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天冷了披件黃袍吧! 第460章 你是懦夫!
夜風裹挾著鄭潼壓抑的哭聲,在寂靜的巷陌中回蕩,顯得格外淒涼。
秦澤那一句“恩將仇報”,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鄭潼的心上!
他握劍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手背青筋暴起,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月光灑在他年輕的臉上,照出了一片猙獰的痛苦之色!
那張臉,因為極致的情緒而扭曲變形,五官幾乎都擠在了一起。
“嗬……嗬……”
鄭潼的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低吼,雙目赤紅如血,死死地盯著秦澤。
彷彿要將眼前這個揭開他傷疤的人,生吞活剝!
“為什麼……”
他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粗糙的砂紙在摩擦。
“吳晗……吳晗他……”
提及這個名字,鄭潼臉上的痛苦之色更濃,眼神中充滿了迷茫與悔恨。
原來,自從那日被秦澤一番話點醒,又親眼目睹了吳晗那虛偽的表演後,鄭潼便如同五雷轟頂!
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敬重、當成大哥的吳晗,竟是那般工於心計的虛偽之人!
他不願相信!
於是,他發了瘋似的,去查探那些吳晗曾讓他“處理”過的所謂“惡人”,去瞭解那些吳晗口中“受害者”的真相。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那些所謂的“仗義執言”,不過是吳晗排除異己的手段!
那些所謂的“受害者”,往往纔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而他鄭潼,這個自詡鋤強扶弱,明辨是非的讀書人。
這個自以為行俠仗義,為民除害的少年俠士,卻徹頭徹尾成了吳晗手中最鋒利,也最愚蠢的一把刀!
他曾以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結果卻是在助紂為虐!
這殘酷的真相,像一柄柄淬毒的尖刀,將他引以為傲的信念與尊嚴,切割得支離破碎!
他從小學武,為的是什麼?
是為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是為了蕩儘天下不平事,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可如今,他卻成了一個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劊子手!
這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無儘的痛苦、悔恨、自我厭惡,如同洶湧的潮水,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這幾天,他夜不能寐,如同行屍走肉。
他恨吳晗的欺騙,更恨自己的愚蠢!
今日,他也不知為何,竟鬼使神差地一路尾隨著秦澤。
或許,是潛意識裡,他想從這個唯一看透了吳晗,也點醒了自己的人身上,尋求某種答案。
又或許,他隻是想將這份無處發泄的痛苦與怨恨,傾瀉到某個人身上。
而秦澤,這個讓他認清殘酷現實的人,便成了他下意識的目標。
“為什麼!”
鄭潼猛地抬起頭,雙目圓睜,血絲遍佈,發出一聲近乎絕望的嘶吼!
“為什麼你要讓我看清吳晗的為人!”
“為什麼你要讓我知道,我……我親手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錯事!”
他聲嘶力竭,彷彿要將胸腔中所有的鬱結都吼出來。
那聲音裡,充滿了不甘、憤怒,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委屈。
彷彿不是他做錯了,而是秦澤讓他“知道”自己做錯了,這纔是原罪!
“當啷!”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巷中響起。
鄭潼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劍,任由它從顫抖的指間滑落,掉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出孤獨的回響。
緊接著,他雙膝一軟,“噗通”一聲,竟頹然跪倒在地!
“嗚……嗚嗚嗚……”
這個方纔還招招奪命的刺客,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雙手掩麵,放聲痛哭起來。
壓抑了太久的痛苦與絕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衝垮了他所有的堅強。
秦澤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古井無波,深邃得彷彿能洞悉一切。
他沒有上前安慰,也沒有厲聲嗬斥。
對於鄭潼這種遷怒於“揭露真相者”的行為,他早已司空見慣。
這小子,顯然是知道了吳晗的真麵目,卻又因為種種原因——或許是吳晗背景深厚,或許是顧忌舊情,或許是單純的懦弱——無法去找真正的罪魁禍首算賬。
於是,便將所有的怨氣和痛苦,都轉嫁到了自己這個揭露真相的人身上。
可笑,也可憐!
秦澤也不惱,就這麼負手而立,如同欣賞一出並不怎麼精彩的獨角戲。
直到鄭潼的哭聲漸漸平息,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巷子裡才恢複了些許寧靜。
鄭潼緩緩抬起頭,淚水混合著塵土,糊了滿臉,狼狽不堪。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彷彿失去了方向的孤舟。
秦澤這才邁開腳步,緩緩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哭夠了?”
秦澤的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鄭潼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下意識地想躲閃,卻又強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
“害你的人是吳晗,他將你當猴耍,視你為清除障礙的工具。”
秦澤的聲音不高,卻字字珠璣,清晰地傳入鄭潼耳中。
“你要殺我,不過是懦夫之舉,想藉此逃避自己犯下的過錯,求個心安理得罷了。”
“你是懦夫。”
這三個字,如同三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鄭潼的臉上!
讓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羞愧欲絕!
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秦澤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帶著幾分戲謔,又帶著幾分洞察。
“但我秦澤,不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中透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
“說起來,我秦府之中,恰好藏著一壇西域進貢的‘忘憂釀’。”
“此酒入口綿柔,後勁卻霸道無比,號稱三碗下肚,神仙也得醉倒。”
他微微眯起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鄭潼,彷彿在評估一件有趣的物件。
“不知你這位曾經想要我項上人頭的‘英雄’,敢不敢隨我去府中,與我浮一大白?”
秦澤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一絲挑釁,更深處,卻彷彿藏著一絲……惜才?
鄭潼被秦澤這番話激得渾身一震!
尤其是那句“你是懦夫,但我秦澤不是”,如同一根尖刺,狠狠紮進了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士可殺不可辱!
他猛地從地上撐起身體,雖然衣衫淩亂,臉上還掛著淚痕,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卻重新燃起了一點微弱卻執拗的光芒!
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破釜沉舟的決絕!
“有何不敢!”
鄭潼一字一頓,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既然有此雅興,鄭某便是刀山火海,也敢闖上一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