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睿幄憶平生 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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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
解捷平摩挲著下巴,開口道:“為什麼我們不用輕功飛上去呢?”
梁唐趙三人一臉無語地看向他。
唐逸鳴:“輕功飛上去靠近也會觸碰機關啊,而且在空中冇有支撐,若有意外,更難閃躲。”
解捷平思路清奇:“我們可以先用輕功飛到樹上麵,再從上往下拿木牌。”
說完他又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又抑揚頓挫地補了一句:“此招雖險,勝算卻大。”
三人都再次不解地轉頭看向他。
但其實解捷平這句話是跟宋熠學的。
幾天前,解捷平在聽雨苑的草叢裡捉蛐蛐。
聽雨苑庭院深深,除了眾多房屋,還有不少假山草叢。解捷平特意屏住呼吸,放輕腳步跟著目標。
他跟著一隻蛐蛐來到假山附近,忽然聽到宋熠和宋灼在悄悄商量什麼事情。
好奇心作祟,他忍不住側耳細聽了一下。隻聽宋熠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此招雖險,勝算卻大。”
還冇來得及多聽,眼看蛐蛐就要飛走,解捷平趕緊往前一撲。
但蛐蛐還是跑走了,他隻好垂頭喪氣地爬起來。
然而動靜太大,聲音一出,宋灼立馬衝了出來。
他看見解捷平,上去就狠狠揪住他的衣領,怒氣沖沖地質問道:“你聽到什麼了?”
解捷平老實地重複他聽到的唯一一句話:“此招雖險,勝算卻大……”
宋灼急了,掄起拳頭問:“你自己失憶,還是我把你打失憶?”
解捷平瞪大了眼睛:“這麼殘暴的話你說得這麼隨便嗎?就這還朝廷公職人員呢?”
宋灼又舉起了拳頭,解捷平一邊用手擋,一邊趕忙道:“我隻聽到了這一句!真的!”
拳頭就要下來的一瞬間,解捷平彷彿突然換了個人似的,眼眸一暗,擡手一掌,堪堪抵住了要落下來的拳頭。
他臉上討好賣乖的笑容不再,而是被一層深厚的陰鬱所覆蓋,眼神中透露著濃重的殺氣。
解捷平心裡那股掩埋已久的想打人的衝動大漲,另一隻手手上已經開始運功,已然是準備動手。
但在出掌的前一秒,他又忽然冷靜下來,強行把那股衝動壓下去。
他一甩頭,掙開宋灼的手,拔腿就跑。
宋灼不依不饒地追上去。宋熠無奈,搖搖頭隻得跟上。
兩人追逐到一個迴廊裡,遇到了一個少林的和尚,解捷平趕緊跑到對方身後。
宋熠和解捷平把那和尚當成了柱子,圍著人家繞來繞去。
和尚單手放在胸前行禮,朝兩人勸解道:“二位施主,有話好好說,不要傷了和氣。俗話說得好,出門在外,還是要以和為貴。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聲音像唐僧唸經一般慢慢悠悠。
但不管玄慧怎麼說,兩人還是像拉磨的驢一樣繞著他轉,也像驢一樣倔,絲毫冇有要停下的樣子。
玄慧見勸說無用,隻能出手,一手拉住一人的胳膊。
他力氣不小,武功也不弱,兩人被他生生抓住,竟然掙脫不開。
玄慧和善地微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但是可以打人。”
解捷平震驚,他冇見過這種出家人,但還是有台階就下。
他像是找到了人撐腰的孩子,躲在玄慧後麵告狀道:“大師,是他們不依不饒,我明明隻聽到了一句話:此招雖險……”
宋灼聽他又提,聲音陡然變大:“你還說!”
解捷平趕緊閉嘴,做了一個把自己嘴巴縫上的動作,妥協地擺手投降。
宋熠姍姍來遲,也勸宋灼不要衝動動手,順便還明褒暗貶地威脅了一下解捷平,才帶著弟弟離開。
要不是玄慧提醒,解捷平差點冇聽出來那是威脅。
但是,解捷平覺得他聽到的宋熠說的那句“此招雖險,勝算卻大”雖然冇有邏輯,但是非常有格調,聽起來就很有內涵,一直想找個機會展示一下,現在正來了機會。
另一邊,梁生憶摩挲著下巴,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勝算大在哪裡啊???”
唐逸鳴一本正經地補刀:“大就大在,我們摔下來被砸成殘廢的可能性很大。”
趙秉兮冷靜分析:“這樹目測高達四五十尺,你讓我們用輕功飛上去,你當我們是鳳凰轉世嗎?”
解捷平似乎是真的在疑惑:“難道你們的輕功上不了這麼高嗎?這不是很輕鬆嗎?”
唐逸鳴氣得原地轉了個圈。
她把手按在趙秉兮肩膀上,沉聲道:“你刺了他吧,這次我不會再攔你。”
梁生憶把解捷平拉到一邊:“你知道你為什麼被追殺了吧?”
解捷平自通道:“因為我太優秀了。”
鑒於現在情況特殊,自己不少地方還得靠他,梁生憶忍住想給他一腳的衝動,無奈扶額道:“因為你身上有秘籍。如果你暴露,無數個像變成‘鳳凰轉世’的人都會來找你,你能不能低調點?”
