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川宋思晚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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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節目錄製現場。
主持人詢問江牧川：“你談過最短的戀愛是多久？”
“三年。”
“那最長的呢？”
“七年。”
主持人詫異驚呼：“兩個人就占據了你十年的青春？！”
江牧川沉默一瞬，笑著糾正：“不，是一個人。”
……
錄製結束後，江牧川走下台，經紀人林宴把手機遞給他。
“熱搜爆了，你跟……那位的事又被翻出來了。”
江牧川腳步一頓，看著微博上的詞條有些出神。
全網在等江牧川宋思晚複合
歌王影後的意難平cp
江牧川宋思晚十年
宋思晚。
在分手的第一百五十八天，江牧川再一次看到這個名字和自己的名字放在一起。
他的心臟急促跳動起來，扯得生疼。
在一起十年，從全網期待他們修成正果，到每一個娛樂圈意難平剪輯都有他們。
他以為自己遲早能放下，卻冇想過連網友都放不下的感情，他要怎麼徹底捨棄……
“阿川，還好嗎？”林宴擔憂的看著他。
江牧川回神，笑著搖搖頭。
“我冇事，不是還要拍攝宣傳照嗎？走吧。”
他說著朝化妝間走去，麵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補完妝後，林宴帶著江牧川去拍攝現場。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宋老師，明天的那檔離婚綜藝也是在這拍攝……”
江牧川腳步一頓，下意識抬眸，猝不及防撞上那道熟悉至極的視線。
宋思晚身著禮服站在走廊儘頭，半邊身子隱在黑暗中，正定定地看著他。
這是分手將近半年來，他們第一次相見。
江牧川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此刻卻隻是相顧無言。
連一句“好久不見”都說不出口。
他移開目光，想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卻見宋思晚長腿一邁，擋住了他的去路。
“直播節目我看了。”
她主動開口，垂眸看著江牧川：“我們單獨聊聊？”
江牧川垂著眸，怕多對視一秒，就藏不住眼裡的思念。
他攥著手輕聲開口：“不了，宋老師，我還有拍攝。”
氣氛逐漸凝滯。
周圍的工作人員麵麵相覷，場麵一時尷尬。
宋思晚眸光顫動，眼底的暗湧一閃而逝，終究冇再說什麼，默默讓開了路。
隻是江牧川與她擦身時，聽見她低聲說了句。
“我在停車場等你。”
江牧川心頭一顫，逼著自己加快了腳步。
走過拐角，他才狼狽地抬起頭。
思念在心口發脹，讓他的心撐得快要爆裂開來。
林宴給他遞了張紙巾，輕聲歎息。
“阿川，你冇必要這麼折磨自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們放不下對方。”
江牧川眼眶一酸，彷彿又要回到那些蒙在被子裡痛哭的夜晚。
所有人都不理解，為什麼能在鏡頭前說出“江牧川屬於宋思晚”的他，忽然間就執意分手。
就連宋思晚也不理解。
但不理解，不代表不知道。
第一段戀愛談了三年，宋思晚都冇有要走向下一步的意思。
那時江牧川年輕氣盛，覺得她是因為紅了、身邊有了更多的選擇，就嫌棄他了。
那次分手，鬨得全網皆知。
後來宋思晚拿下第一個影後，在領獎台上當眾表白求複合。
他在台下通紅著眼。
複合後，他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段關係，儘量不去提結婚的話題。
可……冇有人知道，他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係統給他的任務，就是與宋思晚結婚，這樣他才能繼續留下。
所以他隻能一遍遍主動提起結婚的事，甚至不惜在節目上‘逼婚’。
網友都笑他恨娶，宋思晚也變得看不起他。
無數次失望積累起來，就慢慢變成了心寒。
第二次分手時，宋思晚滿眼不解地問他。
“結不結婚有那麼重要麼？不結婚，也不影響你一輩子陪在我身邊，不是嗎？”
她說她是不婚主義，除了婚姻，什麼都能給他。
她說他們之間的愛和羈絆那麼深，根本不需要結婚證這種徒增束縛的東西。
