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尊是我的限製傀儡人 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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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島的橘子熟了。
傅停雲一見?那女人便知她不是連理蠱的主?人。
因為?他每次看到?蠱痣的時候,
心裡都會湧出一股莫可?名狀但異常強烈的情感,可?是那女人隻能引起他的厭惡。
她接近他顯然彆有目的,本來?他可?以將她扔給執法堂慢慢審,
但不知為?何當她冒充蠱蟲的主?人時,
他卻忽然生?出股怒意,毫不猶豫地對她用了搜魂極刑。
誰知還未從她的魂魄中搜出有用的東西,
周遭的一切便開始分崩離析。
時間開始逆轉了。
他不知道自己從何得知,彷彿天生?就知道。
與此同時,
神魂上的傷口裂開,
他在裂縫中找到?一片纏繞著魔氣的細小?玄鐵碎片。
按理說應該難以辨識,
但他一眼便知那是老魔主?的法器剜魂刀的刃尖。
他無暇細想神魂中為?何會藏著這種東西,隻是憑本能知道時間緊迫,必須立即做完他該做的事?。
他即刻催動靈力,
在時間徹底逆轉之前,用刃尖在神魂上刻下了一個訊息。
……
“我要去雲雨宗。”傅停雲向三師姐道。
蕭無心張著嘴半天沒合攏:“雲雨宗可?有什麼不妥?莫非是有魔廷餘孽出沒?”
傅停雲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何要去雲雨宗,
隻是昨日腦海中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伴隨著一股若有所失的焦躁。
起初他並不打算理會,但這股異樣的感覺像烈火一樣炙烤著他。
隨後?他在心口發現一顆細痣。身上多出一顆痣不是什麼稀罕事?,但他莫名在意,
彷彿受了什麼指引,
徑直去藏書樓,
從犄角旮旯裡翻出一部積灰的《蠱典》,找到?了關?於?連理蠱的記載。
這時他纔有了去雲雨宗的理由。
“是私事?,”傅停雲道,
“聽聞三師姐在雲雨宗有個故人,不知能否安排。”
蕭無心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更加困惑,
小?師弟除了出門剿魔,成天躲在鳥不拉屎的雪峰頂上,怎麼會和雲雨宗扯上關?係?
但他不說,她也不敢問:“小?師弟見?笑,實不相瞞我與那位故人……”
她撓撓胳膊肘,一臉尷尬:“我與那故人已經挺久沒往來?了。”
傅停雲不發一言地看著她。
蕭無心很快敗下陣來?:“好?好?好?,我想辦法……”
傅停雲當天便啟程,禦劍前往雲雨宗——禦劍遠不如乘雲車或翼舟舒服,唯一的優點是快。
三日後?,月亮寨的主?人仡濮長老陪同他去了蠱林。
仡濮長老找出“領養”蠱蟲的登記冊:“近十年來?連理蠱一共領走四對,記錄都在這裡了,請仙尊過目。”
傅停雲有些意外:“十年隻有四對?”
仡濮長老一笑:“此蠱十分稀有,據傳隻有心心相印的有情人方能捕得。”
傅停雲蹙了蹙眉:“有無可?能是其中一人捕得蠱蟲後?暗中種在另一人身上?”
仡濮長老想了想:“倒也未嘗不可?,但這樣做對那下蠱之人並無任何益處,單戀一人本就備受煎熬,種下蠱蟲之後?隻是徒增焦灼。”
傅停雲頷首:“長老可?知這四對蠱蟲如今的下落?”
仡濮長老看了下記錄冊:“這四對蠱蟲的主?人都是敝宗弟子,在下應當可?以找到?他們,隻是或許要耗費一兩日,不知仙尊可?等得?”
“有勞長老。”傅停雲道。
在雲雨宗內門的客館盤桓兩日後?,仡濮長老終於?查到?了結果,傅停雲又去了一次月亮寨。
“那四對蠱蟲都已種下,”仡濮長老道,“連理蠱一旦認主?便至死不渝,不能取出來?再用。”
傅停雲沉吟片刻,又問:“有無可?能是十年前的蠱蟲?*?
?”
仡濮長老搖搖頭:“連理蠱若是離開蠱林而不種入活人體內,十年之後?便會消散,化作?靈氣回歸連理樹中。因此我們的記錄隻保留了十年。”
“除了貴宗之外,可?有彆的地方出產連理蠱?”傅停雲又問。
“據在下所知,隻有敝寨的連理木能生?出此蠱。”
“不知會否有人潛入貴寨,盜竊此蠱?”
