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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睿幄憶平生 庭不恫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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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不恫的回憶

“把附近有名的醫師全給我請來!”

唐逸鳴怕梁生憶一個人應付不了,因此她早有準備,聞言急忙叫門外的醫師們進來。

醫師進來,準備把脈時,梁生憶這才發現解捷平的手腕已經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她的心頓時又是一陣絞痛。

無奈,大家隻能從足脈和頭頸部的脈下手。

與此同時,梁生憶也把解捷平另一隻手上的鎖鏈解開了,並仔細包紮好。

醫師把了脈,確定瞭解捷平尚餘陽氣,最終和梁生憶一起商量了對策,在庭不恫的幫助下以最小的損傷拔出了錐子。

但是鮮血流出來的時候,梁生憶還是心痛得無法呼吸。

包紮完傷口之後,梁生憶與醫師來到另一間客房。

醫師說:“夫人胸前利器雖已取出,但凶器離心臟隻差毫厘,傷得很重,之後怕是……”

梁生憶聽到這個開頭,立馬悲從心起,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把她包裹的怒火。

她像之前四年她遇到過的很多無理取鬨地人一樣,將周圍的茶具一掃,說:“治不好他,我要太子陪葬!”

醫師聽到這大不敬的話,嚇得“撲通”一聲跪下。

但幸好不是要他們陪葬。

庭不恫一言不發,做了個手勢,默默醫師將其請了出去。

醫師出去後,唐逸鳴在旁邊調侃說:“升了官就是不一樣哈,這麼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了。”

梁生憶平複了幾下呼吸,還是正事要緊。

她扭頭,對庭不恫說:“你可願出任清冤司首?”

庭不恫看著梁生憶,一時間有些失神。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當年的煊玉皇後。

那時,她也是這樣看向自己,薄唇輕啟,問:“你可願出任清冤司首?”



十月前,雪汝山莊。

荊雪汝坐在桂花樹下,手中撚著一個茶杯,來回摩擦。

不遠處,庭不恫正直直地站著,默不作聲。

半晌,荊雪汝緩緩開口道:“若你願意,可以一輩子做我的侍衛。”

庭不恫微微欠身,說:“師母,我有我想要找回的東西。”

荊雪汝歎了口氣,最終還是向外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

庭不恫正要走,荊雪汝又輕輕說了一聲:“等等。”

庭不恫聞聲停下。

荊雪汝二話不說,朝她甩去一個錦囊。

庭不恫動作敏捷,單手接住。

荊雪汝背對著她,說:“去了京城,若遇到困難,便打開鏡囊。裡麵有三個妙計,可指點迷津,祝你渡過難關。”

庭不恫收好,乖巧答道:“是。多謝師母。”

荊雪汝卻說:“從今以後,不必再叫我師母。”

另一個青衣女子推著荊雪汝的輪椅回屋,二人與庭不恫越來越遠。

臨走前,庭不恫隻聽見荊雪汝的最後一句叮囑:“記住,你原名東方婧,是昔日天泉的清冤司首。去了天泉,萬事小心,千萬不要暴露自己。”

悠長的尾音飄蕩在山穀之中,帶著萬年不變的桂花香氣,變成了庭不恫離開雪汝山莊前最後的記憶。

她禦著輕功,跳躍在山間樹林,額邊髮絲飛舞,如同她的心緒一般淩亂。

她最終是來到了京城。

曾經她來過京城,那一次是出任務。

路過朱雀街時,她不知想起什麼,突然頭痛欲裂,險些被敵人抓住。

雖驚險逃脫,但她還是受了重傷,多虧路過的梁生憶給了她一顆藥丸,這才緩了過來。

如今再度前來,卻不知該如何落腳了。

庭不恫心中迷茫,便打開了錦囊,拿出標著“甲”的一則紙條。

隻見上麵寫著:若無落腳之地,可去醉香樓找唐逸鳴,再去梁生憶府上當丫鬟。

庭不恫忍住心中疑惑,一路打聽,竟然真的找到了紙條上所說的“醉香樓”。

冇想到唐逸鳴還真在裡麵……當跑堂。

庭不恫問:“你什麼時候來的京城?”

唐逸鳴挑眉:“我還想問你呢。”

庭不恫老實回答:“我今天剛到。”

唐逸鳴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冇人在附近之後,才靠近庭不恫小聲問道:“那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庭不恫眉間微愁:“莊主說,讓我們去梁生憶府上潛伏當丫鬟。”

唐逸鳴眨了眨眼睛,而後兩根手指摩挲著下巴,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

她思考的結果就是:“梁生憶哪來的‘府’?”

庭不恫嚥了咽口水,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乾巴巴地回答:“我也想知道。”

唐逸鳴也揶揄地笑道:“莊主神機妙算,冇想到也有失誤的一天——她低估了你趕來的速度吧。現在金榜都還冇出,梁生憶還冇封官呢。”

庭不恫點點頭,表示知曉。

但她又犯愁起來:“那我……”

唐逸鳴一眼看出了她的難處。

“你先跟我一起在醉香樓當跑堂吧,包吃包住噠。”唐逸鳴胳膊肘拱了拱庭不恫,眉頭一挑,攛掇道。

“好。”庭不恫自然冇有不答應的道理。

庭不恫在醉香樓乾了差不多半月,日日見這朱雀街,但也什麼都冇想起來。

春闈過後,金榜一出,街上就開始熱鬨起來。

金榜題名,新科進士前三甲,都身著紅袍,騎著駿馬,衣錦還鄉了。

遠處醉香樓的樓上,正在用望遠鏡看到這一幕的唐逸鳴瞬間把望遠鏡放了下來,滿眼不可置信。

庭不恫奇怪地看著她:“怎麼了?我看看?”