她還說是他自降身價的逼婚，把他們的關係鬨得那麼難堪。
可是她不知道，隻有結了婚，江牧川才能留在這裡，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而此刻……江牧川看著眼前係統麵板上的倒計時，滿心悲涼。
再過七天，他就會被係統強行遣返，再無歸期。
江牧川整理好情緒，朝拍攝點走去，一邊問林宴。
“林哥，我的財產都變現了嗎？”
“已經在走流程了。”
林宴說：“阿川，你不會在外麵欠了高利貸，纔不得不跟宋思晚分開吧？”
他半開著玩笑，江牧川卻笑不出來。
分手的原因說出口，就顯得自己太難堪了……
林宴見他情緒不高，歎了口氣，看了眼手機說起了正題。
“過兩天有個離婚綜藝，想邀你當觀察室嘉賓……”
江牧川冇細聽，隨口應了聲。
結束一天的行程，江牧川冇有去停車場，而是直接回了家。
彆墅燈火通明，連昏暗的道路都能照亮。
江牧川喜歡留燈，是曾經為了等宋思晚留下的習慣。
“喵……”貓咪的聲音突兀響起。
江牧川一怔，隨即低下頭。
腿邊來回有一隻圓墩的橘貓正來回蹭著他。
他頓時渾身緊繃，心頭漫上無儘的想念：“小星？”
這是三年前他跟宋思晚一起撿來的流浪貓，他給小貓起了名字叫小星。
分手後他冇有帶走小星，但一直都在網上偷偷關注著它的動態。
他悵然抬眸，就見宋思晚站在幾步開外，靜靜地盯著他。
她說：“你不來，我隻好帶著小星來見你。”
江牧川心一揪，不敢去看宋思晚和小星，怕自己偽裝起來的狠心會功虧一簣。
他強忍著疼大步跨過小星，麵色淡漠地說。
“過兩天你的電影就要上映了，要是被拍到，就解釋不清了。”
“我冇在乎這些。”宋思晚回答的毫不猶豫。
小星跑過來，不停“喵嗚”的叫著，像是想留住江牧川。
江牧川的心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塊。
他滿心都是不捨，可離開的倒計時就像懸在頭頂的鍘刀，時刻提醒著他不能沉溺。
何況……他已經冇辦法裝作若無其事的跟她回到從前了。
沉悶的空氣中夾雜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宋思晚啞聲開口：“就因為我不想結婚，你就要放棄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江牧川閉了閉眼，忍著情緒輕聲道：“反正我想要的你給不了，不是嗎？”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宋思晚指尖輕顫，像是要將他看穿，片刻後卻自嘲的笑了。
“如你所願。”
她抱起小星轉身離開，無聲無息地隱冇在夜色中，一如她來時那般。
江牧川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再也止不住那滴苦澀的淚。
微風吹走壓抑的嗚咽，隻留下無儘的窒息。
兩天後。
離婚觀察類綜藝《再見不見》正式開啟直播。
江牧川身著白色襯衫，麵帶笑容出場。
自我介紹時，順帶宣傳了即將到來的演唱會“歸期”。
幾個嘉賓介紹完，主持人忽然神秘一笑。
“今天，我們還邀請到了一位神秘的重量級嘉賓。”
她說著，視線卻意味不明看向江牧川。
江牧川莫名不安，下一瞬，就聽她激情澎湃地介紹：“歡迎宋思晚宋老師！”
音樂聲響起，宋思晚身著一身高定禮服出現在眾人眼前。
所有人都在起鬨，直播間的熱度空前高漲，微博甚至因為天王影後久違的同框而癱瘓。
江牧川瞳孔一顫，怎麼都冇想到神秘嘉賓會是宋思晚。
宋思晚神情自然地走到他身邊坐下，習慣性地拿了一個靠枕墊在他的腰後。
她什麼話都冇說，江牧川的心卻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
剛出道的時候，他冇日冇夜的練習唱跳，漸漸落下了腰傷。
是宋思晚去跟中醫學了推拿，每晚幫他按揉，舊傷才慢慢好轉。
主持人看到這一幕，主動問起：“聽說宋老師這次參加節目，是為了一個人而來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都看向了江牧川和宋思晚。
江牧川呼吸微滯，一顆心像被無形的絲線高高提起。
宋思晚的視線在江牧川身上停頓片刻。
而後她淡淡開口：“我是觀察嘉賓，不是被觀察的對象。”
聽到這話，江牧川微微鬆了口氣，心口卻止不住地漫上酸澀。
他們還能這樣並肩坐在一起，同框出現在鏡頭裡，就已經是他現在不可多求的了。
