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逆主 第31章 潭底隱玄機，玉璧照雙影
冰冷的潭水順著發梢衣角滴落，在寒玉床邊積成一小灘水漬，旋即又被石窟內極低的溫度凍結成薄冰。
伊晨蜷縮在餘多懷裡，牙關仍在不受控製地輕輕打顫，但體內那刺骨的寒意正在餘多源源不斷渡來的精純真氣驅散下，緩緩消退。一股暖意從丹田氣海升起，流轉四肢百骸，那是突破後內息自行運轉帶來的生機。她微微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餘多線條冷硬的下頜和那雙正凝望著幽潭、深邃如淵的眸子。
「好……好點了……」她聲音微弱，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
餘多聞言，渡入真氣的動作微微一頓，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雖仍蒼白，但眸中已有了神采，不似方纔那般奄奄一息，便緩緩撤回了手掌，將她輕輕放在寒玉床上。「運功調息，鞏固境界。」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少了幾分以往的冰冷刺骨。
伊晨依言坐起，盤膝閉目，引導著體內那變得明顯壯大了許多的內息沿經脈流轉。每一次迴圈，都感覺身體更輕盈一分，五感也似乎更加敏銳，甚至連石窟內那無處不在的、精純古老的寒意，她也能隱約感知到其中蘊含的細微差彆，不再像之前那樣隻覺得單純的危險和冰冷。
這寒潭煉化蠱毒，雖過程痛苦萬分，卻反倒成了她的一場機緣。
餘多站在潭邊，目光再次投向那漆黑的水麵。水下那短暫的、強烈的共鳴感絕非錯覺。這潭底，定然藏著什麼。與師父有關？與九幽府有關？甚至……與伊晨那奇特的「靈犀引」和剛剛的突破有關？
他看了一眼正在入定調息的伊晨，又感知了一下洞外的動靜。瀑布轟鳴依舊，之前那神秘的號角聲和清場後再無任何異響，那些幽冥道殺手似乎真的被徹底震懾或清除乾淨了，暫時應是安全的。
他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玄冥真氣遍佈全身，形成一層無形的護罩，再次縱身躍入寒潭之中！
這一次，他沒有帶著伊晨，速度更快，如同一條黑色的遊魚，徑直朝著潭底那傳來共鳴感的方向潛去。
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越往下，光線越是黯淡，最後徹底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唯有周身流轉的幽藍真氣提供著微弱的光源。水壓也逐漸增大，但對於功力大進的餘多而言，尚在承受範圍之內。
那股古老的寒意和共鳴感越來越清晰。
終於，他的腳尖觸及了潭底。底部並非淤泥，而是某種極其堅硬光滑的岩石。他運轉目力，借著真氣的微光四下探查。
潭底範圍並不大，很快，他的目光就被正中央的一處異樣所吸引。
那裡並非平坦的岩石，而是一塊巨大的、彷彿與潭底岩石融為一體、卻又明顯經過人工雕琢的圓形玉璧！玉璧材質非金非石，觸手冰涼溫潤，與他懷中那枚玉佩的質感有著幾分奇異的相似之處！
玉璧表麵光滑如鏡，即使在黑暗中，也隱隱流轉著一層極淡的、如同月華般的瑩光。更令人驚異的是，玉璧之上，刻滿了無數極其複雜、深奧古老的符文！這些符文與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九幽文都不同，更加原始，更加接近某種大道的本源痕跡，隱隱散發出空間與時間的微妙波動！
而在玉璧的正中心，有著一個凹槽。那凹槽的形狀……
餘多瞳孔驟然收縮！
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胸口，將那枚一直貼身佩戴的玉佩取了下來。
那凹槽的形狀、大小，與他手中的玉佩，竟完全吻合！
難道……這玉璧需要這枚玉佩來開啟？
這玉佩是師父留給他的唯一遺物，難道其真正用途，並非僅僅是壓製或引動寒意，而是……開啟某處關鍵之地的鑰匙？
就在他手握玉佩，靠近那凹槽，心中驚疑不定之際——
嗡！
