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召形又FQqC認航 064
監視下的喘息
馬庫斯轉身離去。
“合作愉快。”
他留下的最後四個字，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
緊接著，兩名全副武裝的“守護者”走了進來，動作乾脆利落，沒有半句廢話。
“跟我們來。”
冰冷的槍口抵在了林風和趙皓的後心。
他們被押送著，離開了那間壓抑的辦公室，穿過井然有序的圖書館大廳，走向更深，更底層的區域。
路過那些在植物生長燈下勞作的人們時，他們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這三個新來的“囚犯”。
麻木，或者說習以為常。
最終他們被帶到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前。
這裡原本是圖書館的舊檔案儲藏室，現在是他們臨時的“家”。
“哐當——”
鐵門在身後重重地關上。
房間不大，十平米左右，彌漫著一股舊紙張和黴菌混合的潮濕氣味。
一張搖搖欲墜的鐵架床，一張桌子，就是全部的傢俱。
頭頂一盞昏黃的白熾燈泡，孤獨地亮著。
門外兩名守衛的腳步聲站定，如同兩尊沉默的門神。
這裡是鐘樓，也是牢籠。
“我草！”
林風再也壓抑不住，一腳踹在冰冷的牆壁上。
“這算什麼？五星級監獄體驗卡？”他在狹小的空間裡來回踱步。
“冷靜點，老林。”趙皓靠在牆上，臉色依舊蒼白。
那張“救救我們”的紙條在他腦子裡回蕩。
林風轉過身，眼睛血紅。
“我們的槍，我們的車，我們的命，現在全攥在那個姓馬的手裡！他讓我們去送死，我們還得謝謝他給機會？”
“他說的沒錯，”陳默的聲音突然響起，他一直沒動，隻是靠在門上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在鐘樓，沒有價值的人，就是廢物。”
“所以我們就得當他的狗？！”
“當狗，也得先活下去。”陳默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林風，“狗活著，還有機會咬主人。死了，就隻是一堆爛肉。”
林風那暴躁的怒火被陳默這句話澆得半熄。
是啊，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就在這時，鐵門上的一個小小的觀察窗被開啟。
“出來！清點物資！”
外麵的聲音依舊是命令式的。
諾亞方舟被幾台大功率的絞盤，從地鐵站的積水裡硬生生拖拽了上來，停在了站台的空地上。
十幾個守護者圍著這頭傷痕累累的鋼鐵巨獸，像一群準備分食鯨魚屍體的鯊魚。
“所有彈藥，集中管理。”
“食物，按人頭定量配給。”
“藥品，交由醫療組統一保管。”
一個看起來像是小頭目的人，拿著一個清單一項一項地念著。
守護者們動作麻利地爬上諾亞方舟，將他們辛辛苦苦蒐集來的物資一箱一箱地搬了下來。
林風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被小心翼翼抬下來的，裝著巴雷特M82A1的巨大槍箱。
那是他的寶貝，是他的逆鱗。
一名守護者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故意將那沉重的槍箱在林風麵前晃了晃。
挑釁。
**裸的挑釁。
“老林！”
陳默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風沒有回頭，但他能感覺到陳默手掌傳來的力量。
那力量不大，卻像一道鐵箍死死地鎖住了他即將爆發的理智。
他看到陳默的眼神。
那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不甘，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靜。
那眼神在說：忍。
林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M4，自己的巴雷特，自己那滿滿一箱的特種彈藥被那群人貼上封條，抬走，消失在隧道的黑暗中。
那感覺比有人拿刀子在他心口剜肉還要難受。
這是一種剝奪。
不僅是武器，更是他們在這片廢土上賴以生存的尊嚴和底氣。
趙皓也被迫交出了他那個塞滿了珍貴藥品的醫療箱，隻被允許留下一個巴掌大的急救包，裡麵隻有幾卷紗布，一小瓶碘伏，和幾片止痛藥。
“集中管理，按需分配。”
那個小頭目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重複著馬庫斯的話，然後揮了揮手。
“帶他們回去。”
三人再次被押回了那個潮濕的儲藏室。
鐵門關上，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林風一言不發地躺在鐵架床上，用手臂蓋著眼睛。
趙皓蹲在地上，整理著那個小得可憐的急救包。
他拿起一卷乾淨的紗布，那柔軟的觸感，讓他再次想起了那張被汗水浸濕的紙條。
“救救我們……”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那扇冰冷的鐵門。
那個叫莉娜的女孩，為什麼要冒著巨大的風險，向他們這三個素不相識的外人求救？
