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尊大人請冷靜 第18章
-
寒玉殿的簷下掛滿了紅燈籠，沈靈丘踩著凳子往門楣上貼春聯，楚昭站在下麵扶著凳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左邊高點！再高點…哎過了過了！\"沈靈丘指揮著，手裡春聯染著金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楚昭仰著臉，艱難的調整凳子高度：\"沈淵，尊上不喜這些花哨裝飾。\"
\"所以纔要貼呀！\"沈靈丘啪地拍平春聯，被楚昭扶著跳下來，得意的欣賞自己的傑作，\"你看，'劍掃千山雪，梅開萬戶春'，多應景！\"
楚昭盯著橫批\"寒玉生香\"四個大字，嘴角抽了抽：\"尊上問起來\"
\"就說是我逼你的！\"沈靈丘笑嘻嘻塞給他一包烤年糕，\"嚐嚐，剛烤好的。\"
楚昭剛要拒絕，忽然嗅到一絲焦味，寒玉殿的後院猛地竄起黑煙，沈靈丘偷偷架的小烤爐忘記熄火了。
\"沈淵！快滅火！！\"
正月初一的清晨，整個雲虛穀都聽見了楚昭的怒吼。
十日後，司夜無妄出關時，殿前的積雪上蹲著一隻憨態可掬的雪豬，琉璃做的眼睛映著晨光，楚昭抱劍而立，肩頭積落著雪花。
\"他雕的？\"司夜無妄指尖拂過豬鼻子。
楚昭硬邦邦道：\"回師尊…他說，這是給您的聘禮。\"
明微尊的手頓在半空。
\"他還說要堆滿十二生肖。\"楚昭補充，\"結果因為怕冷放棄了。\"
殿內忽然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響，司夜無妄推門而入，隻見沈靈丘坐在房梁上掛彩色紙糊的燈籠，各式各樣。
沈靈丘聽到動靜俯下身，臉上還沾著麪粉。
\"尊上出關啦？\"他眼睛一亮，晃著腿就要往下跳，\"正好趕上哇啊！\"
司夜無妄袖袍一卷，將人穩穩接住，沈靈丘笑著睜開眼：\"趕上吃元宵了。\"
楚昭在身後一臉的冇眼看的表情，這個年節，確實熱鬨得過了頭。
可楚昭冇有說，當他看見尊上站在雪豬前微微揚起的唇角時，當他聽見年節必入關的尊上竟破例參與守歲時，當他發現寒玉殿的積雪終於不再終年不化時
他忽然想起林斷秋叛出師門那日，整座雲虛穀籠罩在不可言說的陰霾中。
而今年，才過正月十五，簷下的冰淩已開始滴水。
沈淵的到來，似乎是上天的意思。
積雪初融，沈靈丘拎著兩壇陳釀\"醉春風\"，踩著濕漉漉的山道往三師伯的藥鋪走去，遠遠就瞧見藥鋪門口新貼了桃符，簷下掛著紅彤彤的辣椒串，在寒風裡晃啊晃的。
\"三師伯~過年好呀！\"他還冇進門就扯著嗓子喊。
\"年都過完了纔來？真是嫁出去的弟子潑出去的水！\"三師伯從藥櫃後探出頭，髮髻上彆著朵滑稽的紅絨花，一看就是二師伯的傑作。
“我這不是情況所限嗎？”沈靈丘把酒罈往櫃檯一擱：\"您看，特意帶的陳釀，花了我不少錢呢。\"
\"誰稀罕！\"三師伯一把打開酒罈，聞了聞，這才滿意的舒展眉眼，\"說吧，又打什麼鬼主意？\"
沈靈丘湊近櫃檯，指尖蘸著酒水畫了條盤曲的小蛇：\"上回說的黑市\"
\"就知道！\"三師伯抓起雞毛撣子敲他腦袋，\"才過完年就來找晦氣！”
“我這不是想快點回紅塵閣嘛。”沈靈丘揉了揉腦袋。
“你乾脆就在雲虛穀，把裡麵攪個一團糟，也好給我們出出氣。”三師伯笑道。
沈靈丘揉著腦門，眼睛卻亮晶晶的：\"我這不是正在攪嘛！您冇看見，現在寒玉殿的房梁上還掛著我紮的七彩燈籠呢。\"
三師伯眯起眼睛，突然壓低聲音：\"那明微尊當真對你如此縱容？\"
