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召形又FQqC認航 002
撤僑
趙皓的手機螢幕還亮著,安靜地躺在地板上。
剛才那聲穿透耳膜的尖叫和周圍的槍聲混在一起,還在房間裡盤旋。
“皓子……”陳默喉結滾動了一下。
趙皓還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
他的臉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淚大顆大顆地從他的眼睛裡滾落。
“啪。”
林風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手機,按下了鎖屏鍵。
螢幕暗了下去。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林風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想活下去,就給我站起來!”
“你他媽說什麼屁話!”趙皓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林風,“那是我媽!是我媽!!”
他一把揪住林風的衣領,拳頭高高揚起。
陳默一個箭步衝上去,從後麵死死抱住趙皓的腰,把他往後拖。
“冷靜點!皓子!你他媽給我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你告訴我怎麼冷靜!”趙皓在他懷裡瘋狂掙紮,力氣大得驚人。
林風站在原地,任由趙皓的口水噴在他的臉上,眼神沒有半點波動。
“她可能還活著。”
“現在輪到我們了。”
“我們必須得活下去。”
說完他轉身走向窗邊,不再看趙皓一眼。
趙皓的掙紮漸漸停了下來,力氣像是被抽空了。
他頹然地癱倒在陳默懷裡,最終滑坐在地上,抱著頭,發出壓抑的的嗚咽。
陳默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麼。
房間裡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雪還在下。
窗外的世界混亂不堪。
到處都是連綿不絕的警笛聲,尖叫聲,槍聲以及混亂的碰撞聲。
林風從自己的槍包裡取出一個高倍望遠鏡,貼在窗戶上,仔細地觀察著外麵的街道。
他擰著眉頭,調整著焦距,“街上的車都停得亂七八糟,有的直接撞在了路燈上,有的車門大開著……還有的在開槍射擊。”
“讓我看看。”陳默低聲前往窗邊。
他把望遠鏡遞給陳默。
陳默接過來,湊到眼前。
鏡頭的視野裡,雪白的大街被無限拉近。
之前那個膝蓋反向彎曲的男人,已經倒在了雪地裡,一動不動。
而在他不遠處,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身影出現了。
他們的動作和那個男人如出一轍,僵硬、扭曲,違背著一切人體常理。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腦袋以九十度垂在胸前,卻還在機械地向前邁步。
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正低著頭,瘋狂地啃食著車裡早已沒有聲息的繈褓。
更遠處,幾個人影正圍著一輛側翻的警車,用頭一下、一下地撞擊著車窗,發出“砰、砰”的悶響。
這已經不是什麼流感了。
這是地獄。
陳默放下望遠鏡,臉色鐵青。
“皓子,手機給我。”他轉向還癱在地上的趙皓。
趙皓木然地抬起頭,把手機遞給他。
陳默接過手機,開始瘋狂地撥號。
911、大使館、國內的家人……
電話的那頭隻有無儘的嘟嘟嘟聲音。
訊號格隻有一格。
陳默又開啟電視,所有的頻道都隻剩下一片斷斷續續的花屏和電流噪音。
他們成了一座資訊孤島。
被困在這座公寓裡,與整個世界暫時失聯。
“完了……”趙皓喃喃自語,“我們都得死在這兒。”
“閉上你的烏鴉嘴!”林風嗬斥道,“還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
他轉身走進廚房開啟冰箱。
“媽的。”
冰箱裡空空如也。
隻有幾罐可樂,半瓶快過期的牛奶,還有一盒雞蛋。
“老陳,咱們還有多少存貨?”
陳默也回過神來,立刻行動起來。
“我去清點。”
三人分頭行動,把公寓裡所有能吃能喝的東西都搜颳了出來,堆在客廳的地板上。
三包泡麵,半袋薯片,兩根火腿腸,一小袋大米,還有幾瓶礦泉水。
這就是他們全部的家當。
“按最低消耗算,這些東西,省著點吃,最多撐三天。”陳默做出了冷靜的判斷。
三天。
三天之後呢?
“砰!砰!砰!”
就在這時,樓道裡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抓撓聲,緊接著是劇烈的撞門聲。
聲音是從他們隔壁傳來的。
隔壁住著一個獨居的白人老太太,養了一條狗,平時很安靜。
“救……救命……”
一聲微弱的、變了調的呼救聲從門縫裡擠了進來,帶著絕望的顫音。
緊接著是狗的狂吠和人的慘叫!
那慘叫聲淒厲無比,卻又在瞬間戛然而止,彷彿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掐斷了。
接踵而至的是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和骨頭被碾碎的“哢嚓”聲。
三個人臉色煞白。
病毒已經蔓延到這棟樓裡了。
下一個可能就是他們。
“動手!”