這個看似烏托邦的“鐘樓”裡，到底隱藏著什麼？
“老陳，”趙皓壓低了聲音，“那個女孩……還有馬庫斯，我覺得這裡不對勁。”
“我知道。”
陳默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
“我們現在是砧板上的肉，想搞清楚，就得先從砧板上下來。”
話音剛落，鐵門再次被開啟。
這次來的是另一個人，看起來像個文職人員，戴著眼鏡，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馬庫斯先生有新的指令。”他看了一眼陳默，“諾亞方舟可以拖進維修工坊，你可以進行維修，但必須在我們的監督下。”
他頓了頓，補充道：“至於修複發動機最關鍵的那個渦輪增壓器，暫時由我們保管。等你完成了任務，它自然會是你的。”
這是胡蘿卜，也是大棒。
陳默沒有選擇，他點了點頭。
維修工坊的規模超出了陳默的想象。
車床，鑽機，電焊機，甚至還有一台小型的數控機床。
這裡的裝置，比他大學實驗室裡的還要齊全。
但工坊裡的氣氛，卻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幾個穿著工裝的機械師，正在埋頭工作。
他們技術很熟練，動作標準得像教科書，但他們的眼神裡沒有光。
那是一種麻木的，日複一日重複勞作後，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和創造力的眼神。
他們像一群被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
陳默被帶到了諾亞方舟旁邊。
兩個持槍的守衛，一左一右，像兩根釘子一樣釘在了他身後十米遠的地方，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陳默沒有理會他們，他鑽進車底，開始仔細地檢查諾亞方舟的損傷。
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底盤的大梁，在最後那次瘋狂的衝撞中，發生了肉眼難以察覺的扭曲變形。
右後輪的軸承，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隨時可能在下一次高強度行駛中斷裂。
最致命的是發動機的缸體。
他用手電照著，在那厚重的鑄鐵上，發現了一道幾乎貫穿了整個缸體的，發絲般的裂痕。
這是過載執行的後遺症。
這頭鋼鐵巨獸已經內臟破裂，命懸一線。
陳默從車底爬了出來，臉上沾滿了油汙。
他知道，常規的修複已經沒有意義了。
要去化工廠，要去麵對那種叫“腐蝕者”的怪物，諾亞方舟必須進行脫胎換骨的改造。
他需要特殊的材料，能抵抗強酸腐蝕的材料。
他需要更強的動力，更堅固的底盤。
他走到一名守衛麵前。
“我需要一套等離子切割機，一台高精度的氬弧焊機，還有……我需要檢視你們的材料庫，我需要一些鈦合金或者陶瓷複合板。”
守衛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你以為你在點菜嗎？”守衛冷笑，“這些東西，需要馬庫斯先生親自批準。”
“那就去請示。”陳默的語氣不容置疑。
守衛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這個“囚犯”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他通過對講機，將陳默的要求彙報了上去。
幾分鐘後，對講機裡傳來了回複。
守衛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馬庫斯先生讓你等著。”
陳默沒有再問，他回到諾亞方舟旁，拿出紙筆，開始飛快地繪製改裝的草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工坊裡的燈光，突然開始閃爍，幾台正在運轉的機床，發出了“嗡嗡”的抗議聲，然後一台接一台地停了下來。
整個工坊陷入了一片昏暗。
“怎麼回事？”
“又是沼氣發電機組！該死的！三號泵又停了！”
“見鬼，今天的能源配額又要削減了！”
那些麻木的機械師們，第一次出現了情緒波動，咒罵聲和抱怨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馬庫斯的身影，出現在了工坊的門口。
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了陳默的麵前。
他指了指工坊角落裡，那個不斷傳來異響，並且有黑色煙氣冒出的，巨大的金屬罐體。
“看到了嗎？那是‘鐘樓’的心臟，我們的沼氣發電機組。”
“它現在出了一點小問題。”
馬庫斯轉過頭，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陳默。
“你想要工具，想要材料，想要修複你的船？”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個正在哀鳴的巨大機器。
“很簡單。”
“日落之前，修好它。”
“否則，你們連一把扳手都彆想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