仡濮長老笑起來?:“此蠱並無什麼實際用處,想來?不會有人專門偷盜,且蠱林中有上古禁製,隻有傳人才能開啟,除非在下監守自盜,否則實在設想不出有誰會專程來?偷一對連理蠱。”
她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傅停雲:“仙尊可?是在哪裡見?過不曾登記在案的連理蠱?”
傅停雲略一思索,如實道:“在下懷疑自己身中此蠱,不知仡濮長老是否有方法驗證?”
仡濮長老微闔雙目,沉思了一會兒:“那就隻有問樹了,仙尊請隨我來?。”
傅停雲跟著長老向蠱林深處走去。
這裡的靈氣很特彆,不同於太衍的精純清澈,沉厚而古老,有幾?分接近混沌。
不過這不是令他最意外的。一走進蠱林,他又生?出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直至看見?枝椏交纏在一起的巨木,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曾經來?過此地。
他抬頭望著滿樹隨風飄舞的紅綢,目光不覺投向最高的枝椏,那裡空空如也,可?他覺得那裡該有一條無字紅綢才對。
“仙尊請將左手置於?樹乾上。”仡濮長老的聲音令他回過神來?。
傅停雲走到?樹前,將左手貼在樹乾上,掌下粗糙的樹皮下麵似乎流淌著一股暖意。
仡濮長老也將手掌貼在樹上,閉上眼睛,口中喃喃有詞,聲音古奧,意義難辨,彷彿某種古老的吟唱,又像是喁喁的交談。
“樹說那的確是祂的孩子。”長老道。
“不知另一隻蠱蟲何在?”傅停雲問道。
長老又吟誦了一會兒:“另一個孩子失落在遠方,樹說那孩子很傷心,日夜思念伴侶而不得見?。”
“遠方是哪裡?可?在三界之內?”
長老與樹交談了一會兒,搖搖頭。
傅停雲心臟縮緊:“難道是陰陽相隔?”
長老:“樹說隔著很多山,很多海,是比星星更遙遠的地方。”
傅停雲想了想:“我要怎麼找到?她?”
這次長老很快得到?了答案。
她收回手,輕輕按在心口:“它一定會帶著你?抵達那裡。”
傅停雲輕哂了一下:“可?我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人。”
長老沒有問樹,看了他一會兒:“無妨,隻要它記得。”
傅停雲:“我的反常可?是受了蠱蟲的影響?”
長老瞭然地一笑,像個寬厚的長輩看著頭破血流的晚輩,帶著些許包容和憐憫:“它在你?的心裡,它就是你?。”
走出蠱林,回到?渡口,已是繁星漫天。
白長老在渡船上等他:“仙尊想查的事?情查清了麼?”
傅停雲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此行並非一無所獲,但是蠱林裡查到?的東西非但沒有解答他的疑問,還讓疑團變得更大了。
仡濮長老有些神神叨叨,但他能感覺到?她說的不是假話。
難道他真的會在自己一無所知的時候和某個女子兩心相許,甚至到?了死生?契闊的地步。
他抬頭望了眼星空。
比星星還遙遠的地方,當真有一個人……
實在太荒唐了,他不可?能會喜歡上任何人。
況且連樹都說那人不在三界中,即便存在也影響不到?他,隻是多了顆痣而已,不痛不癢。
正確的做法是立刻回到?宗門,把這事?徹底放下。
打定了主?意,說出口的卻是截然相反的話:“不知能否再叨擾一段時日?”
白長老臉上有驚詫一閃而過,隨即道:“仙尊光降是敝宗之幸,何來?叨擾之說。”
傅停雲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留在了雲雨宗。
他不知道自己留在這裡有什麼事?可?做,但直覺這裡還有他想找的東西。
他在白雲夢的小?青丘住了一夜,翌日在雲雨宗中漫無目的地閒逛,白長老照例作?陪。
說是閒逛,卻似乎冥冥中有根線牽引著他,他幾?乎沒走回頭路,從小?青丘坐渡船到?外門,一路穿林過澗,來?到?一處巴掌大的院落前。
看到?那院子的瞬間,他的心臟停跳了一拍,血液也彷彿凝固了。
白長老察覺他的異樣:“仙尊……”
“這是什麼地方?”傅停雲問道。
“是外門弟子的居所。”
“眼下何人住在這裡?”
