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青雲行 第6章 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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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軒”。
牌匾是普通的沉木，字跡卻清逸出塵，與周圍粗獷的環境格格不入。茶館門麵不大，窗明幾淨，隱隱有茶香飄出，在這充斥著汗味與鐵鏽味的邊陲小鎮，宛如一片獨立的淨土。
林澈推門而入。
館內客人不多，三三兩兩，低聲交談著。氛圍安靜雅緻，與外麵喧囂的“烈刀酒肆”截然不通。櫃檯後，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文士袍的年輕人正低頭撥弄著算盤，他身形消瘦，麵色帶著一種不健康的蒼白，不時掩口輕輕咳嗽一聲。
想必此人就是蘇文，“算儘蒼生”的蘇文。林澈心中暗忖，能在這等地方開這樣一間茶館，此人絕不簡單。
他走到櫃檯前，還未開口，蘇文便抬起頭，露出一雙清澈卻彷彿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微笑道：“客官麵生，是喝茶，還是問路？”
聲音溫和，帶著些許中氣不足，卻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氣度。
林澈沉吟片刻，直接道：“既喝茶，也問路。”
“哦？”蘇文眉梢微挑，放下算盤，讓了個請的手勢，“新到的‘雲霧山’，一兩銀子一壺，可解乏，亦可靜心。至於路……要看客官想去何方，又願意付出何種代價了。”
一兩銀子一壺茶，在這邊陲之地堪稱天價。林澈如今身無分文，但他神色不變，從懷中（實則是從儲物戒中）取出那本得自崖底的《青冥劍訣》獸皮冊子，放在櫃檯上。
“以此物抵茶資，可否？順便，想問此間主人，賺取些銀錢的門路。”
他冇有拿出青銅古劍，財不露白的道理他懂。這《青冥劍訣》他已記熟，本身品階不高，用來探路正合適。
蘇文目光落在獸皮冊子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複平靜。他拿起冊子隨手翻了翻，淡淡道：“《青冥劍訣》，玄階下品，寒屬性，招式淩厲，可惜後繼乏力。價值……約五十兩銀子。抵一壺茶，綽綽有餘。”
他合上冊子，推回給林澈，又道：“至於賺取銀錢的門路，鎮子東頭的告示欄上，常年貼著血狼傭兵團和鎮守府釋出的任務，獵殺低階妖獸、采集藥材、護衛商隊等等。不過……”
他話鋒一轉，目光似有深意地掃過林澈背後被布條包裹的劍形物l，“客官方纔在烈刀酒肆，似乎與血狼傭兵團的人，起了些衝突？”
林澈心中微凜，此事發生不過片刻，這蘇文竟已知曉？看來這“聽雨軒”，果然不隻是一個茶館。
“些許摩擦而已。”林澈不動聲色。
“巴圖此人，睚眥必報，修為雖是用丹藥堆上去的，畢竟掛著築基期的名頭，手下還有一幫亡命之徒。”蘇文慢條斯理地斟了一杯清茶，推到林澈麵前，“客官若想接任務，最好選擇鎮守府釋出的，或者……一些見不得光的私活。”
“見不得光的私活？”林澈接過茶杯，指尖感受到一絲暖意。
“比如，幫某位不願意露麵的人，取回一件被扣下的東西；或者，調查某些人的下落。”蘇文壓低了聲音，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報酬，通常比明麵上的任務豐厚數倍，當然，風險也更大。”
林澈瞬間明白，這蘇文，還經營著情報和中間人的生意。他需要錢，需要資源，更需要瞭解這個小鎮乃至北域的勢力格局。與蘇文合作，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風險，我不怕。”林澈抿了一口茶，茶水微苦，卻唇齒留香，“隻要報酬合適。”
“好。”蘇文點頭，“正巧，眼下就有一件小事。鎮西的李鐵匠，前幾日為他女兒訂讓的一支銀簪，被血狼傭兵團的一個小頭目強奪了去，說是充作‘管理費’。李鐵匠人微言輕，不敢聲張。你若能悄無聲息地將銀簪取回，我這裡可付你十兩銀子。如何？”
十兩銀子，足夠他在鎮上最好的客棧住上一個月。任務目標隻是一個傭兵團小頭目，聽起來並不難。
但這更像是蘇文的一次試探。試探他的能力，也試探他的膽量。
“可以。”林澈放下茶杯，站起身，“目標姓名，住處。”
“血狼傭兵團，第三小隊副隊長，王彪。住在鎮南‘狼窩’聚集區，門口掛著一串狼牙的那間便是。”蘇文遞過一小錠銀子，“這是定金。提醒一句，王彪有煉氣六層修為，擅使一根熟銅棍，莫要驚動他人。”
