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逆主 第72章 南嶽衡山境，古道迎客鬆
彷彿隻是一瞬的失重與炫目，又彷彿在流光溢彩的通道中穿梭了萬年。
當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七彩光芒如潮水般退去，餘多和伊晨發現自己已然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不再是陰冷幽暗的地下溶洞，也不再是煞氣彌漫的黑風嶺。
撲麵而來的是清新濕潤、帶著草木芬芳的空氣。耳邊是鬆濤陣陣、溪流淙淙的自然之音。舉目四望，他們正站在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古道之上，古道兩旁是茂密的林木，遠處層巒疊嶂，山勢巍峨，雖不及嵩山之險峻，卻自有一股清秀靈動的氣韻。
天光已然大亮，看日頭方位，似是清晨。他們竟通過那神奇的虹橋，跨越了不知多少距離，從黑夜直接來到了白晝！
「這裡就是……衡山？」伊晨望著四周與北方截然不同的山水景色，眼中充滿了驚奇與恍惚，彷彿剛從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中醒來。
餘多心中的震撼同樣無以複加。那虹橋秘陣，竟真有瞬息千裡之能！此等手段，近乎仙法！那青霖及其背後的組織，究竟是何等存在？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四周。古道蜿蜒向上，顯然通往山中。空氣裡天地元氣充沛而平和，令人心曠神怡。此處應是衡山山脈的外圍區域。
「看來我們真的到衡山了。」餘多低聲道，依舊保持著警惕，「隻是不知具體是衡山何處，又該如何尋找劉正風師兄或莫大先生。」
兩人沿著古道向上行去。沒走多遠，便見道旁立著一塊古舊的石碑，上書「衡山古道」四個蒼勁大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距山門十裡」。
果然已入衡山地界！
又行了一段，前方山路轉彎處，一棵形態奇古、枝乾虯勁的巨大迎客鬆探出山崖，鬆下設有一個簡單的茶棚，炊煙嫋嫋，一個須發皆白、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在棚內烹茶。
在這荒僻古道上出現這樣一個茶棚，顯得有些突兀。
餘多和伊晨對視一眼，暗暗戒備，緩步走近。
那老者見到二人，尤其是看到他們風塵仆仆、衣衫多處破損且帶著血跡（主要是餘多之前戰鬥所致）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隨即露出和藹的笑容：「兩位客人遠來辛苦，山風寒涼，可要飲碗粗茶暖暖身子？」
餘多拱手道：「多謝老丈。敢問老丈，此地可是南嶽衡山？距衡山派山門還有多遠？」
老者一邊熟練地倒了兩碗熱氣騰騰的茶水遞過來，一邊笑道：「正是南嶽衡山。順著這條古道再往上走七八裡，便是衡山派的山門所在了。看兩位模樣，似是經曆了一番奔波？」
餘多接過茶水，並未立刻飲用，隻是道：「途中遇了些麻煩，所幸已脫身。老丈在此設棚，可是衡山派之人？」
老者嗬嗬一笑，捋了捋胡須：「老朽不過是山下一介閒散老農，仰慕衡山仙山，在此烹茶，一來解自身之渴，二來也可為過往行旅提供個歇腳之處，結個善緣。」他目光似無意般掃過餘多腰間並未刻意隱藏的長劍，以及伊晨雖顯疲憊卻靈秀非凡的氣質，笑道：「兩位氣度不凡，尤其是這位小哥，步履沉穩，目蘊精光，想必是武林同道，來我衡山是訪友還是……」
餘多心中微動，這老者談吐從容，眼神清澈且隱含神光，絕非常人。他沉吟片刻，決定不再繞彎子，直言道：「不瞞老丈，我等二人確為武林一脈，此次冒昧前來衡山，是為求見貴派劉正風師兄，或有要事相詢。」他並未直接提莫大先生，以免顯得過於突兀。
「哦？尋劉師侄？」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容更深了些，「不知二位尊姓大名？來自何門何派？尋劉師侄所為何事？並非老朽盤問，隻是衡山派近來……嗯，有些瑣事，劉師侄是否得空見客，老朽或可代為通傳一二。」
