韁繩 第 38 章
商若寒那張臉，單看的時候根本想象不到她會是擅長肺活量大的運動的，上學的時候她們學院是男多女少，個子高的女生幾乎都被選拔進院隊了，商若寒當然也不例外，雖然和彆的院女籃比賽的時候都是贏的少輸的多，但是平時的訓練她也沒少參加。
夏天的天色暗的很晚，在商若寒下班後天還很亮，她不想早早回家躺著，又趕上這幾天下雨後降溫，不是很炎熱的天氣，她突然的想去附近的籃球場館看人打球，也並不是心血來潮，大概是因為鄧彬給她造成的工作上的壓力和心結讓她壓抑的難受。
她來到籃球館，看著打籃球的這些人，朝氣蓬勃，能量滿滿，她不自覺的笑起來。
她平常上班的裝扮不是和參加晚會一般那麼正式，盛裝出席，一般都是運動鞋加休閒褲，隨便抓兩把頭發就出門。
商若寒其實很擅長運動，包括但不限於籃球，她好久沒有放鬆身心的肆意運動了，一時手癢竟也想上場來兩把。
籃球館的年輕姑娘很多，大多數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朝氣蓬勃，她想上前加入，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的站在那裡。
“姐姐，一起來嗎？”一個留著一頭利落短發，中性打扮的姑娘湊過來和她說話。
“啊，你們玩的正在興頭上，我加入不好吧…”
“沒事，一起來吧，正好我們這隊缺一個人。又不是正規比賽，就是一起玩玩，沒什麼的，來吧。”
那個姑娘很是熱情，不見外的就拉著商若寒上場，商若寒拗不過，放下包給傅俊良發了個訊息。
“在籃球館打會兒球，晚會兒回家，你自己先吃飯。”
自從經過這次的風波，商若寒對傅俊良可謂是做到了事事商量報備。
傅俊良也沒想到商若寒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居然會這樣的運動，他欣喜的摘下圍裙跑出家門。
“好球！”一個兩分球商若寒輕輕鬆鬆投進，原本看起來瘦弱的她此刻顯示出的卻是強有力的防守和投球，手臂上的輕薄肌肉顯示出超絕力量感。
“呀吼！姐姐，厲害！”商若寒許久沒這麼大的運動量，長時間的坐辦公室讓她身體機能下降的很厲害。
隻進了兩三個球她就嚷嚷著要下場，大顆汗珠從額頭上滑落，她站在場下從包裡拿出紙巾擦著，忽然一瓶水遞過來。
“給。”
是傅俊良。
“你怎麼來啦？吃飯了嗎？”商若寒接過水，很自然的喝了兩口，目光從傅俊良身上移到籃球場上。
她擦著汗，腦海裡一時間是她十年前青春年少，肆意揮灑汗水的身影，一時間又是杜儒鑫那滿臉猥瑣表情的肥肉臉，她歎了口氣，感歎自己的人生總是在這種崎嶇的境地裡交織。
“她們真年輕啊，真好。”商若寒堅持擦著汗，傅俊良想接過手被她拒絕了。
“你打的也好，我真的沒想到你還會打籃球，”傅俊良眼冒星星，盯著商若寒看個不停，彷彿重新認識了一樣。
“怎麼，不認識我了？”
“是呢，汗珠都那麼性感，你是商若寒嗎？你和我說說你還會什麼？”
“我會的多著呢。”她抓起包，“走吧，該回家了。”
“好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的打一場球了，得有六七年了。記得還在上大學的時候，除了上課，兼職，就是去打球，過的還蠻充實的。”她扭過頭，調皮的伸了伸舌頭。
“你還兼職？”
“嗯啊，一個月600塊生活費，除了吃飯剩不下什麼，彆的需要花錢的地方也沒辦法啊，隻能自己打工賺錢啊。”她說的雲淡風輕，像是在說彆人的事。
“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們學院的女生很少，凡是個子超過一米六八的都被選進院女籃了，畢竟要和彆的院打比賽嘛。”
“嘖嘖嘖。真的是我從來沒有想象到過的場麵，商若寒，你真的是有太多驚喜了，你就像一個寶藏，越挖越有。”
“像我這種有性格缺陷的人你擁有了，也覺得是驚喜嗎？”商若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俊良，你這不是撿了個寶，是給自己後半生埋了個巨大的雷。”
“哎呀，還是得運動，真舒服啊。”商若寒張開雙臂，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她一直都很渴望這種正常的生活，渴望這種除了工作，能有一點自己的時間，用來運動，學習的生活，不需要為那些亂七八糟的後顧之憂擔心憂慮，就像傅俊良那樣。
“你以前還是籃球隊的呢，給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從前那些陳年舊事，不說也罷。”
“難道說那些年自己的日子過得多麼艱辛，說自己多麼的窮困潦倒，說自己的心氣都被生活捶打的幾乎沒有了嗎？這些話說出來難道不會被人恥笑嗎？”
商若寒苦笑一聲：“不說那些。”