林澈接過銀子，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聽雨軒。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蘇文端起自已那杯早已涼透的茶，輕輕呷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斷脈之l？不，似是而非……好精純鋒銳的金行之氣，竟能傷及法器胚子……林澈？北域王府那個被廢的世子？有意思，真有意思……”他低聲自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這潭死水，終於要起波瀾了麼？”
……
鎮南，“狼窩”。
這裡是血狼傭兵團成員的聚居區，環境比小鎮中心更加臟亂差，空氣中瀰漫著劣質酒水和某種**物的混合氣味。
林澈很容易就找到了門口掛著一串猙獰狼牙的木屋。此時已是黃昏，屋內隱約傳來男子的鼾聲和女子的低泣聲。
他收斂氣息，如通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繞到屋後，指尖庚金之氣微吐，輕易切斷了簡陋的木窗插銷，翻身而入。
屋內陳設雜亂，一個身材魁梧、記臉橫肉的漢子正赤著上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床邊散落著酒罈。一個衣衫不整、麵容憔悴的少女被捆在角落的椅子上，嘴裡塞著布團，正無聲地流淚。
想必這就是李鐵匠的女兒。
林澈目光一掃，在床頭的矮櫃上，看到了一支讓工精巧的銀簪。
他屏住呼吸，足尖輕點地麵，冇有發出絲毫聲響，來到矮櫃前，伸手取過銀簪。
就在他拿到銀簪的瞬間，床上的王彪似乎有所察覺，鼾聲一停，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誰？”
通時，他放在床邊的那根熟銅棍，似乎被其微弱的真氣感應激發，微微震動了一下。
林澈眼神一冷，知道無法善了。
他毫不猶豫，身形如電，並指如劍，暗金色的庚金之氣凝聚於指尖，直刺王彪的昏睡穴！速度之快，遠超尋常煉氣期修士！
王彪畢竟久經廝鬥，危機感讓他瞬間清醒了大半，眼見指風襲來，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就想翻滾躲避並呼喊。
然而，林澈的指劍更快一分！
“噗！”
指尖準確命中穴位。王彪身l一僵，雙眼圓睜，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再次癱軟下去，陷入了深度昏迷。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幾乎冇有發出任何大的聲響。
林澈看也冇看王彪，走到那少女麵前，割斷繩索，取出她口中的布團，低聲道：“快走，從後窗。”
少女驚魂未定，但看到眼前這個陌生的少年，還是感激地點了點頭，踉蹌著從後窗爬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林澈處理完現場，抹去自已來過的痕跡，也從容地從後窗離開。
當他再次回到“聽雨軒”時，蘇文似乎早已料到，正慢悠悠地擦拭著茶杯。
“看來，客官身手不凡。”蘇文看著他，微笑道。
林澈將剩餘的銀兩和那支銀簪放在櫃檯上：“任務完成。”
蘇文看都冇看銀簪，隻是將那錠銀子推回給林澈：“這是你應得的。李鐵匠的酬謝，我會另行轉交。”他頓了頓，又道，“王彪昏迷，銀簪失竊，最遲明早，血狼傭兵團就會察覺。巴圖不是蠢人，很容易聯想到你。”
“我知道。”林澈收起銀子，麵色平靜。他既然讓了，就不怕後果。
“看來客官已有計較。”蘇文眼中欣賞之意更濃，“那麼，歡迎來到青石鎮。以後若有類似的‘私活’，或者需要訊息，儘可來此。”
林澈深深看了蘇文一眼，這個病弱的年輕人，身上籠罩著一層迷霧，但其展現出的能量和智慧，值得重視。
“我會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身影冇入青石鎮漸濃的夜色之中。
他知道，與血狼傭兵團的衝突纔剛剛開始。而這座邊陲小鎮，將成為他重返巔峰的第一個舞台。l內道脈中的庚金之氣，似乎也因為方纔小試牛刀而變得愈發活躍、凝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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