他手中的玉佩似乎受到了玉璧的召喚，竟然自主地微微嗡鳴起來，散發出柔和而渴望的光芒！玉璧上的那些古老符文也彷彿被注入了生命，開始逐一亮起，如同呼吸般明滅閃爍！
整個潭底都被這奇異的光芒所照亮！
餘多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玉佩，緩緩地、準確地嵌入了玉璧中心的凹槽之中！
嚴絲合縫！
就在玉佩完全嵌入的刹那——
轟隆！
整個潭底，乃至整個石窟都彷彿輕微震動了一下！並非劇烈的搖晃，而是一種深沉的、源自地脈的共鳴！
玉璧之上的光芒驟然爆發，將所有符文徹底點燃！那些符文如同活了過來一般，脫離玉璧表麵，在潭水中交織、旋轉，形成一個巨大而玄奧的光陣！
緊接著，那光滑的玉璧表麵，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光芒越來越盛，漸漸變得不再透明，反而如同一麵巨大的鏡子！
而更讓餘多心中巨震的是，那「鏡麵」之中，開始緩緩浮現出模糊的景象！
那似乎是一處更加幽暗、更加古老的地下空間景象！斷壁殘垣，巨大而破損的石柱聳立，地麵上散落著無數破碎的器物和……森森白骨！一股蒼涼、死寂、卻又無比恢弘的氣息透過「鏡麵」撲麵而來！
而在那破碎遺跡的最深處，隱約可見一座巨大的、彷彿由萬年玄冰整體雕琢而成的祭壇！祭壇之上，似乎懸浮著什麼東西，被無數符文鎖鏈纏繞，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彷彿能凍結時空的本源寒意！
那是……！
餘多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雖然景象模糊，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那祭壇上懸浮之物散發出的寒意本源，與他玉佩中的力量，與這寒潭之水，與他修煉的玄冥真氣，完全同源！甚至更加精純、更加古老！
難道那裡纔是真正的九幽府核心之地？！師父的力量源頭？！
就在他全神貫注於玉璧顯現的奇異景象時，卻沒有注意到——
寒潭之上，寒玉床邊，正在調息的伊晨，周身也忽然泛起了一層淡淡的、與玉璧光芒頻率隱隱共鳴的瑩白光暈。她眉心處，一個極其淡薄、若非仔細觀察根本無法發現的古老符文印記一閃而逝！
而她身下的寒玉床，那刻著「不悔」二字的地方，也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流光。
潭底，玉璧中的景象開始微微晃動，似乎變得不穩定起來。
餘多猛地回過神，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他意識到，這玉璧似乎是一扇「門」，或者一個觀察口，而玉佩就是鑰匙。但顯然，維持這「門」的開啟需要巨大的能量，僅憑玉佩和玉璧自身似乎難以長時間支撐。
他必須立刻做出決定：是嘗試穿過這扇「門」，前往那疑似真正九幽府的地方，還是先行退回，從長計議？
直覺告訴他，那處遺跡絕對危險重重，但很可能也隱藏著所有的答案！
就在他權衡利弊、心神緊繃到極致的這一刻——
咻！咻！咻！
數道極其微弱、卻快如閃電的黑影，竟然悄無聲息地穿透了瀑布水幕，如同毒蛇般射入石窟，直撲寒玉床上毫無防備的伊晨！這一次的攻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隱蔽、都要狠辣！而且抓住的時機，正是餘多深入潭底、伊晨沉浸於修煉共鳴的絕佳時機！
敵人竟然還有後手！或者說，真正的殺招，此刻纔出現！
餘多在潭底心中警兆狂鳴！他甚至來不及思考敵人是如何瞞過他的感知發動這致命一擊的，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
他猛地一拍那光芒開始搖曳的玉璧，藉助反震之力，身形如同炮彈般向上衝去！同時，隔空全力催動玄冥真氣，化作數道淩厲的冰牆，瞬間凝聚在伊晨身前！
噗！噗！噗！
冰牆接連被那詭異的黑影洞穿，但也為其爭取到了刹那的時間！
餘多破水而出，帶起漫天水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冰冷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