白長老傳訊問了問執事?:“這院子目前空置著。”
“可?否進去看看?”傅停雲問。
“自然。”白長老開啟院門,將他讓進去。
院子小?得令人發指,沒什麼花草,沿牆長著一溜雜草,屋簷下放著一個水缸,水已經乾了,木蓋子上生?了青苔。
他們走進屋子裡,灰塵和木頭的氣味撲麵而來?。
裡麵隻有一張小?床,一套桌椅,一個櫃櫥,上麵都積了層厚厚的灰,顯然空置了很久。
一間正屋後?麵是間更小?的淨房,連個沐浴的地方都沒有。
如果他要在無極宮裡修間茅廁,估計都比這整座院子大上數倍。
“我能否在這裡住幾?日?”他鬼使神差地道。
饒是白長老好?涵養,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震驚,他昨夜下榻的地方是整個小?青丘最豪華的彆業,也許和無極宮比不算什麼,可?是到?底是多想不開纔要換到?這裡來??
莫非是哪裡怠慢了這祖宗,他在點他?
白長老腦子裡一瞬間轉過八百個念頭,還是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過他,隻好?斟酌道:“這院子太過簡陋,且過段時日新?一批的弟子便要入住,恐怕擾了仙尊清淨。”
“無妨,我隻是住幾?日。”傅停雲朝大開的院門外望了一眼,前麵是一條小?土路、一片雜木林,外加一片野草地。
他昧著良心道:“我喜歡這裡的景緻。”
白長老:“……”
傅停雲本來?隻打算住幾?日,誰知一住就是三個多月。
一開始他每天都在往屋子裡添置東西。簾帷帳幔、被褥席簟、鍋碗瓢盆……乃至各種匪夷所思的雞零狗碎,明知不會長住也用不上,他還是抑製不住買回來?,往屋裡堆。
很多東西找不到?現成的,他便買了材料回來?自己做。
過了幾?天,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在按照自己的偏好?來?佈置,而是把它恢複成“本來?”的模樣。
他用了半個月時間才把心中的圖景勉強搭了出來?——眼前的成果雜亂無章,充滿各種粉嫩的顏色,孩子氣的紋樣,顯而易見?是間少女的閨房。
來?到?雲雨宗第十五天,新?弟子入門,隔壁的空院子有人住了進去,是個圓臉矮個子的體修。
那女子很是無禮,徑直往他院子裡闖,見?了他還一臉驚詫倒打一耙:“怎麼是你??”
“為?何不是我?”傅停雲也不同她客氣,“這是我的院子。”
那女修似乎也察覺自己無理,發了會兒呆,撓撓後?腦勺,道了個歉退了出去。
傅停雲立刻在院子周圍多加了幾?重陣法。
第十七天,他在溪邊發現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明明看不出像什麼,他卻莫名肯定那是一隻貓。他把石頭帶回去擱在窗台上。
第二十一天,他在市坊中賣傀儡人的店鋪中偶然發現本該銷毀的舊傀儡,將他帶回了小?屋裡。
不知是不是受了石頭的啟發,他去了一趟鄰洲,抓回一隻三百歲的羅羅獸和一條千歲老蛟,他買了個大水缸用來?養蛟,還在缸裡種了幾?株蓮花。
有了貓和蛇,似乎還有些不足,第四十二天的時候他從玄武謝氏挑了一隻三百歲的雪狼幼崽回來?,雖然那是一群狼崽中他看著最不順眼的一隻,卻還是挑了它。
第四十三天,他給雪狼造了個狗窩。
第四十六天,他在院子裡搭了個鞦韆架,種上了薔薇和藤花。
……
第六十二天,能做的事?情好?像都做完了,大師姐問了幾?次他何時回宗門,可?他總覺還有些未儘之事?。
他在等待,卻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草木黃落,不覺已是仲秋。
一日他在院子裡喂狗,牆外飄來?幾?個弟子的說話聲。
“浣花島的橘子熟了。”
“那橘子根本不能吃,我昨日摘了一個,嘗了一瓤,差點把牙酸倒……”
後?麵的話他都聽不見?了。
浣花島的橘子熟了。
原來?他是在等這個。
來?到?雲雨宗的第一百天,傅停雲去浣花島摘了一筐橘子,回來?做成三罐橘子糖。
在滿屋的秋日夕陽中,他將一顆糖送入口中。
“這是糖,很甜的,你?吃吃看。”
“是不會吃東西嗎……張嘴,傅停雲。”
“……我的名字叫蘇筱圓,你?也可?以叫我筱圓。跟我念,筱,圓。”
絲絲酸甜在舌尖化開。
他怔怔地望著窗外的斜陽:“筱、圓。”
斜陽在融化,周遭的一切都在融化,變成水,變成流沙。
那不是錯覺。
是時間在倒退。
“第992次重啟,重啟原因:目標人物恢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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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對不起,還是沒能寫到小情侶重逢。。
不過小圓子也算見到-20了對吧[讓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