至於宋思晚是不是為他而來，答案也就不重要了。
大螢幕上，幾對離婚嘉賓分彆介紹起了各自的情況。
其中一個男嘉賓說起過去，在鏡頭前笑著流了淚。
“曾經戀愛的時候，我無比期待能和她結婚，我暗示了她二十幾次纔等到她的求婚，她問我願不願意和她結婚的時候，並不知道其實我連婚禮上的致辭都已經寫好了……”
隻是最後，提出離婚的人也是他。
“也是在期待成真、迴歸現實之後，我才知道強扭的瓜真的不甜，所以也不想再繼續一段勉強的婚姻了。”
聽到這些話，江牧川無法抑製地神情觸動起來。
心底被勉強掩蓋的痛處驟然揭開，強烈的共情讓他也紅了眼眶。
過去那些年，他拋棄臉麵、放下自尊，一遍遍地想要求一個結果。
每個紀念日，他也和鏡頭裡的男嘉賓一樣，自己悄悄寫一份結婚致辭。
到分手時，他已經寫了七版，卻冇有一個字派上了用場。
其實他也很清楚，就算真的跟宋思晚結了婚，順利留在這個世界。
他們之間的結局也不過是在日漸擴大的嫌隙中消耗掉年少的愛意，最後成為陌路人。
所以在彼此深愛的時候抽身，大概就是最好的落幕了。
在場的嘉賓聽到這位男嘉賓說‘絕不吃回頭草’，一時麵上都有些沉思。
主持人為了打破氣氛，說了一句：“其實如果雙方都還有感情的話，再勇敢一次也未嘗不可。”
她說著看向了江牧川：“江老師，你覺得呢？”
一時間，觀察室裡所有的目光和鏡頭都對準了江牧川。
身旁的宋思晚目光沉沉地看著他，似乎也在等他的表態。
好像隻要他表現出想複合的想法，他們就可以重新在一起，再續前緣。
江牧川悄然攥緊了手，維持著淡笑開口。
“有時候不回頭並不是因為不愛了，隻是因為已經看見了兩敗俱傷的結局，還不如早些收場。”
他頓了頓，又故作輕鬆地補了一句。
“何況有些回頭草，吃一次就夠了。”
宋思晚麵上淡然的神色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空氣中瀰漫著尷尬。
主持人和其他嘉賓打著圓場將話接了過去，江牧川和宋思晚卻都冇再開口。
江牧川忍著心臟的抽痛和上湧的淚意，目光始終冇朝宋思晚那邊偏一丁點。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說的那些話有幾分是真心。
節目剛結束，林宴愧疚的看著江牧川。
“抱歉，節目組冇告訴我這次來的特彆嘉賓會是宋思晚。”
江牧川搖了搖頭，正想開口。
“借過。”
宋思晚從身後走過，經過時淡淡看了他一眼，眸光毫無溫度，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江牧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臟好像空了一塊，喘不過氣來。
他們分手後本就該這樣，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可為什麼，他的心還是這麼痛呢……
當晚，江牧川照常準備靠褪黑素入睡。
林宴卻忽然打來電話，語氣焦急：“阿川，你快看微博！”
江牧川心頭一凜，連忙登上微博小號。
剛一進去，他就看見了幾條已經爆了的熱搜詞條。
江牧川曾手寫七版結婚致辭
江牧川向宋思晚催婚51次
宋思晚玩弄感情
江牧川呼吸一窒，顫著手指點進去，徹底蒙了——
他寫過的七版結婚致辭，竟然全數被人拍下來發到了網上！
詞條熱度還在增加，裡麵全是粉絲在吵架。
【宋思晚是什麼渣女啊，一直吊著人家不表態，耗費了江牧川十年的青春啊！】
【江牧川纔是絕世戀愛腦吧，為了逼婚臉都不要了，宋思晚攤上這麼個男友纔是真慘！】
【江牧川是聽到節目裡男嘉賓說寫了結婚致辭，就模仿人家嗎？催婚手段更新了？】
電話裡，林宴小心翼翼地試探：“這些稿子……是你主動發出去的嗎？”
江牧川心亂如麻，聽到這句話才恍惚回神。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手稿會被髮出去……”
他甚至都冇有在節目裡提起過這件事。
林宴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那你先彆管網上的輿論，我會去調查和公關。”
“明晚還有一場盛典活動，你必須保持最好的狀態！”
說完，他又叮囑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林宴剛掛斷，宋思晚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她的聲音不像白天那麼冷漠，卻帶著許多無奈和不解。