陳默第一個反應過來。
“把所有能動的東西都搬過來,堵死門!”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和悲傷。
林風立刻把沙發推了過去,死死頂住大門。
趙皓也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劑,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和陳默一起把書櫃、餐桌、椅子,所有沉重的傢俱都堆了過去,在門口壘起了一道較為堅固的防線。
“窗戶!”陳默吼道。
林風立刻跑到窗邊,拉上所有的窗簾,又用膠帶把窗戶的縫隙封死,隻留下一個極小的觀察口。
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三個人配合默契,行動力驚人。
乾完這一切,三人都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浸濕了後背。
公寓裡光線昏暗,隻有一盞台燈亮著,氣氛極其壓抑。
隔壁的咀嚼聲還在繼續,在敲打著他們脆弱的神經。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
是從外麵傳來的。
林風竄到窗邊,通過預留的觀察口向外看。
“臥槽!”他忍不住罵了一句。
陳默和趙皓也湊了過去。
隻見對麵那棟公寓樓的樓頂,一個模糊的人影直挺挺地掉了下來。
沒有掙紮,沒有尖叫。
“啪嘰。”
人影砸在樓下的雪地上,濺起一團暗紅色的雪霧。
親眼目睹死亡的衝擊,讓剛剛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再次搖搖欲墜。
“我們……就這麼等著嗎?”趙皓的聲音帶著顫抖,“等著食物吃完,等著那些怪物撞開門,然後……”
“那你想怎麼樣?”林風轉過頭盯著他,“現在衝出去?跟外麵那些東西玩兒真人快打?還是從這兒跳下去,一步到位?”
“我不是那個意思!”趙皓的情緒也激動起來,“我們總得做點什麼!不能坐以待斃!”
“那你知道外麵什麼情況嗎?”林風步步緊逼。
“除了會哭,會喊,你還會乾什麼?你那點醫學知識能救得了誰?先把自己救活再說吧!”
“你!”趙皓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夠了!”陳默打斷了他們的爭吵,“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在內訌!想死是嗎?”
他的目光掃過兩人,林風撇了撇嘴,不再說話。趙皓也低下了頭。
“現在,都給我聽著。”陳默的語氣堅定。
“第一,節省體力,不要做無意義的爭吵。第二,輪流警戒,保證至少有一個人醒著。第三,想辦法,活下去。”
他的話像一根定海神針,暫時穩住了瀕臨崩潰的局麵。
時間就在這種煎熬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公寓裡靜得可怕,隻有三個人刻意放緩的呼吸聲。
陳默靠在牆角,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台老舊的收音機。
那是他從二手市場淘來的,原本是想拆著玩兒的。
他擰開開關,旋轉著調頻旋鈕。
“沙……沙沙……”
刺耳的電流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
林風和趙皓都看了過來。
陳默繼續轉動著旋鈕,耐心地在一個又一個空白的頻道間搜尋。
突然。
“沙……這裡是……聯邦緊急廣播……沙沙……紐約……已全麵封鎖……”
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收音機裡傳了出來!
三個人猛地圍了過去,死死地盯著那個破舊的收音機,連大氣都不敢喘。
陳默小心翼翼地微調著旋鈕,試圖讓訊號更清晰一些。
“……REV病毒……失控……重複,病毒已全麵失控……所有市民……就地避難……等待救援……”
聲音時斷時續,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鑽進他們的耳朵裡。
官方的訊息!
雖然是絕望的訊息,但至少證明,他們不是孤軍奮戰,秩序還沒有完全崩塌。
就在這時,廣播的頻道似乎跳動了一下,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插了進來。
那個聲音,說的是中文。
“……呼叫所有在美同胞……呼叫所有在美同胞……祖國沒有放棄你們……緊急撤僑行動……正在部署……紐約地區……指定撤離點位於……皇後區……肯尼迪國際機場……沙沙……重複,指定撤離點……肯尼迪國際機場……”
“撤僑!”
趙皓失聲叫了出來,眼睛裡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彩。
林風的拳頭也攥緊了。
陳默則死死地盯著那台收音機,彷彿要把它看穿。
絕望的黑暗中,這兩個字,像一道劃破夜空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們死灰一片的內心!
家。
回家。
這個念頭,在這一刻瘋狂地生根發芽。
“去!我們必須去!”林風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外麵……”趙皓有些猶豫,窗外那地獄般的景象還曆曆在目。
“外麵是地獄,留在這裡,就是等死!”陳默站了起來,目光掃過堆在地上的、僅夠維持三天的食物。
“我們沒有選擇。”
他走到那堆堵門的傢俱前,伸手拍了拍最上麵的書櫃,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想活下去,就得殺出去。”
“去肯尼迪機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