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睿幄憶平生 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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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試
武試開始在三天後,眾人被帶到了雪汝山莊外麵那片鬼獄般的濃霧密林前。
雪汝山莊在江湖橫空出世的前兩年,總部一直是一個神秘莫測的地點。後麵抵不住有心人查詢,逐漸暴露。
雪汝山莊也不怵,今年直接把武試地點設在了山莊前的密林。
庭不恫和另外幾個青衣是武試考官。
她一隻手舉起一塊做工精緻的木牌,朗聲宣佈:“密林中有五十六塊如我手中一般的木牌,首先找到且安全出來、經過我們檢測無誤的,則為通過。出來之後在木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正式成為雪汝山莊的初級學徒。組合報名者需找到兩塊,組合二人缺一不可。”
一個人高馬大的青衣男子補充道:“要提醒大家的是,不要想著作弊,木牌裡有雪汝山莊特定的熏香標識,經過九九八十一天煉製而成,你們造不了假。”
庭不恫這個老實人在旁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質疑道:“有這麼久嗎?”
青衣男子表情不變,側頭向她,小聲說:“我編的,這樣聽起來有氣勢一點,讓他們知難而退,死了這條心。”
庭不恫點點頭表示知曉,一臉“學到了”的樣子。
青衣男子繼續道:“還有,密林深處不僅有各種野獸毒物,還有隨機設有機關陷阱,一般人進去就是送死。如果現在有想退出的,還來得及。若途中發生了什麼意外,還是那句話:雪汝山莊概不負責。”
梁生憶聽到旁邊一個絡腮鬍小聲抱怨:“這麼缺德啊?都有這麼多野獸毒物了還設機關陷阱,想弄死我們啊?”
庭不恫舉起一隻手道:“現在想棄權的還有機會,可以到我這邊集合。”
人群中一陣騷動,不少人本來都隻是想來試試碰碰運氣,並不想就此喪命。經過一番掙紮,一些並無執念、覺得還是小命要緊的人,站到了庭不恫手邊。
庭不恫確認道:“還有人嗎?冇有的話大家就進去吧。限時三天,三天之後還冇有拿到木牌出來的,雪汝山莊將自行取消其報名資格。”
大家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有人問道:“那三天之後若是有人還冇出來怎麼辦,你們會去救人嗎?”
青衣男子冷靜道:“那就視為已經喪命,雪汝山莊不負責善後。”
眾人一陣驚訝,而後又出來了十幾個人站到庭不恫旁邊。
庭不恫再次確認:“還有人嗎?”
剩下的人再也冇有吭聲。
這樣一來,在武試之前就又篩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隻有一百來號人。
庭不恫拿出一個小型日晷放在早就搬過來的桌子上,說:“那大家即刻進入尋找木牌吧,現在是辰時一刻,三天後的辰時一刻截止。我們會在這裡好訊息。”
旁邊一個青衣女子趕緊微笑著糾正:“我們會輪流在這裡等你們的好訊息。”
庭不恫尷尬一笑:“……對。”
眾人即將在裡麵拚命廝殺,他們還能輪流值班,大家無語地都“切”的一聲,才陸續進入密林。
動腳之前,梁生憶塞給瞭解捷平一個鵪鶉蛋大的藥丸,看起來是直接嚥下去可能會被噎死的那種。
解捷平用眼神問:這是乾嘛用的?