“江牧川，我在你那裡隻剩下這樣的用處了嗎？如果要熱度，為什麼不能是複合官宣？”
江牧川攥緊手機，呼吸驀然變得沉重了。
宋思晚也覺得是他主動發出了這些手稿，就為了借他們曾經的戀情給自己炒熱度……
電話那頭，宋思晚又說：“還是說，你想順便用這種方式催婚？”
他的心口一陣陣扯得發疼，帶起潮水般的寒意。
“手稿不是我發出去的，我也從冇有想過要用這個來博眼球，更冇想拿出來讓你和我結婚！”
江牧川說著，臉上漸漸發起熱，難堪得像是把自己脫光了站在宋思晚麵前一般。
“在一起的那些年，我都冇有將這些手稿拿給你看過，分手之後更加不會。”
“因為我已經明白了你的態度，就不會再自取其辱了……”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被哽咽染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宋思晚的聲音再次響起。
說的話卻是：“你能這麼想，我也放心了。”
江牧川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連電話什麼時候掛斷都不知道。
曾經宋思晚連聽到他說話的語氣不對都會急得立刻哄他。
而如今哪怕聽到他在難過，宋思晚在意的，也不過是他不再催婚的保證。
他們之間，早就回不去了……
次日，林宴一早就來到江牧川家裡。
“我們昨晚查了一下，手稿是你助理偷偷拍下來賣給媒體的，我已經把他開了，過段時間給你再招一個。”
“公司已經用你工作室的賬號發了聲明，你安心準備晚上的盛典活動，這次主辦方給你安排了給最佳品質演員頒獎的環節。”
江牧川安靜地聽林宴說著，而後搖了搖頭，輕聲說。
“不用再招新的助理了，等演唱會結束，我想休息一陣子。”
林宴冇多想，答應了下來。
江牧川做了造型，拍攝了出發照，順利走了紅毯進入內場。
不知是故意安排還是巧合，江牧川的座位又跟宋思晚的安排到了一起。
他剛坐下，就見宋思晚走了過來，還挽著一個長相冷峻的小生。
是她上一部電影《追風》裡的男主角，顧越。
《追風》上映時狂攬了40億票房，宋思晚和顧越也收穫了一大批cp粉。
網上都在猜，這次‘最佳銀幕情侶’非他們莫屬。
此刻，江牧川看著宋思晚對身邊的男人溫柔的模樣，忍著心頭刺痛移開目光，不讓自己在鏡頭前失態。
隻是心底的失落，怎麼都掩蓋不了。
看著眼前還剩不到三天時間的倒計時，江牧川忍不住想。
宋思晚或許真的會和顧越因戲生情，漸漸走到一起，成為萬眾祝福的一對。
還好這些，他都看不到了。
頒獎禮開始，一個個獎項介紹過去。
宋思晚坐在他身旁，時不時和另一邊的顧越有說有笑。
江牧川頻頻出神，直到獎項頒到‘最佳銀幕情侶’時。
主持人在台上看著台本詫異一瞬，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下一秒，他笑著宣佈。
“接下來有請頒獎嘉賓江牧川上台，為大家揭曉本屆a盛典的最佳銀幕情侶！”
江牧川腦袋嗡的一聲，主辦方臨時將他要頒的獎項換了？
眼中的訝異一閃即逝，江牧川很快勾起完美的笑容，步履款款走上頒獎台。
他已經清楚，這次獲評最佳銀幕情侶的就是宋思晚和顧越。
讓他為自己的前女友和另一個男星頒情侶獎，這就是大家最想看到的戲劇性場麵。
江牧川強行壓下心底的難堪，走到立麥前，接過了寫著獲獎人的信封。
看到答案的那一刻，他冇有絲毫意外。
“現在我宣佈，獲得本屆a盛典最佳銀幕情侶的是——宋思晚、顧越！”
溫柔的聲音傳遍會場，連一絲波動都冇有。
在場的人和守在螢幕前的網友卻都沸騰了。
大螢幕對準了獲獎者。
就見宋思晚和身旁的顧越微笑著對視一眼，搭著他的手上了台。
江牧川自虐般地盯著他們一步步走到自己麵前，又聽見自己機械地說了一句。
“恭喜。”
“謝謝。”
宋思晚的目光在他臉上輕輕掃過，冇有片刻停留。
在人前，他們的交流隻到此為止。
江牧川以為自己隻要忍過這樣一個幾分鐘的流程，就可以回到觀眾席去。
可冇想到，在跟顧越帶著甜蜜互動說完了獲獎感言之後，宋思晚忽然說了一句。
“其實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全場的目光都聚焦過去。
江牧川站在一旁，心跳急促地鼓譟起來。
今天，是十年前他們第一次確定關係的日子。
可下一秒，宋思晚卻看著身旁的顧越，微笑著說：“阿越，祝你生日快樂。”
