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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之路
暴風雪持續了一整夜。
當第二天清晨,風雪漸歇,天空重新放亮時,諾亞方舟已經被厚厚的積雪掩埋了近半個車身。
“我靠,這雪下得也太大了。”林風從鋪位上爬起來,看到窗外那幾乎被白雪填平的世界,忍不住驚歎道。
“這在道爾頓公路上,隻是家常便飯。”李偉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說道,“我們運氣算好的,找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要是在平原上被這場雪困住,光是把車從雪裡挖出來,就得花上半天時間。”
“趙皓,偵察路況。”陳默的聲音響起。
“明白。”趙皓放出了“鷹眼”無人機。
無人機頂著凜冽的寒風,從車頂的發射巢裡升空。
“前方路麵……完全被積雪覆蓋了。積雪厚度平均超過一米,最深的地方有兩米。”趙皓看著無人機傳回的畫麵,皺起了眉頭,“我們看不清路基在什麼地方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道爾頓公路本身就是砂石路,路基和路邊的荒原沒有明顯的界限。現在被厚厚的積雪一蓋,如果偏離了路基,諾亞方舟那四十多噸的重量,很可能會直接陷進鬆軟的泥土裡。
“用‘破冰模式’強行開路?”林風提議道。
“不行。”陳默立刻否決了,“‘破冰模式’消耗的能量太大了,隻能在緊急情況下短時間使用。而且,我們現在連路都看不清,萬一前麵是個坑或者懸崖,我們直接就開下去了。”
“那怎麼辦?總不能在這裡等著雪化吧?”
“用聲呐。”陳默說道,“啟動地麵聲呐探測係統,對前方地形進行三維掃描。我們需要找到堅硬的路基。”
“收到。”趙皓立刻在控製麵板上操作起來。
諾亞方舟車頭下方,一個隱藏的聲呐探頭發射出一道道人耳聽不見的聲波。聲波穿透厚厚的積雪,將地麵的情況,以三維模型的形式反饋到了主螢幕上。
螢幕上,一條相對平坦和堅實的,寬約十米的帶狀區域,在白色的雪層下顯現出來。那就是路基。
“找到了。”陳默指著螢幕上的那條帶狀區域,“李偉,你來開。嚴格按照聲呐掃描出的路線走,車速不要超過二十公裡。”
“明白。”李偉坐上駕駛位,表情嚴肅。
在這種路況下開車,比在槍林彈雨中衝鋒還要考驗一個駕駛員的技術和心理素質。
諾亞方舟再次啟動。
陳默開啟了“破冰模式”,但隻將功率開到最小。車頭的V形撞角被加熱到一百多度,在厚厚的雪地裡緩慢地開辟出一條道路。
車輛以一種近乎於龜速的速度,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前進著。
車廂裡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
李偉緊緊地盯著螢幕上那條由聲呐繪製出的安全路線,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方向盤。
趙皓則不斷地調整著無人機和聲呐的引數,為李偉提供著最精確的路況資訊。
林風也難得地沒有抱怨,他通過觀察窗,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環境。
在這種環境下,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導致萬劫不複。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一整個上午,他們隻前進了不到一百公裡。
中午時分,他們抵達了一條冰封的河流前。
育空河。
北美第五大河,也是阿拉斯加和育空地區最重要的河流。此刻,寬闊的河麵已經被厚厚的冰層完全覆蓋,與兩岸的雪原連成一片。
“橋呢?”林風看著眼前這片白茫茫的冰麵,問道。
“道爾頓公路上,沒有橋。”李偉的聲音很低沉,“所有的河流,在冬天,都是直接從冰麵上開過去。”
“直接開過去?!”林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冰麵……能撐得住我們這四十多噸的大家夥?”
