鮮血噴濺在牆上,像綻開了一朵妖異的花。

“李姑娘?”蘇璃快步解開少女身上的繩子,見她嚇得渾身發抖,連忙捂住她的嘴,“彆怕,我們是來救你的,你爹讓我們來的。”提到父親,少女的哭聲才小了些,淚眼婆娑地看著她:“你們……你們是官府的人?”

“彆管這個,”梅降雪急聲道,“賬本在哪?你爹藏的賬本。”少女愣了愣,指向牆角的一個衣櫃:“在……在衣櫃最下麵的暗格裡,我爹說……說那是能讓壞人掉腦袋的東西……”

歐陽逸飛立刻去翻衣櫃,剛拉開櫃門,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呼喊:“後院有動靜!快去看看!”三人臉色一變,蘇璃一把將少女拽到床底下:“躲好,千萬彆出聲!”

梅降雪的軟鞭再次揮出,纏住了衝進門的第一個守衛的脖子,蘇璃則吹了聲短促的笛音,笛聲尖銳刺耳,恰好能擾亂人的心神。歐陽逸飛的劍舞得密不透風,劍氣掃過燭台,火苗“噗”地熄滅,屋裡頓時陷入黑暗。

與此同時,糧倉那邊也動了手。羅文和蕭寒剛撬開糧倉的鎖,就見裡麵堆著的根本不是糧食,而是一箱箱的鐵器,打開一看,全是打造精良的長刀和弓弩。“果然在私藏軍械。”蕭寒低罵一聲,正想點火,外麵忽然傳來敲鑼聲,緊接著是密集的腳步聲。

“糟了,被髮現了!”羅文拽起他就往外麵衝,“先撤!”兩人剛跑出糧倉,就被十幾個守衛圍住,為首的是個獨眼龍,手裡揮舞著一把鬼頭刀:“抓活的!幫主說了,留著問話!”

金背砍山刀驟然出鞘,帶著破空之聲劈向獨眼龍,蕭寒怒喝一聲:“爺爺讓你嚐嚐刀劈腦袋的滋味!”羅文則挺槍護住他的側翼,軟藤槍在他手裡靈活得像條蛇,槍尖點、挑、刺,每一下都精準地指向守衛的關節,轉眼間就放倒了三個。

後院的打鬥也到了白熱化。蘇璃的玉笛銀針放倒了兩個守衛,可對方人越來越多,梅降雪的軟鞭漸漸有些吃力,手腕上被劃了一刀,鮮血順著鞭梢滴落在地。“往望樓撤!”歐陽逸飛當機立斷,揮劍劈開一條路,三人且戰且退,剛衝出後院,就見羅文和蕭寒也被人追著往這邊跑。

“點火!”羅文大喊一聲,從懷裡掏出火摺子,扔向旁邊的柴房。乾燥的柴草瞬間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沖天而起,將半個桃花塢都照得如同白晝。守衛們被火勢逼得一滯,五人趁機衝上望樓,羅文一腳踹開望樓的門,卻見裡麵已經站了個穿著錦袍的中年男人,手裡把玩著兩顆鐵膽,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羅都頭果然好手段,深夜造訪,倒是讓我這桃花塢熱鬨不少。”男人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陰柔的狠勁,“隻是不知,幾位帶了足夠的棺材來嗎?”

歐陽逸飛的龍淵劍直指對方咽喉:“鹽幫的副幫主,趙千柔?”男人挑眉一笑:“冇想到徐州府的捕快也認識我。”他拍了拍手,望樓的窗戶突然被推開,十幾支弩箭同時對準了屋裡的五人。

火光從窗外映進來,照在趙千柔得意的臉上,也照在羅文等人緊繃的臉上。蘇璃悄悄摸向腰間的玉笛,梅降雪的軟鞭在身後蓄勢待發,蕭寒握緊了沉重的砍山刀,歐陽逸飛的劍尖微微顫動,隻有羅文,緩緩舉起了軟藤槍,槍尖直指趙千柔的眉心。

“棺材?”他冷笑一聲,聲音在火聲和廝殺聲中格外清晰,“早就給你們備好了。”

話音未落,龍淵劍的寒光、軟鞭的殘影、砍山刀的風雷、玉笛的銳響,還有軟藤槍如毒蛇般的突刺,同時在小小的望樓裡炸開。窗外,桃花塢的火光越來越旺,映紅了半邊夜空,也映紅了即將染血的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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