話音落下的瞬間，就有工作人員推著三層的生日蛋糕上台。
全場瞬間爆發歡呼和尖叫，主持人也笑著送上生日祝福。
隻有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江牧川，臉上是粉底也蓋不住的慘白。
他依然光鮮亮麗、矜貴俊朗，卻也狼狽至極。
還冇從這盛大熱鬨的一幕中回過神來，一塊切好的蛋糕遞到了他麵前。
蛋糕中間的熔岩巧克力微微化開，一如麵前宋思晚的瞳色。
“江老師，你的一份。”
她的微笑恰到好處。
江牧川僵硬著接過，宋思晚明知道，他對巧克力過敏……
這算什麼？誅他的心嗎？
鏡頭前，江牧川隻能硬著頭皮避開巧克力奶油和夾心，吃了一點蛋糕胚。
好不容易下台，江牧川直接被迎上來的林宴帶去了後台。
“為什麼偏偏是巧克力……偏偏你還不能不吃！阿川，你堅持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江牧川靠著牆大口喘息著，他的臉上和脖頸已經泛起大片紅疹。
過敏反應來勢洶洶，和心口的劇痛一起絞殺著他的呼吸。
他捂著胸口痛苦地閉上眼，眼角淚水無聲滑落。
他與宋思晚，終究還是落得這麼難堪的境地……
林宴很快將他帶上車，送去了醫院。
吊了水之後，江牧川的情況漸漸平複。
他看著手機，發現自己在頒獎台上的種種反應和在後台的模樣都被髮到了網上。
粉絲們又開始吵架。
【我cp大喜的日子，他在旁邊裝什麼可憐，還故意買個後台難受的熱搜，純純小醜！】
【阿川是巧克力過敏難受，下了台就直接被送醫院了！宋思晚和他在一起十年都不知道嗎？真過分！】
【江牧川的粉絲真的夠了，宋思晚身邊已經有顧越了，冇有義務照顧你們哥哥的口味！】
看著網上種種言論，江牧川心裡湧起巨大的無力。
就跟很多黑粉嘲諷的那樣，他站在旁邊強顏歡笑的模樣，是真的滑稽又難堪。
他默默鑽進手機，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算了吧，反正很快就結束了。
最後的句號，他親手來畫。
兩分鐘後，一條新的熱搜瞬間被推到爆點——
江牧川宣佈退圈！
江牧川的退圈微博隻有短短一行字。
【在我的最後一場演唱會結束後，我將徹底退出娛樂圈，謝謝大家。】
剛發出去冇多久，微博的服務器就癱瘓了。
“阿川！”去繳費的林宴匆匆推開門，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江牧川。
“你……怎麼回事？你為什麼突然、要退圈？！你可不能拿這種事賭氣……”
他急得語無倫次。
江牧川帶著歉意輕聲開口：“對不起林哥，我冇有和你商量就發了退圈聲明。”
“隻是……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我需要給粉絲一個交代。”
林宴怔怔看著他，像是冇有從這樣的衝擊中緩過神來。
過了許久，他歎了口氣，上前抱住了江牧川。
“我知道你心裡苦，好好休息幾年也好，這些年你也確實累了。”
江牧川鼻尖一酸，輕輕“嗯”了一聲。
他冇法告訴林宴，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在醫院休息了一晚後，第二天江牧川就直接去了演唱會現場進行最後的排練。
正試音響的時候，台下忽然出現一道熟悉的清麗身影。
宋思晚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徑直走到第一排正中央坐下，一雙沉靜深邃的眼靜靜地看著台上的人。
江牧川心跳漏了半拍，差點忘了要唱的詞。
他們在一起的十年裡，宋思晚從冇有缺席過他的任何一場演唱會。
他也會在每次演唱會時，都為宋思晚留好第一排正中的位置。
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江牧川默默握緊話筒，移開了目光，才勉強穩住聲線繼續演唱。
彩排結束後，江牧川冇跟宋思晚打招呼，直接回了後台。
“江牧川。”
宋思晚的聲音還是在身後響起了。
江牧川頓住腳步，深吸一口氣，擺出最體麵的微笑轉過頭。
“宋老師，有什麼事嗎？”
宋思晚本想關心一下他的身體，可聽見他這樣客套的語氣，心裡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這裡又不像昨天那樣在鏡頭前，他何必還要這樣跟對陌生人一樣的態度？
於是關心的話嚥了下去，變成了一句質問。
“為什麼突然鬨著要退圈？”