梁生憶靠近他小聲道:“放在懷裡捏碎,一般的毒物不敢靠近。”
解捷平大喜過望,趕緊放到懷裡偷偷捏碎了。
一股清涼的氣息傳來,摻雜著些許古木的味道,不是什麼香味,但倒也不算難聞。
剛走進密林不遠,陽光就幾乎被茂密又粗壯的樹木遮蓋,空氣變得陰濕,霧氣也逐漸濃厚起來。
“啊啊啊啊啊!”旁邊有一個男子突然被碗粗的一條毒蛇咬住了腿,大叫起來。
他瞬間冇有了什麼找木牌的心思,痛苦地一心拖著腿隻想往回爬。
前方不知有人踩中了什麼機關,一陣萬箭齊發的聲音之後,一個女子捂著肩膀上的傷口,麵色蒼白,匆匆往回趕。
看著漫山遍野的野獸與機關,解捷平感慨道:“雪汝山莊瘋了吧……”
剛剛咬了人的那蛇被砍了一刀,拖著半邊蛇體居然還能順著地上向趙秉兮穿梭過來,看起來著實駭人。
趙秉兮從頭上的三根筷子似的髮簪裡抽出兩根,不知觸碰了什麼機關,兩枚髮簪瞬間變成了兩根鋒利的峨眉刺,在她手中自如地旋轉。
她一刺穿入蛇的七寸,另一邊刺利落的把它大卸八塊。
動作之快、之準、之狠,解捷平和梁生憶歎爲觀止。
二人跟著趙秉兮一行人走了好一段路,因為身上暫時有捏碎的藥丸護體,所以冇有什麼毒物靠近。
趙秉兮不知什麼時候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默許跟在兩人身後。
但幾人走了好一段路,也冇發現一塊木牌。
木牌在幽暗的森林裡,本就不易被髮現,因此雪汝山莊纔將其用熏香熏入味了,增加大家發現的可能。
一個懂機關的胖子忽然敲了敲附近的山壁,說:“這裡麵是空的,根據我的推測,洞xue裡可能有木牌。”
他的搭檔,也就是旁邊的一個瘦子也說:“我覺得至少有一塊。”
胖子問:“你們誰能打開?”
趙秉兮走上前,摸著石壁感受了一下,說:“我能。”
其餘幾人趕緊讓開。
因為怕有什麼機關,趙秉兮隔著一段距離,開始運功。
她奮力向前擊出一掌,山壁發出“轟隆”一聲巨響,石壁紛紛倒塌,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幽暗石門。
突然,石門裡衝出來一群蝙蝠,張牙舞爪地向幾人飛過來。
梁生憶見狀,十分誇張地捂著胸口“啊”了一聲,假裝受傷,先是穩穩地坐在地上避免動作太大受傷,隨即“啪”地一聲倒了下去。
趙秉兮側頭,微微驚訝。
明白梁生憶是不想幫忙後,她隻好無奈地感歎了一聲,開玩笑似地說:“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
話音剛落,右邊的解捷平也跟著做作地“啊——”了一聲後,躺在了地上。
還可以這樣?其餘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的兩人。
一眨眼兩個隊友都倒下了,同行的其他人都拿著武器不知所措。
“區區幾隻蝙蝠,有何可怕。”趙秉兮平喝一聲,轉著手中的峨眉刺立馬飛身前去。
剩下幾人也一股腦衝了上去。
半晌,解捷平在地上睜開了一隻眼睛,轉頭看向梁生憶:“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梁生憶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像睡在床上一般躺著,雙手搭在肚子上,安詳地閉著眼睛:“我們有丹藥護體,隻要不主動招惹,那些蝙蝠便傷不了我們。”
解捷平不說話,也跟著仰麵朝天。
他眼看著幾隻蝙蝠張著血盆大口想飛過來,最終還是在離他不到一寸的地方折返,飛向其他人。
解捷平皺眉:“阿生,我覺得這些蝙蝠不太對勁。”
梁生憶還是不習慣解捷平這麼稱呼自己,連大師姐都不會這麼親密地叫她。
但是自己這個名字,不管是被叫作“阿孃”“阿嬸”還是“阿姨”似乎都吃不了虧,於是她便隨他叫去了。
她閉眼繼續小憩:“哪裡不對勁了?”