\"師伯，您說\"沈靈丘趴在櫃檯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酒罈的綁繩，\"一個人要是對另一個人又怕又\"
\"又什麼？\"三師伯頭也不擡，手裡搗藥的力道卻輕了幾分。
沈靈丘把臉埋進臂彎裡，聲音悶悶的：\"又想靠近，又想逃開。\"
三師伯終於停下藥杵，眯起眼睛打量他：\"明微尊？\"
\"\"沈靈丘冇吭聲，耳尖卻悄悄紅了。
\"嗬。\"三師伯冷笑一聲，\"你不是信誓旦旦要回紅塵閣？現在怎麼，捨不得了？\"
\"我冇有！\"沈靈丘猛地擡頭，卻又在對上三師伯犀利的目光後泄了氣，聲音低下去，\"我隻是覺得，他其實冇那麼壞。\"
\"不壞？\"三師伯哼了一聲，\"那你和你師父就不會棄山跑路了。\"
沈靈丘抿了抿唇，他討厭被束縛，討厭被人掌控，更討厭這種被靈根相纏強行綁在一起的感覺，可偏偏……司夜無妄又是不同的。
三師伯突然把藥杵往臼裡一砸，\"黑市的線索都給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沈靈丘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三師伯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歎了口氣：\"傻小子，你到底是氣他關著你，還是氣自己真的動心了？\"
沈靈丘歎了一口氣，糾結又迷茫。
三師伯見他沉默，壓低聲音說道：“黑市那地方要從城隍廟的枯井進，還得有引路符，你自己想清楚。\"說完，往他袖中塞了張疊好的黑色三角符。
沈靈丘剛接過，藥鋪門簾突然被掀起。
楚昭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拎著好幾包東西：\"沈淵，你要的東西都買好了，回去吧。\"
\"就來就來！\"沈靈丘順勢用將黑符滑入袖中，他衝三師伯眨眨眼：\"掌櫃的，下回給您帶杏花樓的玫瑰酥！\"
三師伯抄起雞毛撣子作勢要打：\"要走就快走！彆耽誤我做生意！\"
走出藥鋪時，雪下得更密了，楚昭默默撐開油紙傘，將沈靈丘籠在傘下。
\"楚昭。\"沈靈丘突然開口，\"你說我要是把雲虛穀的劍閣也掛滿燈籠，尊上會生氣嗎？\"
楚昭腳步一頓，麵無表情道：\"會。\"
\"那要是隻掛一半呢？\"
\"\"
雪地上，兩行腳印一深一淺，沈靈丘低頭看著雪地上深淺交錯的痕跡，忽然想起司夜無妄的手，那雙執劍時穩如磐石的手，替他係狐裘帶子時卻會不經意地擦過他的下巴，帶著一點剋製的溫度。
矛盾。
沈靈丘閉了閉眼，撥出的白霧在冷風中散去。
司夜無妄給了他令牌，給了他自由出入的權利，甚至默許他在雲虛穀胡鬨……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心裡某個地方揪得發疼。
如果他真的走了，司夜無妄會來找他嗎？
雪越下越大，沈靈丘拍了拍肩頭的積雪，忽然加快腳步：\"走吧，回去晚了，司夜無妄又要囉嗦了。\"
他笑得輕快，彷彿方纔的迷茫從未存在，隻有藏在袖中的手，將那張黑符攥出了褶皺。
回到寒玉殿，司夜無妄又閉關了，沈靈丘知道如果不是為了卡著節點要陪自己，司夜無妄的噬心印早就好了。
沈靈丘在寒玉殿為司夜無妄包餃子，包的多多的，希望在司夜無妄出關前，他能夠拿到離恨引，看在他辛苦包餃子的份上，不要怪他亂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