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召形又FQqC認航 023
人性的天平
趙皓的目光再次落回女人那隻攤開的手掌上，看著那塊小小的，被磨平了棱角的積木。
一個念頭像電流一樣竄過他的大腦。
他抬起頭看向那個被嚇得縮在籠子角落裡，還在小聲抽泣的小女孩。
她手裡也緊緊地攥著一塊一模一樣的積木。
母女連心，哪怕被隔絕在籠子的內外，她們也用這種方式告訴彼此，自己還活著。
趙皓歎了一口氣。
林風的目光看向了獨眼龍那具已經開始僵硬的屍體上。
屍體的旁邊，那把黑洞洞的雷明頓870霰彈槍，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他站起身走了過去。
他彎腰撿起了那把槍。
他又在獨眼龍的屍體上摸索起來。
一把M1911，和陳默手裡那把一樣，但保養得很差。
兩個備用彈匣。
還有滿滿一口袋，黃銅色的12號霰彈。
林風將子彈揣進兜裡，把手槍彆在後腰，然後將那把沉重的霰彈槍抱在了懷裡。
倉庫裡，幾個被解救的倖存者正抱著失聲痛哭。
林風靠在一堆輪胎上，一言不發。
他用那隻完好的右手，笨拙地給自己那條血肉模糊的左臂纏上新的繃帶。
鮮血很快就將潔白的紗布再次染紅。
他的臉色慘白。
陳默站在諾亞方舟的車頭，看著那根沾染了鮮血的液壓撞角，眼神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彷彿剛才那場血腥的搏殺，隻是他人生中一段再普通不過的插曲。
倖存者們的歡呼，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老陳。”
趙皓抱著那把霰彈槍，走了過來。
他的聲音很低，很啞。
“看看她。”
陳默的目光，這才落到了那具女人的屍體上。
趙皓蹲下身，沒有再去看女人臉上那解脫的微笑，而是伸手探進了她那滿是汙垢的口袋裡。
他摸了很久，才摸出來兩樣東西。
半塊已經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麵包。
還有一張，被對折起來的，幾乎被暗紅色的血跡完全浸透的，薄薄的紙片。
趙皓將那張紙片展開。
那是一張照片。
一張普通的，在末日之前，隨處可見的全家福。
照片上，女人笑得很甜，一個看起來很憨厚的男人摟著她的肩膀。
她的懷裡抱著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就是籠子裡的那個。
照片的背麵，有一行用圓珠筆寫的，已經有些模糊的字跡。
“寶寶三歲生日快樂，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這個女人被這群惡魔囚禁，被當成牲口一樣淩辱。
她的丈夫或許早就死在了這群人的手上。
支援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籠子裡那個年幼的女兒。
她把每天僅有的麵包偷偷省下來，留給自己的孩子。
她用那塊小小的積木和女兒維持著最後的聯係。
她的精神早就崩潰了。
死亡對她而言纔是真正的解脫。
“喂！我說幾位英雄！”
是那個之前衝過來，要給陳默下跪的中年男人。
此刻，他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感激，而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催促。
“彆管死人了！行不行？”
他指了指倉庫外麵，聲音因為恐懼而有些尖銳。
“外麵的鬼東西越來越多了！我們得趕緊走！快！開上你們的車，帶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命令一個司機。
林風緩緩抬起頭，眼神冰冷。
趙皓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看著這個男人。
陳默終於有了反應。
他從車頭跳了下來，走到那個中年男人麵前。
男人被陳默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梗著脖子。
“看……看什麼看！我說的不對嗎？”
“油在那邊的儲油罐裡。”
陳默的聲音很平靜，他抬起手指了指倉庫外麵那幾個巨大的地下儲油罐。
“車就在加油站裡麵，鑰匙都在。”
他又指了指便利店的方向。
“想活命就自己去抽，自己去開。”
中年男人愣住了。
“那……那你們呢？”
陳默轉過身，拍了拍諾亞方舟厚重的車身。
“我們的車？”
“坐不下了。”
倉庫裡，所有倖存者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陳默。
他們沒想到這個剛剛還如同神兵天降的“英雄”，會拒絕得如此乾脆，如此無情。
“你怎麼能這樣……”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哭哭啼啼地開口了。
“我們什麼都沒有了……你們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啊！求求你們，發發慈悲吧！帶我們走吧！”
她試圖用眼淚來博取同情，進行道德綁架。
然而她的話點燃了另一個炸藥桶。
林風終於爆發了。
他突然站起身，一腳踹翻了旁邊一個半人高的空油桶！
“哐當——！！！”
所有人都被嚇得噤若寒蟬。
“閉嘴！”
林風指著那個哭泣的女人。
“希望？我們不是你們的希望！我們他媽也不是救世主！”
他指了指自己那條還在流血的胳膊，又指了指渾身浴血的趙皓和陳默。
“我們差點就死在這裡！死在你們這群廢物之前！就為了救你們這幫隻會哭和下跪的垃圾！”
“現在，你們他媽有手有腳，油就在外麵，車就在那裡！卻還想賴在我們身上，當個寄生蟲？”
“我告訴你們！”
林風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倉庫。
“想活，就自己去掙！不想活，就他媽留在這裡，等著外麵的東西進來，把你們當成自助餐！”
倖存者們被這股駭人的殺氣，嚇得連連後退，再也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陳默沒有理會這群人。
他又從倉庫裡拖出了一根抽油用的軟管，和幾個能裝五十升柴油的空油桶，扔到了那群倖存者的腳下。
“在牆被堵上之前，能抽多少油，是你們的本事。”
“能不能活下去，看你們自己的命。”
說完，他不再看那些人一眼。
他從倉庫的角落裡拖出了一台用來給魚缸換水的小型潛水泵，又找來幾根塑料軟管和電線。
隨後走到一輛廢棄的皮卡旁邊，開啟引擎蓋，熟練地將電線接在了電瓶上。
然後他將潛水泵扔進柴油儲油罐裡，軟管的另一頭精準地插進了諾亞方舟的油箱口。
他按下了開關。
“嗡——”
小小的水泵發出了一陣嗡鳴。
淡黃色的柴油順著透明的軟管，源源不斷地湧入了諾亞方舟饑渴的油箱！
而剩下的倖存者們在經曆了最初的震驚和恐懼後，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
那個被林風罵過的中年男人第一個衝了出去，他一把搶過地上的軟管，發了瘋一樣朝著外麵的儲油罐跑去。
有一個人帶頭，剩下的人也如夢初醒，紛紛衝了出去，為了搶奪油桶和工具，甚至爆發了小規模的推搡和打鬥。
人性的天平在死亡的威脅下徹底傾斜。
倉庫外，屍群的嘶吼聲已經近在咫尺。
一場與死神的賽跑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