唐逸鳴阻攔道:“彆,會長針眼的。”

庭不恫不信,還是拿過來看了。

而後,看到梁生憶和解捷平二人當街**的庭不恫,和唐逸鳴一樣,默默放下瞭望遠鏡。

唐逸鳴:“……我就說叫你彆看的吧?”

順利進入梁生憶府上之後,庭不恫打開了第二個錦囊。

上麵寫著:城西鬼市,找阮塵音;跟隨梁生憶,找冤情,殺人魈。

庭不恫來到城西鬼市,果然找到了接應的阮塵音。

之後,她又以“府中需要一位主人掌事、梁生憶下值後需要吃到夫人親手做的、香噴噴的飯菜”為由,頂替瞭解捷平的職位,成了梁生憶新的貼身侍衛。

每日,梁生憶在大理寺檢視卷宗、擬抄判詞時,她都在旁邊磨墨,並且默默觀察。

大理寺判的冤案並不少見,庭不恫挑了幾個代表性的,半夜出發,與阮塵音合作。

阮塵音先用巫蠱幻術將其迷暈,再用蠱蟲堵住他的嘴,沉浸在幻術中的人便發不出聲音。

庭不恫悄聲拔劍,乾脆利落地削下其四肢。

隨著鮮血一起爬出屍體外的,還有阮塵音的蠱蟲。

庭不恫再將椅子上的椅套取下,綁在自己的劍鞘上,蘸上地上的血,在屋內最顯眼的地方寫上“清冤司留”幾個大字。

寫完,她將椅套取下,丟在屍體旁。

做完這一切,二人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那晚雨聲很大,雷聲響起,閃電將牆上的字跡印得格外清晰。

那時的她不知道,這些案子之所以能引起重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牆上的字跡與被已封禁的清冤司的牌匾上的字彆無二致。

清冤司殺人魈的訊息果然很快就傳到了皇帝耳朵裡。

大理寺懦弱無能,刑部官官相護。

為平民冤和民怨,皇帝隻能重新啟動清冤司。

不過,這一次,他要找一個絕對忠心又容易拿捏的人。

之前救過他性命,又剛剛成親、得罪了高陽郡主的梁生憶就是不二之選。

梁生憶帶著大家重新來到清冤司時,打開的不僅有清冤司塵封已久的大門,還有庭不恫塵封已久的記憶。

她踏上台階的每一步,往事都如煙雲般飄來,隨著裡麵的灰塵一起,撲了她一臉。

每一步,她都走得格外緩慢,格外珍惜。

唐逸鳴發現了異樣,過來關切道:“庭不恫,你冇事吧?”

庭不恫搖搖頭,有些呆滯地回答:“冇事。”

唐逸鳴看著麵前莫名其妙眼含熱淚還說自己冇事的人:……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她也冇有多問,跟著梁生憶一起打掃去了。

在那段日子裡,為了不暴露,庭不恫改變了自己的出招方式,寫字也隻用左手。

直到傅卓君以身入局,她才知道,原來朝中竟有已經蟄伏這麼久的人。

傅卓君一死,景寧公主自請上霜山出家,隻求帶走駙馬的全屍。

梁生憶去送行的那天,九月飛花。

景寧公主身著素衣上山的背影,與她記憶中的一個情景慢慢重疊。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那是當年長公主上霜山時,煊玉皇後,也就是當時的太子妃,前來送行。

臨彆之際,長公主對煊玉她說:“上薇,今日一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深宮凶險,還望太子妃,多多保重自己。”

林上薇看著自己從小到大的摯友,眼中泛淚:“多謝公主關心。”

趙英成輕輕握住林上薇的手,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本宮知道,你與皇弟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少年夫妻,雄心壯誌,在所難免。他用了你母族的勢力,答應你將來會設立女官,這是好事。但皇家之情,薄如蟬翼。就連你腹中的孩子……將來也有可能成為你的軟肋。”

“在這皇宮之中,權力纔是骨血,情愛隻是點綴。若有可能,培植一二完全忠於你自己的人。他日若遇風雨,萬事以保全自己為要。”

直到長公主走遠,林上薇依舊愣在原地,久久冇有回神。

她知道,趙英成是在提醒她,當心太子,提防自己的枕邊人。

難道,長公主的事,與趙毅成有關?

身後傳來馬蹄聲,原來是趙毅成前來接她了。

趙毅成無顏麵對皇姐。

是他串通高劍陷害長姐,奪走了她的太子之位,還害她被貶至霜山,剃度出家。

他隻能以這種方式來見她最後一麵。

他坐在馬車上,撩開窗簾,欲蓋彌彰地對林上薇喊了一句:“上薇,該回家了。”

春三月,趙英成身著單薄的素衣,在漫天如雪的梨花中,回頭看了他最後一眼。

趙英成表情疏離,不帶一絲情分,看向他的眼神儘顯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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