“不知道。”李偉搖了搖頭,“在災難前,這裡的運輸公司會定期派人來測量冰層厚度,並在安全的路線上做好標記。但現在……”
現在,這裡隻有一片死未知的冰麵。
“趙皓,無人機偵察對岸情況。同時用聲呐和鐳射測厚儀,對我們麵前這片冰麵進行詳細的掃描。”陳默的命令依舊冷靜。
“明白。”
“鷹眼”無人機飛到河對岸,確認了公路的延伸方向。
同時,諾亞方舟車頭的聲呐探頭和新加裝的鐳射測厚儀,開始對麵前的冰麵進行地毯式的掃描。
十幾分鐘後,一張詳細的冰層結構圖,出現在了主螢幕上。
“冰層平均厚度,一點二米。最薄的地方,也有零點九米。”趙皓報出資料,“冰層結構穩定,沒有發現明顯的裂縫和空洞。”
“一點二米……”陳默看著這個資料,陷入了沉思。
理論上,一米厚的健康冰層,足以承受超過五十噸的重量。諾亞方舟MKIII的總重在四十噸左右,從資料上看,通過是安全的。
但理論隻是理論。
冰的承重能力,受到太多因素的影響。水流的速度,冰的結晶結構,溫度的變化……任何一個微小的變數,都可能導致冰麵的突然崩塌。
“我們不能把所有人的命,都賭在這些資料上。”李偉開口了,他的表情很嚴肅,“我需要下去看看。”
“下去?”趙皓愣了一下,“太危險了。”
“我是偵察兵,這是我的專業。”李偉的語氣不容置疑,“機器的資料是死的,但冰是活的。我需要親手觸控它,親耳傾聽它,才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陳默看著李偉,沉默了幾秒鐘,然後點了點頭。
“可以。但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十分鐘後。
李偉穿上了一套特製的極地防寒服,腰上係著一根連線著諾亞方舟車身的安全繩。他的手裡拿著一把冰鎬,和一台小型的手持式超聲波探傷儀。
他開啟車門,一股刺骨的寒風瞬間灌了進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跳下了車。
他半跪在冰麵上,用戴著厚厚手套的手拂去表麵的積雪,露出了下麵青白色的冰層。
他將耳朵貼在冰麵上,閉上眼睛,靜靜地傾聽著。
車廂裡,陳默、林風、趙皓,通過李偉頭盔上的攝像頭,緊張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能聽到李偉沉重的呼吸聲,和冰鎬敲擊冰麵時發出的,清脆的“叩叩”聲。
李偉的動作很慢,很小心。他每向前走幾步,就會停下來,用冰鎬敲一敲,用探傷儀測一測,然後將耳朵貼在冰麵上,聽一聽。
他就這樣,一個人在廣闊的冰麵上,為這艘四十多噸的鋼鐵方舟,探尋著一條通往對岸的生命之路。
半個小時後,李偉終於返回了車上。
他的臉被凍得通紅,眉毛和鬍子上都掛著白霜。
“怎麼樣?”陳默遞給他一杯熱水。
“沒問題。”李偉喝了一大口熱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冰層很結實,下麵的水流也比較平緩。我找到了一條最安全的路線。”
他在主螢幕的冰層結構圖上,用手指畫出了一條曲折的線路。
“就從這裡走。車速保持在十公裡以下,勻速通過,中途絕對不能停車,也不能急加速或者急刹車。”
“好。”陳默點頭,“你來開。”
“不,你來。”李偉搖了搖頭,“你的技術比我好。在這種需要絕對精準操控的情況下,你比我更合適。”
陳默沒有再推辭。
他坐回了駕駛位,深吸了一口氣。
“所有人係好安全帶。林風,武器係統關閉,所有能源集中供應給動力係統。”
“收到。”
諾亞方舟的車頭,對準了李偉畫出的那條路線。
然後它動了。
十八個巨大的輪胎,小心翼翼地碾壓上了那片廣闊而未知的冰麵。
“咯吱……咯吱……”
冰層在巨大的重量下,發出了呻吟聲。
車廂裡,所有人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
陳默的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他的腳下,油門的力度控製得妙到毫巔,讓這台四十多噸的巨獸,以一種近乎於滑行的方式,在冰麵上平穩地前進。
一百米……
兩百米……
五百米……
他們已經行駛到了河中央。
就在這時。
“哢嚓——”
一聲清脆的聲音從車底傳來。
所有人的心都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回事?!”林風失聲叫道。
“彆慌!”陳默的聲音依舊冷靜,“是表層冰的碎裂,結構層沒事。”
他的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聲呐係統反饋回來的資料。冰層的主體結構依舊穩定。
但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繼續以恒定的速度向著對岸駛去。
剩下的幾百米,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當諾亞方舟的前輪,終於接觸到對岸堅實的土地時,車廂裡的所有人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靠……嚇死我了。”林風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李偉和趙皓的臉上,也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諾亞方舟的整個車身,都安全地駛離了冰麵,重新回到了堅實的公路上。
他們成功了。
他們征服了育空河。
陳默將車停在路邊,關閉了引擎。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也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疲憊。
剛才那十幾分鐘,他精神的高度集中,甚至超過了之前任何一場戰鬥。
就在眾人準備稍作休息,慶祝一下這次成功的渡河時。
趙皓的“鷹眼”無人機,傳回了新的畫麵。
“陳默,你們看這個……”趙皓的聲音帶著一點難以置信。
主螢幕上,畫麵切換。
那是在他們前方大約五十公裡外的一處山口。
山口的地勢險峻,道路在陡峭的山壁間蜿蜒盤旋。
而此刻,那段盤山公路,已經被一片更加恐怖的,望不到儘頭的白色所覆蓋。
那不是雪。
那是冰。
整段山路,都被一層厚達數米的,晶瑩剔透的冰層所包裹,形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冰河之路”。
而在那段冰路的頂端,山口的最高處,一座巨大的陰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阿提貢山口。
道爾頓公路的最高點,也是最危險的一段。
它以一種最不講道理的方式,橫亙在了他們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