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馬甲炸翻全京城了 第14章 你不妨也答我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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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呼嘯,樹影婆娑,唯這二人一動不動。
燕昭靜靜地看著他,眼神無波無瀾。
衛飛鴻心頭起疑,忍不住再次逼問:“為何不答?”
燕昭輕輕扯了扯嘴角,她伸出三根手指,在月光下晃了晃,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狡黠的平靜:
“你隻能問三個問題,我答完了。”
衛飛鴻猛地一愣,顯然冇料到她會在此刻抓住這個把柄。
“可我……”他下意識地想反駁。
“可你大丈夫一言九鼎。”
燕昭打斷他,故作惋惜地歎了一口氣:“真可惜!不過,你我主仆二人,來日方長。”
她不再多言,隻篤定地朝他伸出手,無聲催促。
衛飛鴻眼神劇烈地閃爍,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手腕一翻,那枚在月光下流轉著幽光的項鍊,被他攥緊收回掌心。
燕昭:“你!”
衛飛鴻模仿她方纔的語氣,出言嘲諷:“真可惜,我隻說還,冇說什麼時候還。”
燕昭攥緊拳頭,恨不得將他臉上瞪出個洞來:“你以為離了那條項鍊,我就無計可施了?”
衛飛鴻身形一動,不等燕昭反應便已掠至窗前,出其不意地叫出她名字:“燕昭。”
燕昭心頭一跳,故意繞他:“你就這般篤定?若我是四公主燕昀呢?”
衛飛鴻神情漠然:“看來是虧心事做得太多,連身份都要借彆人的,來為自己擋災。”
他無視她驟然結冰的目光,聲音沉緩,非要戳她的痛處。
“燕昭,你可知民間如何稱呼九公主?
所謂‘歸義’,即‘歸順義王的狗’,百姓們嫌拗口,隻喚她‘龜公主’。
國破那日,龜公主的父兄姊妹皆殉國,獨她一個,從陛下未寒的屍身上硬扒下玉璽,然後跪獻仇敵,對義王三拜九叩,賀他登基。”
他倏地回頭逼視燕昭,“你說,這般公主,還有何顏麵苟活於世?”
燕昭知道他在激將,卻壓抑不住胸中翻湧,冷笑反擊:
“這般公主,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註定長命百歲!
衛飛鴻,你不妨也答我三問。燕國城破那日,滿朝文武、全京百姓,跪迎得比我快多了。
怎麼,他們是審時度勢,輪到我就成了厚顏無恥?
你這般忠心,為何不去質問滿朝文武,不去阻攔全城百姓?偏在這無人暗處,對我一個亡國孤女步步緊逼!
還是說,隻有逼死我,你才能名正言順地取走信物,圓你的閣主大夢?”
“荒謬!”
衛飛鴻的臉色霎時難看至極,他冷聲道:“你是受萬民供養的公主,他們跪,是貪生。你跪,是叛國!這豈能混為一談?”
“萬民供養?”燕昭彷彿聽到了世間最荒唐的笑話。
她那位父皇,終日吟詩作畫,不理朝政,隻知揮灑風流。一時興起,將這風流種播在了一個胡人血統的舞女身上。
胡人世代為奴,胡女更是卑賤,因其膚白貌美,淪為權貴之間風靡的玩物,任人輕賤。
她自出生就被燕帝棄於深宮,就連殉國這等“殊榮”,他都不曾記起還有她這個女兒。
她可憐的母妃早逝,死前拚著一口氣,叮嚀她要活下去。
她答應母妃,一定會長命百歲,母妃才安心闔眼。為了活著,她竭儘全力,終於憑著聰慧被皇後選中,成了嬌蠻暴躁的四公主伴讀。
四公主厭惡讀書,卻名滿宮廷。
七歲詠雪、九歲點評《春秋》、十二歲作《勸義篇》痛斥反賊義王,得燕帝親口稱讚。
那些美名背後,皆出自她燕昭之手。
若她無用,早已如母妃一般悄無聲息地死去!何來萬民供養?她過的日子,隻怕尚不及百姓家豢養的一犬!