解捷平撓著眉心苦苦思索,組織語言:“這些蝙蝠,它們好像有一種瘋狂的勁兒在身上,見什麼咬什麼。”
梁生憶語氣不緊不慢:“在洞xue裡待久了太久冇吃東西了吧……”
梁生憶忽地睜開眼睛:“不對啊,如果真的是在洞xue裡待久了的話,應該身體退化,行動遲緩纔對,怎麼會想你說得這麼精神?”
梁生憶坐起身來,仔細觀察。
不得不說,密密麻麻的蝙蝠看起來真是讓人直犯噁心,這是梁生憶見過的除了蠱蟲之外最噁心的東西了。
梁生憶忍下心中想吐的感覺,一絲不茍地檢視,發現這些蝙蝠不僅到處咬活物,還到處蠶食植物,連旁邊的樹皮都啃得沙沙作響。
但又不像隻是餓了,因為它們中的一些還在自相殘殺,彼此咬得血肉模糊。
另一邊,趙秉兮已經殺紅了眼。
峨眉刺在她手心飛速旋轉,一擊封喉,動作乾淨利落,頓時血霧滿天。
隨著向她飛來的蝙蝠越來越多,趙秉兮將內力灌注於刺上,更是一刺斬千仇,隨手一揮就落下一片黑壓壓的蝙蝠屍體。
解捷平察覺到了不對勁:“趙秉兮,她好像要走火入魔了。”
梁生憶不太懂他們練武之人所說的走火入魔是什麼意思,但是從醫學的角度來看,大概就是急火攻心,渾身經脈逆轉,氣血倒流。
就像有些人晚上聽到蟬鳴會被吵得睡不著覺,故而情緒十分煩悶,久而久之,就會變得暴躁易怒,稍微有點事就想動手。
而走火入魔就是把這樣的情緒放大了無數倍。有武功的人在練武過程中,冇有把握好心神,或者收外界乾擾,更容易血脈僨張,丟失理智,大開殺戒。
梁生憶不是冇見過走火入魔的人,如果不及時阻止,輕則經絡受損,吐血三升;重則半身不遂,精神失常。
此時,之前攛掇趙秉兮打開石門的幾人見情況不對,都已儘數逃走,隻剩衝在前麵的趙秉兮負隅頑抗。
她身上有好幾處被蝙蝠咬傷的地方,估計這蝙蝠是毒蝙蝠,還是人為煉製的毒。
蝙蝠尚且如此瘋狂,更彆說此時殺氣沖天、內力大開還中了毒的趙秉兮了。
境界突破期,自身心智不穩加上外力乾擾,冇準還有毒素作祟,確實集齊了走火入魔的前提。
梁生憶站起身,略微擔憂地看著趙秉兮:“我還有兩顆凝烏丹,本來是想給我們倆回去的時候用的,現在這種情況,我覺得還是先救人要緊。”
解捷平也點頭同意:“可以,回去的時候我自己想辦法。”言下之意是把給他的那一顆給趙秉兮就行。
梁生憶翻出隨身攜帶的小包,在裡麵拿出一顆凝烏丹,遞到解捷平手中:“想辦法近身,在她周圍捏爆,最好是爆在她身上。”
解捷平拿在手中,略微思考了一下。隨後甩手一扔,丹藥像飛鏢一般飛過去,砸在了趙秉兮的肩頭。
梁生憶後怕地順著丹藥飛去的軌跡看過去。
還好是砸中了,她拍拍胸口想,不然就浪費了一顆凝烏丹。
趙秉兮周圍的蝙蝠圍著她繞了幾圈,最終不再靠近,紛紛飛走。
正當梁生憶放下心來的時候,趙秉兮側頭,察覺到了向她放暗器的方向。
她額頭散落下幾株飛揚的髮絲,慢慢轉身,赤紅著眼向兩人走來。
解捷平:……不是吧?
梁生憶邊說邊拉著解捷平後退:“秉兮姐!我,我們是刀劍無眼啊!”
解捷平心累道:“你可彆刀劍無眼了,她現在這情況是真‘刀劍無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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