聽到這話，江牧川眼神黯了一瞬。
宋思晚好像，真的徹底他忘了過敏的事……
他說：“冇有鬨，這麼多年我也累了，不想再待在娛樂圈，不可以嗎？”
宋思晚皺起眉，並不相信：“你那麼熱愛唱歌跳舞，怎麼可能突然就要放棄自己的事業？”
江牧川感覺心臟忽然被刺了一下。
冇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彼此對演藝事業究竟有多熱愛。
江牧川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一時沉默下去。
宋思晚隻當他是昨晚情緒激動，一時賭氣發的退圈微博。
此刻見他不說話，隻當他是默認了，就不再追問。
她轉移了話題，問道：“我的門票呢？”
明天就要舉辦演唱會了，屬於宋思晚的門票卻遲遲冇有到她的手上。
江牧川僵了一瞬，隨即故作輕鬆地說。
“你剛纔不是已經聽完整場了嗎？何必再聽一遍。”
宋思晚眼裡隱忍的情緒潮水般褪去，隻留下帶著絲絲失望的死寂。
“所以，你的演唱會已經不對我開放了，是嗎？”
江牧川感覺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怎麼都狠不下心說出那個“是”字。
宋思晚見他不說話，沉默了片刻，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包裝精緻的邀請函遞給他。
“但我的電影首映禮，依然有你的位置。”
說完，她深深看了江牧川一眼，緊抿著唇轉身離開。
江牧川僵站在原地，顫抖著手打開邀請函。
看見裡麵那張小小的電影票，心臟的劇痛帶著巨大的遺憾席捲過來，像最強烈的過敏反應。
他緊緊攥著那張電影票，每一次呼吸扯得指尖都痛。
這場首映禮，他註定無法參加了。
明天演唱會結束的時刻，也是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刻。
在盛大的落幕之後，這具身體將死在後台。
他不想讓宋思晚看到這一幕，所以寧願將這場彩排當做隻給她一人的演唱會。
假裝他們，從未訣彆過。
早在確定自己即將離開的時候，江牧川就已經委托林宴幫他整理了所有資產。
銀行卡裡所有的錢都被他捐給了慈善基金會，署名是他與宋思晚養的貓咪小星的名字。
當初分手時，他將這些年宋思晚送給他的禮物和承載了他們回憶的物品都收拾了出來。
原本是因為不想睹物思人，又捨不得扔，就都封存了起來。
如今他要離開，就聯絡了快遞公司，在他離開之後將這些東西都寄給宋思晚。
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晚，他獨自躺在床上，將宋思晚和小星的所有微博都看了一遍。
而後他用微博小號在宋思晚最新的微博下發了一條評論。
【宋思晚，願你星途璀璨，一生順遂。】
在幾十萬的評論裡，這條普通的評論轉眼就被淹冇。
江牧川輕輕吐了口氣，關掉了手機。
房間的黑暗瞬間將他淹冇。
就像那條隱冇在無數粉絲評論中的祝福，他也即將要回到另一個世界，徹底隱冇在平行時空。
……
一夜過去，江牧川眼前的時間隻剩下八個小時。
最後一場演唱會結束，他就會被係統帶離這個世界。
江牧川那條退圈微博在網上引起了巨大轟動，導致這場演唱會熱度空前火爆。
主辦方甚至安排了媒體在網上同步直播。
倒計時還剩三小時的時候，江牧川已經做完妝造，站在了升降台上。
舞檯燈光聚焦，音樂響起。
穿著一身潔白西裝的江牧川出現在大螢幕上的一刻，全場都沸騰了。
尖叫聲排山倒海而來，江牧川的內心卻無比平靜。
此刻他的心裡隻剩下舞台表演這一件事。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場演唱會，也是他向所有粉絲和自己的事業所做的告彆儀式。
開場曲唱完，江牧川跟觀眾互動打招呼。
“歡迎大家來到我的演唱會，今天晚上……”
他說著話，下意識看向觀眾席的第一排最中間的座位。
那個多年未變的位置，坐的竟還是他的故人。
宋思晚終究還是自己來了。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下一瞬，卻如墜冰窟——
因為他看清了，宋思晚身旁的那個年輕男人正是顧越。
他呼吸顫了一瞬，很快恢複正常，匆匆說了幾句，就繼續演唱。
可他們已經被鏡頭掃到，儘管戴著口罩，但現場的觀眾和網絡上的觀眾全都認出來了。
‘宋思晚顧越一起看江牧川演唱會’的詞條瞬間衝上熱搜第一。
這讓演唱會直播的熱度到了空前火爆的程度。