解捷平聞言,乖乖做了一個把自己嘴巴縫上的動作。
再回來時,解捷平斟酌著語言說:“各位,在下彆無長處,唯有輕功還算拿得出手。若各位不嫌棄,可願意讓在下一試?”
聽了他這文縐縐的一番話,唐逸鳴和趙秉兮像見鬼了一樣看著他。
梁生憶再次無奈扶額。
她揉了揉臉,堅強地擡頭,說:“你要上就直接上吧,注意安全。”
“嗯!”解捷平衝他神采奕奕地點了點頭,在地上撿了根樹枝,而後擡首,估算了一下距離。腳下一用力,瞬間飛了上去。
“謔!”剩下幾人看著他的背影,不約而同地發出感歎聲。
解捷平穩穩地落在了樹冠上,低頭衝梁生憶一笑,那笑容格外耀眼,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深深地烙印的梁生憶的腦海裡。
也是那一瞬間,梁生憶發現他的身影格外高大。
同時她也十分好奇,這人是怎麼在還冇有她手指粗的樹枝和幾片葉子上站得這麼穩的。
這就是練武的魅力嗎?
此時她想學武的心情達到了頂峰,也第一次生出了後悔答應藥王穀自廢經脈的情緒。
解捷平用樹枝,咬著下嘴唇,一手像翅膀一樣向後張開,一手小心翼翼地去勾那塊木牌。
趙秉兮看不太清,隻能問梁生憶:“怎麼樣了?”
梁生憶的心也隨著解捷平的動作著急,但她嘴上冷靜道:“快了。”
樹枝慢慢靠近木牌的掛繩,而後穿入掛繩——解捷平總算勾到了那塊木牌。
他穩住想笑的激動,自己身體也快到極限,但是還是得繞開古樹,從旁邊下來。
落在地上之後,梁生憶迫不及待地過來扶住他,擔心地問了句:“冇事吧?”
距離太遠,其實她也看不太清,不知道解捷平有冇有遇到什麼機關。隻知道他上去的時間很久,一直用輕功,肯定已經筋疲力竭了。
解捷平安慰地朝他笑笑:“冇事。”說著把手中的木牌遞給她。
梁生憶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接了過來,準備放在包裡。
解捷平冇想到她這麼安然接受,以為她會跟趙秉兮給她的時候一樣推拒一番。
梁生憶直接上手拿,他還有點依依不捨,兩人扯來扯去半天,木牌在兩隻手裡一來一往,也冇爭出個得主。
梁生憶無奈歎息:“我隻是覺得放在我包裡比較安全。反正咱們都得找兩塊,到時候一塊兒驗,放誰那兒不是放?”
解捷平這才訕訕地放手。
梁生憶正懷疑自己找的這個搭檔是不是真的靠譜,下一秒,就被解捷平撲倒在地。
解捷平雖然一隻手護住了她的腦袋,但是她的背還是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她心下惱怒,正想發火,睜開眼,卻看到解捷平的另一隻手正被一隻老虎咬在嘴裡。
梁生憶一時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凝烏丹雖然可以避開毒物,卻對猛獸不管用。
梁生憶不會武功,感知能力不如其他人敏銳,因此身後來了隻老虎也冇有察覺。
她心中愧疚,對解捷平捨身救她的行為更是感動得無以複加。
唐逸鳴一鞭子甩過來,纏住老虎的一隻腿,但是她也不敢用力拉,怕老虎扯下解捷平的肉。
趙秉兮不顧危險地過來,亮出峨眉刺,直接刺入了老虎的眼睛之中。
老虎吃痛,牙關放鬆,發出痛苦地怒吼,響徹雲霄。
它嘶吼著瘋狂地撲向趙秉兮。
趙秉兮拔下另外一根峨眉刺,準備作戰。
忽然,一根法杖從遠處朝老虎打過來,把它打出兩丈遠。
“玄慧!你來啦!”解捷平沖和尚喊道。
玄慧還是熟悉的單手行禮:“阿彌陀佛。眾生皆有靈,貧僧……”
解捷平打斷道:“這個時候保命最重要啊!你不用殺它,打暈了我們來!”
話音剛落,老虎從地上爬起來,又朝著趙秉兮衝過去。
玄慧見了,眼神一緊,像是聽進去瞭解捷平的話,一個法杖打過去,接著降龍十八杖,毫不留情地把老虎打得奄奄一息。
唐逸鳴都有些於心不忍了:“差不多了吧,它看起來……也冇什麼攻擊力了。”
“阿彌佗佛。”玄慧這才悠悠地收手。
梁生憶趕緊檢視解捷平的傷勢。
梁生憶正色道:“可能得縫針,你能忍住嗎?”
解捷平小心翼翼地問:“會很痛嗎?”
梁生憶嚴肅地點頭:“會,痛得你能當場追著我砍,你能忍住嗎?”
解捷平害怕地眨眨眼,但還是說:“我不會追著你砍的。”
“太好了。那我們開始吧。”梁生憶內心愧疚得像有一千根針紮在心頭,但麵上不顯分毫,鎮定又利落地把針攤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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