“和我說說吧。”傅俊良一邊說一邊低頭看手機。
商若寒瞥了一眼，他換了個桌布，是商若寒剛纔在球場運球被他抓拍的圖片。
“你看到了？”
“嗯。”傅俊良擡了一下眉毛。“那叫一個英姿颯爽。”
他們並排著一路走回家，“你的工作是怎麼打算的？去你哥那還是你姐那裡？”
“哪兒也不想去！”
商若寒不動聲色的看向他，像是在看什麼很奇怪的人。
“我最近在看了幾個專案，準備做投資了，我哥和我姐他們都是獨立的公司，去哪邊我也發揮不了自己的本事，索性自己做投資專案吧。”
“我之前給你提出的建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傅俊良擡起頭，漫不經心的提起來這個話題。
商若寒被水嗆的咳嗽了一聲：“你認真的啊？”
“要不然呢？你以為我是和你開玩笑的嗎？”
商若寒點點頭，“我真的以為你在開玩笑，這件事情我再考慮一下吧。”
商若寒活動了一下肩頸，扭了扭脖子。“你先吃飯吧，我得先去衝個澡，出汗太多了，太熱了。”
傅俊良把一直熱著的飯菜端上桌，坐在桌邊托著腮等商若寒出來吃飯。
淋浴頭細小的水滴落在商若寒的頭上，臉上，全身，她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就像在體驗那瞬間的窒息感。
她的情緒時好時壞，工作，運動，都隻是讓她可以暫時的忘卻，可一個人的時候，她又會陷入無儘的悲傷中，很多時候她都在想，要是能失憶就好了。
她頂著丸子頭出浴室的時候，快速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一如往常的出來吃飯。
“這次做的飯不錯，你去英國讀書，不會學的是廚藝吧？”商若寒半開玩笑的打趣道。
“你怎麼知道？就是學的廚藝。”傅俊良故作震驚的配合她。
“你不知道英國的飯，又貴又難吃，英國留學生必備的技能就是，做飯。”
商若寒邊吃飯邊認可的點頭，很明顯的掩飾著自己的情緒，這種做法在傅俊良那看來就像是透明的。
“若寒，有什麼話可以和我說，不要藏著掖著憋在心裡。”
商若寒剛把一勺湯遞到嘴邊，聽到傅俊良說這話，她愣了一秒，隨即把湯喝了下去，“說什麼？你想聽什麼？”
商若寒索性把碗筷一放，抱著雙臂往椅子背上一靠，“想聽我說從前的不如意，還是想聽我從前的難堪呢？”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知道你那個上司鄧彬打壓你，攪黃了你的升職，你心情不好，我希望你能自由隨性的飛向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而我做你永遠的降落傘，工作不開心，那就不做，有些人沒意思，那就不見，但是，不開心的事，讓自己不舒心的話，不要憋在心裡。”傅俊良攤開手，一副無所謂的神態。
“我不是你。”
“升不升職的我沒興趣，我不工作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你說什麼都是可以選擇，可以改變的，那，我想改變我的家庭，改變我身體內留存下來的讓人不舒服的dna，你覺得，我該怎麼樣改呢？”
商若寒的聲音不高，但是突然變的很冷，臉上的血色也幾乎褪了個乾淨，那聲音就像一個壓迫感很強的海浪在很遠的地方衝過來翻滾在耳邊的感覺。
“我…”傅俊良一時間竟想不到該說些什麼。
“你不工作就可以有錢花，不買房也不缺地方住，我和你是不一樣的，我沒有工作就沒有依靠，錢是我活著的唯一動力，沒有工作，沒有錢，我什麼都擺脫不了，你會明白嗎？”
傅俊良點點頭。
“鄧彬，的確是個不合格的上司，極儘壓榨我的最後一點點價值，包括把不屬於我的活扔給我，在不可能的時間內完成不可能的任務等等，但是，現在我的工作就是風險最低的賺錢方式，我沒有彆的路，沒有從頭再來的資本。”
“你有。”
商若寒疑惑的擡起頭。“我有什麼？”
“有我。”
“我給你出資建一個個人工作室，反正對我來說都是投資，你隻負責做你擅長的方麵，其他方麵我來搞定，包括風險也由我來擔，但是盈利我們五五分，這樣可以嗎？”
傅俊良知道若是兩個人合作他不分紅商若寒肯定不會同意，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一種人，彆人對自己無條件的好自己承受不了，必須要回報點什麼。
“可，可我什麼都不會做啊……”
“沒有人生來就會做，你能學會的。以後你就有更多空餘時間了，可以做運動，旅行，這樣不好嗎？”
“我…我考慮一下，給我三天時間。”
傅俊良看著商若寒的表情就知道商若寒心底開始動搖了，他這個關口選的很好，商若寒在優佳的處境不是很好，被鄧彬各種打壓，使絆子，賺錢的風險雖然低，但是她並不舒心，如今傅俊良提出一個對她有極大利益的方案，她在百般衡量利弊以後八成會接受的。
傅俊良心裡還有一點小竊喜。