九公主,歸義公主……她此生最痛的兩段回憶,皆與這該死的公主名號糾纏不清。
燕昭心中如被業火灼燒,臉上卻緩緩綻出一抹奇異的微笑,眼神亮得駭人。
“不錯,我叛的就是燕國!哈哈哈,你能奈我何?殺了我?”
她輕輕用手一抹脖子,語含挑釁:“可你捨不得呀,不然,何必在此與我喋喋不休,廢話連篇!
讓我猜猜……蘅姨便是這攬月閣的主人,她死了,對不對?
自她死後,閣內殺出一隻‘新燕’,取代了她副閣主之位。那‘新燕’定然棘手無比,才逼得你來蘅姨此處,翻遍她留下的東西,尋求製衡之法?”
衛飛鴻身軀一震,驚疑地看向她。
見他如此反應,燕昭心中大定:“哎呀,看來我猜對了呢。”
她修長的指尖輕輕一下點在自己胸口:“除了我這血統純正的閣主,誰能幫你壓製那隻‘新燕’?”
話音落下,她毫無防備地仰起臉。月光如水,流淌在她那一截白皙的脖頸上。
燕昭聲音甜得發膩,話語卻字字驚心:“是為本閣主戴上信物,還是用飛鏢捅穿我的喉嚨,隨你。”
說完,她渾不在意地闔上眼,笑意不減,頰邊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彷彿陷入了一場酣睡。
衛飛鴻盯著她,呼吸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這是一幅荒謬絕倫的畫麵。
眼前的女子,生著張甜美嬌豔的臉,嗓音溫軟,整個人彷彿玉雪糰子般,任誰看了都心生憐惜。
可她叛國的瘋癲,下藥的狠勁,對局勢的判斷精準到可怕,此刻更是將生死置之度外,隨意得令人髮指!
這種反差帶來極強的衝擊力。
他指尖那枚冰冷的飛鏢,竟莫名有些燙手,幾乎要握不住。
該死!
好狡猾、好瘋狂的人兒,竟險些被她溫順的模樣蠱惑,被她牽著鼻子走。
“你以為我不敢?”衛飛鴻的聲音陡然轉寒。
手一揚,飛鏢的鋒刃重新欺上燕昭咽喉,他冷聲威脅,試圖奪回掌控權:
“你的命,現在在我手裡,我想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燕昭倏地睜開眼,眼底冇有他預想中的恐懼,反而帶著一種近乎孩童般的固執。
“錯了。”
她一字一頓地糾正,聲音溫軟篤定:“我的命,隻在我自己手裡。”
不等衛飛鴻反應,她迅速攀上了他緊握飛鏢的手腕,在他戒備的視線下,猛地往自己咽喉最脆弱處狠狠一遞。
動作決絕,冇有半分猶豫。
衛飛鴻心臟幾乎驟停,頭皮炸開一片麻意。
“你個瘋子!”
他完全是本能地將手腕向後一抽,力道之大,動作之急,刃尖瞬間在他的掌心割出一道刀口,深可見骨。
溫熱的鮮血滴滴答答,砸落在院子裡。
“哈哈哈哈……衛統領,你就是捨不得!”
燕昭卻似早有預料,對他的傷視若無睹,笑得放肆張揚,痛快無比,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拿捏他的快意。
“既然如此,不如乖乖認我為主,你我同心,其利斷金。”
她狡黠地眨眨眼,故意將“斷金”二字咬得甜膩悠長。
衛飛鴻握緊劇痛的手掌,臉色鐵青,第一次感到了徹頭徹尾的失控,他竟拿她毫無辦法。
再滯留下去,隻怕自己會更顯狼狽。
最終,他幾乎是倉促地轉身,身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濃鬱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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