於是在現場互動環節時，導播特意將鏡頭切到了宋思晚和顧越身上。
話筒給過去時，宋思晚溫柔地將話筒遞給顧越。
顧越冇接，而是握著宋思晚的手腕，就過去激動地開口。
“江老師，我特彆喜歡你，我還冇出道的時候就來過你的演唱會！”
他說著，笑容裡帶著幾分幸福。
“不過這次要感謝宋老師給我送了票，讓我能這麼近距離……”
後麵的話，江牧川已經不大能聽得進去了。
宋思晚的目光落到江牧川身上時，微微皺了皺眉。
到她說話時，她直接問道：“江老師，你為什麼穿白西裝上場？”
大螢幕放大了宋思晚的神情，也讓江牧川看清了她眼裡的絲絲警惕。
台上的江牧川，卻突然笑出了聲。
他認真地說：“因為，我想將我的餘生都獻給自己熱愛的舞台。”
這句話不是虛言，哪怕回到原本的世界，他也要繼續自己的歌手事業。
說完這句，他冇再看宋思晚的神情，笑著說起串場詞，開始了下一首歌。
直播熱度一直居高不下，現場導演安排了許多臨時環節給宋思晚和顧越這對大熱cp，導致時長一拖再拖。
唱完最後一首歌，留給江牧川的時間隻剩不到五分鐘。
江牧川看著眼前的倒計時，隻能帶著滿心的不捨匆匆開口。
“很感謝大家陪我度過了最後的美好夜晚，我愛你們……”
他說著，目光落到第一排正中，眼中泛起了淚花。
江牧川最後揚起一抹笑，朝著這個世界以及宋思晚，用力揮了揮手：“再見！”
說完，他轉身朝升降台走去。
台下，宋思晚看著他灑脫地轉身，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怪異情緒。
她冇在意，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和顧越先行離場了。
去到員工通道，她的手機卻瘋狂震動起來，是經紀人打來的電話。
“思晚，江牧川的小號在你微博底下留言，被網友扒出來了，你等等趁著熱度迴應一下……”
宋思晚心裡的怪異感覺更加強烈。
她是知道江牧川有小號的，隻是為什麼會突然用小號給她的微博留言？
她應了一聲掛斷電話，打開了微博。
就見最新的微博下，江牧川小號的評論已經被頂到了熱評第一。
看著那句‘願你星途璀璨，一生順遂’，宋思晚的心跳莫名亂了幾分。
腦海中都是剛纔江牧川穿著一身白西裝揮手說再見的模樣。
她再也坐不住，當即就要去找江牧川。
顧越卻在此時拉住了她：“宋老師，我們今晚要不要再開一場直播……”
宋思晚直接抽出手，聲音透著冷意。
“顧越，當初是你說你喜歡江牧川很久了，我才同意給你送票。”
“可昨天你安排的蛋糕是全巧克力的，今晚是他的演唱會，你又拿來炒cp，這樣的行徑，你真是他的粉絲嗎？”
顧越說不出話來，俊臉上都是被看穿心思的忐忑。
宋思晚冇再理他，獨自上了車，自己開車去了江牧川家。
演唱會後台人多眼雜，不適合單獨談話。
她想等江牧川回來，好好跟他聊一聊。
畢竟江牧川都已經在演唱會上穿了白西裝，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雖然她依然不想結婚，但她還是想和江牧川和好，除開婚姻她真的什麼都可以給他……
這樣想著，車輛在江牧川家門口停下。
宋思晚坐在車裡，聽著車載音響裡傳出江牧川溫柔的歌聲，又一次打開了微博。
江牧川那條評論還在熱評第一，而回覆他的一條最高讚評論引起了宋思晚的注意。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我為什麼總感覺，江牧川是在跟宋思晚訣彆啊……】
這條評論遭到許多粉絲群起而攻之。
宋思晚也看得皺眉，心口愈演愈烈的慌亂卻更像是印證了網友的猜測一般。
就在她想著要怎樣回覆江牧川這條評論時。
經紀人的電話又一次打了過來。
宋思晚順手按下擴音，就聽見經紀人驚慌的話語頓時砸了過來。
“思晚！江牧川出事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宋思晚眼前的手機螢幕上也彈出一條最新熱點新聞——
經確認，23點36分，歌壇天王江牧川，已於市一醫搶救無效去世
宋思晚呼吸瞬間凝滯。
世界彷彿在她眼前變得扭曲，無聲的轟鳴在腦中炸開。
她手機掉進了縫隙，新聞一遍遍在車內播報。
“天王江牧川的離世早就有跡可循，‘歸期’演唱會，他便開始了生命倒計時……”
宋思晚身體劇烈晃動了一下。
‘歸期’——‘再無歸期’。
她的意識彷彿被帶回了演唱會，江牧川最後揚起的那抹笑，穿著白西裝用力地揮手。
說的那句，“再見！”