對方語氣雖然客氣，但詢問來曆目的本是常理。餘多正欲斟酌回答。
忽然，上方山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喝聲！
「就在下麵！」
「圍起來！休要走脫了！」
「師叔有令，形跡可疑者一律帶回盤問！」
隻見十餘名身穿衡山派服飾、手持長劍的弟子，在一個三十餘歲、麵容精悍的弟子帶領下，急匆匆從山上衝下，瞬間便將茶棚和餘多二人圍在了中間！這些弟子個個神色警惕，甚至帶著一絲緊張，劍尖隱隱指向餘多，如臨大敵！
那烹茶老者見狀，眉頭微微一皺。
為首的衡山弟子目光銳利地掃過餘多和伊晨，尤其在餘多身上的血跡和佩劍上停留片刻，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從何而來？為何一身血汙，形跡可疑地出現在我衡山要道？近日山下有魔教妖人活動，爾等莫非是其同黨？！」他語氣嚴厲，充滿了懷疑。
餘多心中一沉，沒想到剛脫虎口，又可能因這身狼狽模樣引起誤會。他上前一步，將伊晨護在身後，不卑不亢地拱手道：「諸位衡山派的師兄請了。在下餘多，這位是伊晨姑娘。我等並非歹人，乃受人所托，特來衡山求見劉正風師兄，有要事相告。途中確遭匪人截殺，方纔如此狼狽，絕非魔教同黨。」
「求見劉師叔？」那為首弟子眼神中的懷疑並未減少，反而冷笑一聲，「劉師叔豈是什麼阿貓阿狗想見就能見的？你說遭匪人截殺，有何憑證？又是什麼人托你們來的？說不出個所以然，就休怪我等劍下無情，先將你們拿下再說！」他身後眾弟子也紛紛逼近一步，劍拔弩張。
伊晨見狀，急忙開口道：「各位大哥，我們真的不是壞人！托我們前來的人是一位戴著竹笠的青衣先生，他讓我們……」
「青衣先生？」那為首弟子打斷她，眉頭緊鎖，「什麼青衣先生綠衣先生，從未聽說！我看你們就是魔教派來探路的細作！拿下！」
眾弟子聞言，立刻就要動手！
「且慢。」
就在衝突一觸即發之際，那一直沉默的烹茶老者忽然開口了。
他放下茶壺，緩緩站起身。就在他起身的刹那，那原本看似尋常老農的氣質陡然一變，一股淵渟嶽峙、深不可測的氣息自然流露出來，讓那些躁動的衡山弟子瞬間安靜下來，驚訝地看向他。
老者目光平靜地看向那為首弟子，淡淡道：「魯連榮，幾日不見，你這『金眼雕』的脾氣倒是愈發急躁了。掌門師兄平日是如何教導你們的？便是對待尋常路人，也當以禮相詢，豈可如此莽撞，動不動就要打要殺？平白辱沒了衡山劍派的名聲。」
那名為魯連榮的為首弟子被老者一頓訓斥，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卻又不敢反駁，隻得躬身道：「……是，是弟子魯莽了。隻是近日魔教活動頻繁，方師叔嚴令我等加強巡查，凡有可疑，寧抓錯勿放過，弟子也是職責所在……」
「方師弟的命令是沒錯，但也要懂得分辨。」老者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兩位小友，目光清正，雖帶風霜血汙，卻無邪戾之氣。尤其是這位餘小友，根基紮實，真氣純正凜然，絕非魔教妖邪之路數。他們既言明是來尋正風師侄，且道出『青衣先生』之名，或非虛言。」
魯連榮等人聞言，皆露驚疑之色，重新打量餘多二人，這才隱隱感覺到餘多體內那深藏不露、卻讓他們本能感到一絲壓力的精純寒氣。
餘多和伊晨也是心中驚訝，沒想到這看似普通的烹茶老者，竟是衡山派的一位前輩高人！而且似乎地位不低，連這氣勢洶洶的「金眼雕」魯連榮在他麵前也噤若寒蟬。
老者訓斥完弟子，轉向餘多二人，臉上又恢複了和煦的笑容：「老朽衡山莫大，管教不嚴，讓兩位小友見笑了。」
莫大？！
餘多和伊晨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這位看似平凡的烹茶老者，竟然就是他們千辛萬苦想要尋找的、名震江湖的衡山派掌門——瀟湘夜雨，莫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