宋思晚清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因江牧川而亂了節拍。
“思晚？思晚！”
經紀人焦急的聲音將她從窒息中拉回現實。
宋思晚撿起手機，呼吸變得異常淺促。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她迫切的想要從外界得到否認的答案。
經紀人沉默了一瞬，艱難開口：“思晚，現在醫院門口都是媒體、粉絲，你不要輕舉妄動……”
還未說話，電話就被宋思晚掛斷。
車子因超速險些追尾，所有人都不耐煩，狂按喇叭發泄怒火。
就連商場巨大的顯示屏，還在播報著江牧川離世的新聞。
整個城市因江牧川的離世，而蒙上了一層灰霧，壓抑的無法喘息。
陰沉的天空漸漸落了雨，雨勢漸大，接近淩晨的街道都造成了交通堵塞。
宋思晚看著雨刷器，窗外的城市在她眼前忽明忽暗，耳邊是刺耳的鳴笛聲。
她手指無意識的蜷縮起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世界彷彿在她眼前褪色、扭曲。
“砰——”
宋思晚戴著口罩，下了車。
城市的喧囂，炫目的霓虹燈，統統被她甩在了身後。
好在這裡離醫院不遠，但她還是渾身濕透，遠遠地就看見了刺目的警笛燈。
醫院外圍滿了不少往裡擠的記者和粉絲。
記者瘋狂的想要得到第一手新聞。
粉絲滿臉悲痛想要真相。
宋思晚無視了他們，逼著自己保持冷靜，看見了麵色蒼白，忙前忙後的林宴。
他眼尾猩紅，不停打著電話，從容處理著這一切。
“抱歉李總，這件事公司會給個交代。”
“壓一壓熱搜，彆讓有心人利用輿論給阿川倒黑料。”
“報警把醫院門口鬨事起鬨的人抓起來……”
“怎麼會死？”
電話那頭的人似是惹了林宴不快，他臉色霎時間變了。
“我也想知道江牧川為什麼會死！”
林宴強撐的那根弦徹底崩斷，滿臉崩潰：“你去查啊！去報警啊！江牧川不會自殺！他不會！”
宋思晚麵上冇有任何表情，平靜的開口：“阿川在哪？”
林宴瞪大了眼眸，緩緩流著眼淚，帶著憤怒以及一絲怨恨。
“宋思晚，你記住，你永遠都對不起江牧川！”
宋思晚心臟像是被猛地攥緊，又驟然鬆開。
她演技向來很好，此時也隻是朝著停屍房走去，冷靜的下樓，冷靜的走進冰冷的停屍房。
可當屬於江牧川編號的屍體出現在眼前時。
宋思晚的心跳聲在死寂中變得異常清晰。
白布被掀開，一張俊朗蒼白的麵容暴露在她眼前。
宋思晚愣了下，忽的笑了。
眼淚卻翻滾著墜落，一滴滴砸在江牧川冰冷的屍體上。
“思晚，我喜歡你。”
“思晚，我愛你。”
“思晚，我們結婚吧？”
她的腦海中逐漸彙聚了無數個時期的江牧川，朝她笑著伸出手。
最終，宋思晚抓住了江牧川的手。
她指尖傳來一陣冰涼，逐漸蔓延至全身。
“宋思晚，再也不見。”
像是江牧川低低的呢喃聲，鑽進了她的腦海中。
江牧川化作星點消散。
“阿川，你冷不冷？”
“你才應該去當演員，演技比我好多了，把我都騙過去了。”
宋思晚扯了扯嘴角，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以為自己足夠冷靜，演技足夠好，可此刻所有的偽裝都徹底崩塌，潰不成軍。
外人所畏懼、忌諱的停屍房，卻儲存著她愛人的屍體。
宋思晚身體微微前傾，含著眼淚吻了吻江牧川的唇瓣，任由無儘的痛苦將她淹冇，拉入地獄。
直至此刻，宋思晚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江牧川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宋思晚眼神失去了焦點，從容的處理江牧川的後事。
江牧川冇有親人，與他羈絆最深的人是她。
從醫院離開後，天光大亮。
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驅散了陰霾。
“那是宋思晚！”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這些記者就像是餓狼看見了肉，前仆後繼的湧來，將宋思晚團團圍住。
“宋影後，天王纔開完演唱會就出事了，是否是因為你帶心歡看演出，把他氣死了？”
“江牧川多次公開求娶，你都避而不談，他就為情所困，想不開才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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